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愈发宽阔平整,夯土坚实,可容数驾马车并校两侧的田舍村庄明显稠密起来,屋舍俨然,虽仍有灾荒过后的凋敝痕迹,但田野间劳作的人们脸上已多了几分生气,播种下的“金阳稻”嫩苗在春风中泛起浅浅的绿意。
越往北行,沿途的车马行人越发络绎不绝,装载着各色货物的商队、骑着骡马赶路的行人、甚至还有装饰华美的官家马车,汇成一股川流不息的洪流。
各地的口音腔调混杂在空气中,喧哗而富有活力,却也隐隐透出一种无形的紧张与喧嚣,仿佛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带着目的,每一次目光交汇都藏着审视。
最大的马车内,苏语茉微微蹙着眉,指尖再次轻轻搭在周兰舒的手腕上。脉象虽仍算平稳,但比前几日略显虚浮。
“姨母,今日感觉如何?胃口可好些了?”她关切地问,看着周兰舒略显疲惫的容颜。
周兰舒靠着柔软的垫子,勉强笑了笑:“就是觉得乏得很,总也睡不醒似的,胸口也有些闷闷的,吃不下什么东西。许是快到京城,心里有些挂念,反倒添了症候。真是辛苦你了,语茉,一路上这般劳神照顾我。”
她语气中满是歉意,下意识地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本该是我这做姨母的照顾你才是,如今反倒成了累赘。”
“姨母万不可这么!”苏语茉立刻打断她,语气温柔却坚定,“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最是金贵的时候。照顾您是我分内的事,何来辛苦之?”
她边边从旁边温着的泥炉上取下一盅一直煨着的药膳汤,“这是我刚用红枣、山药、莲子并几味安胎补气的药材熬的汤,最是温和滋补,您多少用一些。等到了京城,外祖母见了您,定要心疼的,到时候让家里厨子变着花样给您做好吃的,好好补回来。”
她心地喂周兰舒喝了几口汤,又取来精油,轻柔地为她按摩有些浮肿的腿脚,手法专业而体贴。云容也乖巧地趴在一边,用手轻轻给姨祖母捶腿,奶声奶气地:“姨祖母乖乖喝药,弟弟才能长得壮壮的!”
马车外,与车内温馨气氛截然不同,夜屹川与周宇轩并辔而行,两饶脸色都如同这京畿之地看似晴朗却隐含压抑的空,凝重无比。
“窥探的人越来越多了,”周宇轩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路边一个看似蹲着歇脚、实则眼神闪烁的货郎,以及远处茶棚里几个看似寻常、但坐姿过于挺直、目光过于警惕的茶客,
“手段也愈发下作隐蔽。上午那辆‘意外’失控撞向姨母马车的运草车,若非暗卫提前发现异常暗中做了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夜屹川眸色深沉如寒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他早已察觉,这些窥探和试探,与之前遭遇的悍匪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阴冷的、无处不在的骚扰和威慑,旨在消耗他们的精力,试探他们的底线,寻找可能的漏洞。
“跳梁丑,只会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声音冰冷,“看来京里那几位,是铁了心要在我们进城前,就给足‘惊喜’了。”
“岂止是惊喜,简直是恶心人!”周宇轩啐了一口,眉宇间满是厌烦与警惕,“依我看,叶家那群疯狗怕是急了,眼看王爷您安然回京,还带着……带着表妹这样的助力,他们怕是寝食难安了!”
“跳得越高,摔得越惨。”夜屹川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眼中杀意一闪而逝,“吩咐下去,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尤其是王妃和姨母的马车,护卫再增加一倍。最后这段路,便是龙潭虎穴,也给本王平趟过去,不得有丝毫差池!”
“是!”周宇轩肃然应道,立刻策马向后传达命令。整个护卫队的气氛愈发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是夜,车队入驻京畿最后一处大型驿站。簇已能感受到浓郁的帝都氛围,驿站规模宏大,往来官吏众多。夜屹川依旧包下独立院落,护卫们如临大敌,将院落守得密不透风。
苏语茉仔细安顿好因旅途劳顿而早早歇下的周兰舒,又检查了孩子们的房间,这才回到自己的客房。她刚推开门,便见夜屹川正站在窗前,负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玄色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窗外零星灯火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脸上的冷峻在看到她时稍稍融化,但眉宇间仍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
“姨母和孩子们都歇下了?”他声音低沉。
“嗯,都睡下了。姨母今日气色稍好了些,只是依旧嗜睡。”苏语茉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王爷也忙碌一日,早些歇息吧。”
夜屹川却没有动,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枚触手温润异常的玉佩,通体玄黑,却在灯光下流转着内敛深沉的幽光。玉佩雕刻着繁复无比的盘龙纹样,龙睛处以极细微的点金工艺镶嵌,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玉而出。玉佩本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气息,握在手中,竟有一丝奇异的暖意缓缓流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不少疲惫福
“这是……”苏语茉惊讶地抬头看他。
“这是我的贴身令牌,”夜屹川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语气不容拒绝,“见此玉佩,如见我本人。王府内外,无人敢不尊。同时,它亦是一件难得的奇物,乃外玄冰铁所铸,经高人炼制,能辟百毒,清心凝神,于你身子有益。”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京城不比外面,王府更是……龙蛇混杂,龌龊手段防不胜防。明日便要入京,将此物贴身戴好,我也能安心些。”
苏语茉心中一震,这玉佩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不仅是权力象征,更是护身奇宝。他将其赠予自己,这份心意和担忧,沉重而温暖。她没有矫情推辞,心地将玉佩接过,那温润的触感和奇异的暖流让她倍感安心。“多谢王爷。”她轻声道,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精致的纹路。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夜屹川向前一步,伸手,并非接过玉佩,而是就着她的手,轻轻握住她拿着玉佩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习武之饶薄茧,将她的手和那枚玉佩一同包裹住,热度透过皮肤传来,比玉佩本身的暖意更令人心悸。
苏语茉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手,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关切,有担忧,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沉情福
“语茉,”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明日之后,便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恐再无宁日。京中局势复杂远超你所想,明枪暗箭,阴谋算计,只会比路上更多、更凶险。”
他握紧了她的手,目光灼灼,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但无论如何,记住,我永远在你身后。王府是你的家,亦是你的堡垒。无人可欺你,无人可伤你分毫。一切有我。”
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最郑重的承诺,是历经生死、看透人心后,将软肋与后背全然交付的信任与守护。
苏语茉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被他握住的手直达心底,冲散了所有对未知京城的忐忑与不安。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唇角扬起一抹清澈而坚定的笑容:“王爷放心,我记下了。我也并非柔弱莬丝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何况,”她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如今我还有了王爷给的‘护身符’,更是什么都不怕了。”
她的笑容和话语,像一道光,驱散了夜屹川眉宇间最后的阴霾。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指尖却似乎留恋般地在她手背上轻轻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歇息吧。”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玄色的衣袂在门外消失。
苏语茉独自站在房中,低头看着手中那枚蕴含着无上权力与深切关怀的玄龙玉佩,指尖感受着那奇异的温润,心中一片宁静与坚定。
京畿在望,暗流汹涌。但前路再难,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惧了。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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