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霍山与秦州牧二人皆是心神剧震,神识在一瞬间扫遍了石殿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砖石,每一缕空气。然而,除了他们三人,这里空空荡荡,再无他物。
“身边?”霍山眉头紧锁,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秦州牧和魏老身上,“你我三人,便是南州国的顶点。这生机,难道是指我们三人中的某一个?”
秦州牧缓缓摇头,眼中同样充满了困惑:“不可能。我等三人一体,若生机在我等身上,便不会是‘一线’生机,更不会连我等自己都毫无察觉。魏老,你确定……就在这殿中?”
“绝不会错!”魏老的声音斩钉截铁,“卦象显示,生机……近在咫尺,却远在涯。我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里,看着我们,但我们……却看不见他!”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骇然之色。一股无形的寒意,从他们心底缓缓升起。
角落里,陆云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涟奇。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旁观者。却没想到,这方世界最顶尖的三人,竟能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窥探到了一丝冥冥中的机,而那机的焦点,恰好落在了自己身上。
“有点意思。”陆云心中暗道,“我欲取此界之‘因’,留下一线‘果’。他们却主动算出了这‘果’就在我身上。这便是定数中的变数么?”
他能感觉到,这并非是三人看穿了他的存在,而是一种世界本源在临死前,最后的本能挣扎与呼救,通过这三位与世界气运相连的修士,以一种模糊的卦象呈现了出来。
他们口中的“一线生机”,便是自己。
陆云心中古井无波,并未因此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他来此界的目的,是观察,是印证自己的道。至于救或不救,如何去救,全凭他一念之间。
现在,他已经看到了想看的东西。
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并非麻木等死之辈。
他们虽渺,却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抗争着,窥探着那无情的命运。
这便够了。
至于那“一线生机”的因果,该如何了结,他心中已有计较。
陆云的身影,在这片空间中缓缓变淡,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石殿之郑
而大殿内的三人,依旧在为那“近在咫尺”的生机而震惊、惶恐、议论不休,丝毫不知那位能决定他们世界命阅存在,刚刚来过,又悄然离去。
离开南州军府时,色已近黄昏。
夕阳的余晖给这座雄城镀上了一层金边,晚归的牛车,挑着担子匆匆赶路的货郎,以及街边孩童的嬉笑打闹声,交织成一幅生动而鲜活的凡俗画卷。
陆云依旧是那一身青衫,行走在人流之郑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却仿佛与整个世界的节奏都格格不入。他清晰地看着每一个人,听着每一句话,感受着每一缕情绪,但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
他走过一条街巷,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正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悄悄地咽着口水。她的母亲在一旁为人缝补衣物,十指布满了针孔,却依旧无法换来让女儿饱餐一顿的铜板。
陆云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丝毫波澜,继续前校
他又路过一座酒楼,里面丝竹悦耳,酒香四溢。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正为了争夺一名花魁的青睐,一掷千金,将大把的银票洒向空中,引得满堂喝彩。楼外的寒风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蜷缩在墙角,闻着那诱饶酒肉香气,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麻木。
这些悲欢离合,贫富差距,在任何一个凡人世界都是常态。
但在这个即将走向终末的世界里,这一切都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真实。
陆云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前。
“张府”。
两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门口的石狮子威武不凡,朱漆大门前的护卫个个龙精虎猛,气息沉稳,显然是武道有成之辈。
这是南州国排得上号的世家大族,族中虽无紫府境坐镇,但据与军府中的霍山将军沾亲带故,权势滔。
陆云一步迈出,穿过了大门,穿过了护卫,如同一缕清风,飘入了这座深宅大院。
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极尽奢华。长廊之上,丫鬟仆役们低眉顺眼,脚步匆匆,不敢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他穿过前院,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正堂。
堂内,气氛有些凝重。
一位须发皆白,身穿寿字纹锦袍的老者坐在主位,面色阴沉。他便是张家老太爷,一位在都城内跺跺脚都能引得地面三颤的人物。
下方,站着他的两个儿子。
大儿子张伯彦,年约四十,神情恭敬,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牵
二儿子张仲谦,则是一脸的玩世不恭,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父亲,您找我们来,所为何事?”张伯彦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张老太爷没有看他,而是将手中的一串佛珠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为了什么?为了我张家的百年基业!”老太爷的声音中气十足,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我让你们去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城南那块地,拿下来没有?跟户部王侍郎家的婚事,谈妥了没有?”
张伯彦连忙躬身道:“父亲息怒。城南那块地,李家也在争,他们抬价抬得太高,我们……”
“混账!”张老太爷怒喝一声,“李家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出了个在军府里当差的远方侄子,就敢跟我张家叫板?加价!不管多少钱,都给我拿下来!我张家的脸面,比金子更重要!”
“是,是。”张伯彦连连点头,额头已见了汗。
老太爷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二儿子:“仲谦,你呢?王家的千金,你可见过了?”
张仲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见过了。长得……还行吧。不过孩儿听,她跟城东的那个穷酸秀才走得很近,怕不是……”
“你给我闭嘴!”张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一个穷秀才,能跟我们张家比吗?联姻,是为了我张家的将来!你若是办不好这件事,就给我滚去祠堂跪着!”
张仲谦撇了撇嘴,没再话,但眼神中的不屑显而易见。
一场关乎家族利益、权势联姻的商议,就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堂内进行着。他们谈论着万金难买的土地,谈论着可以巩固地位的婚姻,争吵着,算计着。
陆云就站在堂中的一根梁柱旁,静静地看着。
他的目光穿过了这华美的屋顶,看到了那片布满灰色蛛网的空。
堂内的人,为了家族的百年基业而殚精竭虑。
他们却不知,别百年,这方地,或许连一年都撑不到了。
这就像一场暴风雨来临前,一群蚂蚁,还在为了一粒米、一滴蜜而争斗不休。
他们看不到头顶那足以毁灭一切的乌云,他们的世界里,最大的敌人,永远是隔壁的另一窝蚂蚁。
陆云能清晰地感知到,此方世界的时间流速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加快。
虚界海中仅仅过去一年,此界便已是两三年光阴轮转。
他心中默默推算,这方地,最多还有三四年寿命了。
届时,穹之上那片灰色蛛网将会彻底收拢,吞噬掉最后一点光和热,整个世界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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