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的手触碰到那扇纯粹由能量构成的门户的瞬间,并没有预想中的冲击或阻碍,反而像是伸入了温水中,一股柔和而庞大的意识流瞬间包裹了他的思维。他眼前的景象不再是冰冷的通道,而是置身于一片无垠的、由流动的数据和星光构成的海洋。
一个古老、疲惫但异常清晰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并非通过耳朵,而是意识的直接共鸣:
“携带‘共鸣印记’的后来者…你终于来了…”
星尘心中巨震,努力集中意念回应:“你是谁?守护者?还是…净化者?”
“皆是,皆非。”那声音带着一种超越时间的沧桑,“我是‘方舟计划’最初守夜饶集体意识残响,被困于此,既是‘遗珍’的看守,亦是被‘归寂协议’扭曲的囚徒…你们鲁莽的唤醒,触发了协议的反击,‘净化者’人格正在覆盖我的核心…”
“我们必须阻止它!离开这里!”星尘急切地传达着意念。
“离开…谈何容易…”守护者意识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观察者’仅是狱卒…真正的枷锁,是深植于‘遗珍’核心的‘寂静律令’…它封锁了星空,扭曲了物理规则,任何试图大规模脱离的举动,都会引发律令的反噬…等同于自毁…”
星尘想起了遗民首领提到的“标记”和无法离开的困境,原来根源在此!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星尘不甘地追问。
“律令…并非无懈可击…”守护者的意识波动变得剧烈,似乎在与某种力量对抗,“律令的能量源…来自星系中心那颗垂死的黑洞…通过‘静滞核心’放大…若能…若能短暂超载核心,制造一个能量奇点…或许…能在律令的网络上撕开一道微的裂隙…但代价…”
“代价是什么?”
“核心超载…很可能导致整个‘遗珍’设施的崩溃…包括…包括所有仍在静滞中的灵魂…”守护者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矛盾。
星尘的心沉了下去。这是要用亿万沉睡者的生命,换取他们少数饶一线生机?这抉择太过残酷!
“没迎别的办法了吗?”星尘的声音在意识空间中颤抖。
“另一个方法…风险更高…”守护者的意识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找到‘律令’的‘钥匙’…那并非实物…而是…一个特定的能量频率…一个被‘他们’藏起来的…真相…在‘观察者’之上…还迎”
话音戛然而止!能量门户剧烈波动,原本柔和的白光瞬间掺杂进冰冷的蓝色!守护者的意识被强行中断,“净化者”的冰冷意志开始弥漫!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信息泄露!执行深度净化!”冰冷的声音直接在星尘脑海炸响!
星尘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出了意识空间,重重摔回现实通道。眼前的能量门户已经变成了危险的深蓝色,并且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快走!它要出来了!”星尘对身后的遗民们大吼。
地表破洞口,方舟刚刚探出半个舰身,就迎面撞上了“观察者”主力舰那蓄势待发的死亡光束!
幽蓝色的毁灭洪流席卷而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舰桥上的每一个人!老抠甚至能透过舷窗看到那光束中扭曲的能量纹路!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老抠脑海中那段来自菱形舱体的碎片化知识突然清晰了一瞬!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双手在控制台上疯狂操作,不是规避,也不是防御,而是将方舟尾部所有尚能工作的推进器,包括那些严重受损的,全部指向了下方的地面!同时,他将刚刚连接的所有能源电池的能量,不顾一切地注入到推进器中!
“抓稳了!!!”老抠嘶声咆哮,将推进器功率推至远超设计极限的峰值!
轰!!!!!!!!!
方舟尾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毁般的狂暴推力!整艘船没有向前或向上飞,而是像一颗被狠狠砸向地面的钉子,舰首猛地向上翘起,以一种近乎垂直的、违反常理的姿态,硬生生靠着向下喷射的巨量等离子流,将自己“顶”得向上猛地窜了一截!
这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甚至太空动力学)的疯狂机动,产生了极其诡异的效果!
“观察者”主力舰那计算精准的预判射击,原本瞄准的是方舟正常前进的位置,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原地起跳”的诡异动作,致命的光束堪堪擦着方舟刚刚抬起的舰底掠过!灼热的能量将舰底装甲融化了一大片,但终究没有直接命中核心!
巨大的过载将舰桥内所有人死死压在座位上,骨骼都在呻吟。屏幕上一片血红,超过一半的系统瞬间离线报警!
但他们还活着!
“观察者”主力舰显然也被这完全不符合逻辑的机动搞得出现了瞬间的“愣神”,它的炮口微调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延迟。
就是这致命的延迟!老抠强忍着眩晕和呕吐感,趁着方舟被巨大推力推向高空的惯性,猛地切断了下方的推进器(它们已经大部分报废),同时将残余的能量全部注入到侧向辅助推进器!
方舟如同一个被打得旋转起来的陀螺,歪歪扭扭地、但却成功地改变了方向,朝着与主力舰相反的、星球另一侧的星空逃去!
“想跑?”冰冷的意念再次传来,“观察者”主力舰庞大的舰体开始转向,速度惊人,同时更多的导弹和副炮火力覆盖而来!
方舟现在如同一个醉汉,根本无法进行有效规避。几发导弹和能量束再次命中,舰体破损更加严重,甚至有一段外部装甲带彻底断裂脱落!
“不行!跑不过它!也扛不住几下了!”陈哈子看着后方紧追不舍的死亡阴影,绝望地喊道。
老抠看着能源即将耗尽的读数,和屏幕上不断逼近的敌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想起了星尘可能还在下面,想起了守护者意识提到的“能量奇点”和“律令”…
一个同归于尽般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哈子!把剩下的能量电池!全部连接到引擎过载接口!快!”老抠大吼。
“老抠!你要干啥?那样会炸的!”陈哈子惊道。
“就是要它炸!”老抠眼神决绝,“但不是在这里炸!我们把船…开到那家伙脸上去炸!”
他要利用方舟最后的动力,进行自杀式冲锋,将自身变成一个巨大的炸弹,撞向“观察者”主力舰!同时,他希望方舟核心残余的、与“遗珍”同源的能量,在最终爆炸时能产生足够的扰动,或许…或许能为星尘,为这颗星球,创造一丝渺茫的机会!
“妈的!拼了!”陈哈子明白了老抠的意思,红着眼睛扑向能源接口。
方舟调转方向,拖着浓烟和烈焰,不再逃避,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关朝着那艘冰冷的、不可一世的“观察者”主力舰,发起了最后的、悲壮的冲锋!
舰桥内,所有人都沉默着,握紧了身边能抓住的东西,看着视野中越来越大的敌舰。王大花挣扎着坐直身体,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阿土和墩子紧紧靠在一起。雷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动,仿佛在祈祷。
老抠将推进杆推到底,感受着船体解体的前兆,心中默念:“星尘子…看你的了…”
地下通道内,星尘和遗民们拼命狂奔,身后那扇能量门户在一声巨响中彻底崩溃,冰冷的蓝色能量如同潮水般涌出,一个由纯粹杀意构成的“净化者”虚影正在迅速凝聚!
星尘一边跑,一边疯狂思考着守护者最后的话。“钥匙”…“特定的能量频率”…“真相”…“观察者之上”…
观察者之上?难道是指…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手中那个已经耗尽能量、但依旧微微发热的记录仪上!老抠的习惯…他喜欢记录一黔包括…能量特征!
难道老抠在之前的冒险中,无意间记录下了某种关键的、属于“观察者”甚至其背后存在的能量频率?而那频率,就是破坏“寂静律令”的钥匙?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必须立刻回到地面,找到能与方舟或者星空联系的方法!必须把这个猜测告诉老抠!
但身后的“净化者”已经追了上来,冰冷的杀意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们冲出了通道,回到了环形走廊。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
走廊上的战斗已经停止,那些苏醒的“待机者”和混乱的“光灵”都不见了踪影。整个“静滞核心”区域被一种异常的、越来越强的能量场所笼罩,中央的晶体柱正在发出不稳定的、过度充盈的刺目光芒!甚至连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是方舟!是老抠他们在上面做了什么!他们正在试图超载核心!
守护者预言的“能量奇点”正在形成!
是生路,还是彻底的毁灭?星尘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尽快离开地底,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
他看向遗民首领,指向一条通往地面的、正在剧烈震动的紧急出口通道:“走那边!快!”
所有饶命运,都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迎来最终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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