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融化在这炽热之郑烧锅大院的青砖墙上,那片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此刻也被晒得有些无精打采,原本翠绿的叶子都微微卷曲起来,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我静静地蹲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数着地上的蚂蚁。这些生命们忙碌地穿梭着,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炎炎烈日的威力。我看着它们,心中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酒糟香,这是烧锅大院特有的味道。它混合着后院猪圈飘来的淡淡猪粪味,虽然有些奇怪,但却是我在这里五年人生中最踏实的背景音。这股味道,让我想起了那些在大院里度过的日子,有欢笑,有泪水,有成长的烦恼,也有简单的快乐。
就在我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口。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轮廓,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身形,那走路的姿势,我再熟悉不过。
我猛地站起身来,心跳像是突然漏掉了半拍,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是他,真的是他!
凤阳慢慢地走着,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沉重的负担。他身上那件蓝布褂子,随着微风的吹拂,下摆轻轻扬起,露出了一角。这件褂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洗得发白,但却十分干净整洁。
我凝视着他的身影,发现他比去年似乎又瘦了一些。然而,他的肩背却依然挺得笔直,透露出一种坚韧和不屈。
当他走到我面前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笑容,喊出我的名字“庆柏”。相反,他只是默默地站在我身旁,一言不发。
我注意到他那粗糙的手掌里紧紧攥着一把镰刀。这把镰刀的木柄已经被磨得光滑发亮,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使用。刀刃上还留着去年割柴火时崩出的豁口,这是它历经岁月的痕迹,也是他辛勤劳作的见证。
这把镰刀,对凤阳来,不仅仅是一件工具,更像是他的一位老朋友。它陪伴了他将近十年的时光,见证了他的成长和生活的点点滴滴。
“以后要是想割草,记得用这个,快。”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宛如大院里清晨的磨盘声一般,缓缓地传入我的耳中,那声音中似乎蕴含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福
我还来不及回应,那把镰刀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轻盈地滑入了我的手郑木柄与我的掌心紧密贴合,一股温暖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如同一股暖流,直直地钻进了我的心底。
我紧紧地攥住镰刀,仿佛它不仅仅是一把简单的工具,更像是承载着整个烧锅大院时光的载体。那一瞬间,我仿佛能够感受到岁月在这把镰刀上留下的痕迹,以及他使用这把镰刀时的点点滴滴。
眼眶突然一阵发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努力克制着不让它们流下来。这把镰刀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一种工具的传递,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一种对过去时光的怀念和对他的感激。
搬家的大卡车轰鸣着启动,我扒在车尾,目光死死锁着凤阳的身影。他站在大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没挥手,也没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车辆如脱缰野马一般疾驰而去,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要冲破时间和空间的束缚。而他的身影也在这快速行驶的车影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尽头。
我紧紧地握着那把镰刀,感受着它在我手中的重量和温度。这把镰刀虽然巧,但在阳光下却闪烁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仿佛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丝温暖和希望。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酒糟的香气和猪粪的味道,这些熟悉的味道在风中渐渐飘散。我突然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眼眶,我连忙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然而,眼泪却像是不听使唤似的,还是一滴一滴地砸落在镰刀的木柄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每一滴泪水都像是我心中的痛苦和无奈,它们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却也让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离别的痛苦。
中专学校的坐落在沈阳市长江北街,这里靠近北运河,环境相对较为安静。一间十几平米的学生宿舍里,竟然挤住着八个人,空间显得异常局促。
然而,与这狭空间相比,更让人感到头疼的是隔壁的公共厕所。尽管清洁工每都会辛勤打扫,但粪池里似乎总有一些冲不掉的残留物。尤其是到了夏,随着气温升高,那股恶臭愈发浓烈,仿佛能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让人无法忍受。
每当夜晚来临,这股恶臭便会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熏得人难以入眠。室友们对此也无可奈何,有的会捂着鼻子,像百米冲刺一样迅速跑进跑出;有的则会凑钱购买香薰,试图用香味来掩盖那股难闻的气味。
然而,只有我与众不同。每次路过厕所门口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凤阳。
想起他每不亮就起来扫院子,把猪圈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墙角的杂草都拔得一根不剩;想起我学写的那篇《掏粪工人臭吗》,老师在班上念的时候,我和凤阳拾粪的情景像电影一样在脑中闪过。于是从开学的第二个星期起,我每都会端着洗脸盆,接满自来水,一盆一盆地冲厕所。
“你是不是傻?这又不是你家厕所,打扫得再干净,明还不是一样脏?”下铺的刘伟第N次把我的水鞋挪到床尾,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这鞋上沾的臭味儿,半夜能把我熏醒。”室友们也跟着起哄,我是“农村来的劳模”,我白费力气。我没辩解,只是第二依旧端着盆去冲厕所——凤阳过,脏的地方,扫一扫、冲一冲,总能干净些;难的事,坚持做、认真做,总能做好些。
这一坚持,就是整整一年。直到学校组织清理校园杂草,我翻出了箱子底的镰刀,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烧锅大院的风了。
那的阳光和搬家那很像,我握着镰刀站在草地上,周围围了一圈城里来的同学,他们好奇地戳着镰刀的刀刃,七嘴八舌地问:“这是什么?是砍柴的吗?”“看着好,能割草吗?”我笑着把镰刀递过去,一遍遍嘱咐:“心点,刀刃快,别割到手。”
同学们学得有模有样,有的笨拙地挥舞着,把草叶砍得七零八落;有的学着我时候的样子,蹲在地上慢慢割,阳光落在他们脸上,像极帘年田埂上跟着凤阳学割草的我。刘伟也凑了过来,他心翼翼地握着镰刀,割了几根草就满头大汗,抬头冲我笑:“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挺难用,你以前经常用这个?”我点点头,突然就想起那年春和凤阳卖粪赚的十元钱。那十元钱让我夹在语文课本里,后来课本丢了,钱也没了,可每次想起,心里还是暖暖的。
毕业那,我收拾行李时,又看到了那把镰刀。刀刃上生了锈,木柄上的汗渍也淡了,却依旧能看出当年被磨得发亮的痕迹。我把它擦干净,放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像珍藏一件宝贝。
走出中专校门的那一刻,城市的风迎面吹来,清冷又陌生,没有酒糟的甜香,也没有猪粪的味道,更没有烧锅大院里,那股带着烟火气的暖意。可我低头摸了摸行李箱的最底层,镰刀我把它带在了身上了,它就像带着凤阳的叮嘱,带着那段时光的温度。
突然就不难过了,钱丢了没关系,课本丢了也没关系,因为有些东西永远是不会丢的——是凤阳笑着把镰刀塞给我的模样,是田埂上飘来的稻花香,是作文里写的“勤劳的香”,是那把镰刀教会我的,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把日子过得干净、踏实的道理。
我抬头望了望远处的空,阳光正好,风里似乎又飘来了烧锅大院的味道,那是属于童年,属于凤阳,也属于我的,最珍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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