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利浑身一颤，像是被点了名。
吴书记看都没看地上的王桂含，目光只是锁定在张德利的脸上。
“李副主任招供的时候，他怕事情败露，安排人把王桂兰送到了县城郊区的一家招待所里。”吴书记的语气很平淡，“是你，派人把她从招待所里接出来，带到这儿来的吧？”
“我……我没有！书记，我冤枉啊！”张德利还在做最后的狡辩。
“是吗？”吴书记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保卫科吗？我是吴爱国。马上查一下今上午，是谁带人进的大院，放一个叫王桂兰的女人进来的，五分钟之内，把当班的警卫和带人者，一起带到我办公室来！”
放下电话，吴书记靠回椅子上，不再话。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张德利的额头上，冷汗如同瀑布一般往下淌，浸湿了他的衣领。他知道，吴书记这一通电话，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到五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年轻的警卫，和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白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卫科的干事。
“吴……吴书记。”带人进来的那个中年干部，腿肚子都在打颤。
吴书记看着他，淡淡地问道：“吧，谁让你带她来的？”
那中年干部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张德利，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书记，是……是张主任！是张主任让我去招待所把人接来的！他……他这是扳倒周秦的关键证人，让我务必在您审问他的时候，把人带进来，把水搅浑……”
中年干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张德利像是被抽掉了全身所有的骨头，彻底瘫软在了椅子上，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句话也不出来了。
所有的狡辩，所有的伪装，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王桂兰也彻底傻了，她本以为自己是来拼死一搏的，却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用完了，就弃之如敝屣。
“带下去！”
吴书记猛地一挥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保卫科的干事立刻上前，一个架住已经失魂落魄的张德利，另一个则把瘫在地上的王桂兰给拖了起来。
“我冤枉啊！周秦！你不得好死！你害了我们全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王桂兰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疯狂地咒骂着。
但她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吴书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周秦面前，亲手给他续上了热水。
“周秦同志，我得向你道歉。”吴书记的语气很诚恳，“刚才，是我故意让王桂兰进来的。我想看看，面对这种最不讲道理的突发状况，你能不能稳得住。”
郭卫民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也是个考验！
周秦却只是摇了摇头：“吴书记，我明白。对付敌人，不仅要靠证据，还要有一颗不会被轻易动摇的心。”
“得好！”吴书记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这个案子，到此算是基本清楚了。剩下的抓捕和追缴工作，我会亲自督办。你们石古大队被侵吞的公款，我保证，一分不少地给你们追回来！”
“我代表石古大队全体社员，谢谢吴书记！”郭卫民激动得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们自己，出了周秦这么一个有担当、有勇气的年轻人。”吴书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周秦同志，之前你们林书记跟我提过，想调你去县里的农机厂。这个安排，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落实。不过……”
吴书记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周秦：“我现在觉得，把你放到农机厂那个位置上，有点屈才了。”
周秦心里一动，没有话，等着他的下文。
“王福贵的案子，暴露出了我们农村基层工作存在的大问题。光抓几个蛀虫是不够的，关键是要找到一条能让农民真正富起来，让集体真正强起来的新路子。”
吴书记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了石古大队的位置上。
“县里准备搞一个农业改革试点，摸着石头过河。我缺一个敢想敢干，不怕得罪人，脑子又活的带头人。这个活儿，比在办公室里当干部要苦得多，也难得多，甚至可能干不出成绩，还要挨骂。”
他转过身，看着周秦，郑重地问道：“周秦同志，你，愿不愿意来挑这个担子？我给你政策，给你支持，甚至可以给你一笔启动资金！我只想看看，你这个能把捅个窟窿的子，到底能不能再把这片，给补得漂漂亮亮的！”
这番话，让周秦的热血，瞬间沸腾了起来。
去工厂当个副科长，安稳，体面。
但留下来，却是为了改变整个村子，甚至更多饶命运！
这其中的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他想到了苏月温柔的脸，想到了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想到了李大爷和全村人期盼的眼神。
他挺直了胸膛，对着吴书记，立正，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吴书记，我愿意！保证完成任务！”
……
回石古大队的吉普车上，郭卫民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我的老爷！周秦，你听见没？县委书记亲自点将，让你搞试点！还给政策给钱！咱们石古大队这是要翻身了啊！祖坟冒青烟了！”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在车里手舞足蹈，比自己升了官还高兴。
周秦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里也充满了激荡。但他更多的是在思考，回去之后，第一步该怎么走。清查账目，追回公款，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带领大家干出名堂，才是真正的考验。
当吉普车颠簸着驶进村口时，车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村口那棵大槐树下，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全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来了。
他们看见吉普车，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回来了！周秦和队长回来了！”
“周秦！好样的！”
韩武带着一帮年轻人，挤在最前面，一个个眼睛都熬红了，脸上却全是兴奋。李大爷拄着拐杖，站在人群里，激动得老泪纵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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