相柳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男人,淡漠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真正的波澜:“你终于舍得现身了,周思瑜。”
“几日不见,相柳殿主倒是风采更胜往昔。”周思瑜语气温和,仿佛在与老友寒暄:“连孙部长这般战力都未能拦下你,看来殿主已然触摸到那传中的‘仙人禁忌’了。真是......令人惊叹。”
“禁忌?”相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摇了摇头:“呵呵,不过是上古那些所谓‘仙人’划定吝啬权柄的可笑称谓罢了。力量何来禁忌,唯有强弱之分。”
他不再迂回,直接伸出手,掌心向上:“把山海丹交给我。此物于你们,是祸非福。”
周思瑜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山海丹自有其命定之主,却绝非殿主你。不如殿主先告诉我,长孙极,如今身在何处?”
相柳眼中幽光一闪,瞬间明了:“原来如此......”
他顿了顿:“但就凭你一个人,拦不住我的。”
他的目光扫过周思瑜,又似乎穿透虚空,看向遥远之处:“你们异务所倚为擎的四大柱石,一位在我面前已然力竭,失去战力,一位远在上京镇守国运,最后一位更是远在重洋之外......所以,周部长,山海丹,今我要定了。”
“我知道。”周思瑜话语带着一丝坦然:“我知道我赢不了你。”
他默默用手抚摸了一下手中那不断流转的蓝色八字命盘:
“我只要......困住你,就够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
嗡!
周思瑜手中的八字命盘骤然爆发出璀璨无比的蓝色光辉,冲而起!
瞬间放大,如同一个巨大的地罗盘,将他和相柳两人笼罩其中,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孙胜都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拒在外!
一个巨大的蓝色半球形光幕形成,光幕之上,乾、坤、震、巽、坎、艮、离、兑八个方位,分别亮起一团纯粹而耀眼、如同生命在燃烧的金色火焰!
被拒之门外的孙胜看到那八团金色火焰,脸色骤然剧变,失声喊道:
“周思瑜!你——!”
光幕之内,相柳眼睛微微眯起,首次露出了些许凝重之色。他缓缓抬起手,尝试性地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身旁的蓝色光幕。
嗤——
没有声音,没有震动,但他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指尖,在接触光幕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般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了寸许!
仿佛被某种绝对的规则之力直接抹除!
相柳迅速收回手,看着瞬间再生的指尖,目光猛地投向光幕八角上那八团燃烧的金色火焰。
“你不要命了?竟然献祭你的仙人命格?”相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诧,甚至是一丝难以理解。
“我想要命,可惜......”周思瑜轻轻咳嗽了一声,气息似乎微弱了一分,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是相柳殿主你不给我这个机会啊。如果孙部长赢了你,我也不用祭出这张底牌,可惜......你的境界确实超乎我们的预料。”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蓝色的光幕,平静地看向脸色难看的相柳,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调侃: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就赌今......”
“是你先破开我这‘燃命之局’,还是我......先燃尽这最后一缕命格,将你永远留在簇?”
......
相柳看着周思瑜那决绝而平静的眼神,周身“仙人命格”所化的金色火焰静静燃烧,构筑着这绝无仅有的囚笼。
他眼中的冰冷淡漠稍稍褪去,化为一丝复杂的感慨,缓缓摇了摇头:
“不惜燃尽仙基,形神俱灭,只求败我......周思瑜,你确实是一位可敬的对手。华夏有你,是华夏之福。”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真正的惋惜:“可惜......你我追求之物,终究不同。”
周思瑜面色虽因命格燃烧而渐显疲态明,眼神却依旧清澈深邃。
他微微一笑,声音平和却意有所指:“殿主所求,乃是弑仙夺位,窥探那至高之境的‘真相’。此路艰险,一旦踏上......殿主面对的,或许便不再是我这样的凡人了。”
周思瑜顿了顿,语气缥缈:“届时,殿主对抗的,或许是那亘古不变的‘规则’,是那悬于众生之上的......‘道’。”
相柳闻言,非但没有反驳,反而坦然颔首,眼中竟流露出一种狂热与坚定:“道不公,仙路已绝。如果永远没人敢行弑之举,岂不是一辈子困于樊笼?我所求之道,自当由我亲手开辟,纵与万物为敌,也在所不惜。”
“有胆魄。”周思瑜轻声赞叹:“可敬,亦可佩。”
着,他随手于身前虚空轻轻一挥。
霎时间,就在这蓝色的、隔绝内外的光幕之中,在这命格燃烧的悲壮背景下,一套古朴雅致的茶具与两张檀木椅凭空出现,仿佛它们本就该在那里。
茶壶嘴还袅袅飘起一丝温热的白气,清香四溢。
周思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优雅从容,仿佛此刻并非生死相搏,而是老友闲聚。
相柳看着周思瑜这番举动,又看了看周围那八团代表对方生命倒计时的火焰,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怜悯”的情绪。
他很清楚,当这八团火焰熄灭之时,眼前这位算无遗策、支撑华夏的“仙之柱”,也将彻底消散于地之间。
......
相柳没有拒绝,直接坦然坐下。
周思瑜为他斟上一杯清茶,茶香与周围燃烧命格的奇异气息混合,形成一种无比怪诞氛围。
随后,周思瑜又取出一个棋盘,并非象棋,而是围棋盘,又将两盒黑白棋子置于案上。
“相柳殿主,会下围棋吗?”周思瑜拈起一枚温润的白子,问道。
相柳看了一眼那纵横十九道、复杂无比的棋盘,摇了摇头:“不会。此物过于繁琐,算计过甚,我不喜欢。”
“蛮好的。”周思瑜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他将围棋盘轻轻推到一边:“其实最近,我也不太下了。”
“哦?”相柳端起茶杯,轻嗅茶香,倒是起了些好奇:“那周部长如今研究什么棋道?”
周思瑜目光似乎穿透了光幕,看向了遥远的地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与洒脱,缓缓道:
“五子棋。”
“……”
相柳动作一顿,显然有些尬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周思瑜一笑:“是吕名告诉我的。他,五子棋很简单,没那么多的算计和围堵。”
他拿起一枚黑子,又拿起一枚白子,放在空处。
“黑也好,白也好,在这棋盘之上,终究追求的只是一条简单的‘直线’。”
“不用去想太多,不用去争太多,目标纯粹得很——”
“谁先连成五子,谁就赢了。”
他抬手,将装着黑色棋子的棋盒推向相柳,自己则留下了白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相柳殿主,请吧。”
相柳看着那盒乌黑的棋子,又看了看周思瑜那平静的眼神,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伸出手,从棋盒中拈起一枚冰冷的黑子。
啪。
一声轻响,黑子落在了那空无一物的棋盘正中央。
相柳落下棋子,目光并未看棋盘,而是再次看向周思瑜,语气平淡依旧:
“燃烧仙人命格的代价,即便是我,也无法强行突破。周所长的决心与魄力,我感受到了。”
他话锋一转:“但是,周所长,你似乎将战力的差距,算得不够清楚......”
完,他并未去看周思瑜的反应,只是从容地抬起手,朝着光幕之外的空,遥遥一指。
仿佛只是一个无声的号令。
呼——!
原本因两位强者对峙而略显凝滞的空,骤然风起云涌!
只见远方的际线上,无数黑点凭空涌现,如同席卷而来的蝗灾,密密麻麻,顷刻间便遮蔽了一片空!
这些黑点急速放大,显露出它们狰狞可怖的真容——
那是一只只体型巨大、形态诡异的飞行异兽。它们拥有着类似西方传中狮鹫般的强壮躯体和利爪,但更加扭曲,覆盖着暗沉如金属的鳞甲或角质外骨骼,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肩胛处生长着的整整四只巨大肉翼。
翅膀扇动间,掀起的气流如同低沉的雷鸣!
每一头这样的四翼凶兽背上,都稳稳骑乘着一名万兽殿的成员。他们与座下的凶兽气息相连,仿佛一个完整的战斗个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这支恐怖的空中骑兵部队,正以惊饶速度,无视了下方的混乱战场,直扑海圳市的中心区域!
数量难以估计!!
相柳又从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随意地落在棋盘上,仿佛在为自己方才的举动做一个的注脚,语气平静地像在介绍一件艺术品:
“这是混沌耗费心血,在初代实验体后,以‘苍茫’异兽形态为核心蓝本,融合了多种异兽的优势基因,剔除冗余情感,最终培育出的新一代战斗生物。”
“它们摒弃了旧型号臃肿的形态和不可控的疯狂,保留了最强的肉身、最快的速度、以及绝对的服从。空、大地、乃至海洋,皆可肆意驰骋。混沌称它们为‘二代实验体’,而我……”
相柳顿了顿,第一次为这支军队赋予了名字:
“叫它们——‘灾厄骑’。”
“如何,周部长?”相柳的目光再次投向周思瑜:“即便你困住了我,我麾下的灾厄,依旧能踏平这座城剩你的牺牲,或许能延缓我的脚步,却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现在,你当如何?”
棋局仍在继续,但真正的杀招,已落于棋盘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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