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绮疑惑着张了张嘴。“可……我分明记得当时是有人站出来替谭大人话的,还因此受了牵连?”
“你尚且年幼,从何得知?”南鹤先生猝然肃色,问她。
徐绮一怔,发现自己竟答不上来。
“或许是……从父亲口中得知?”
长者听闻,却并不相信似的,连连摇头。
“以琢成性子,不可能再提此事,更何况还是在年幼女儿面前。”
徐绮确实挖掘不到关于这问题的记忆,就像她记不起自己为何觉得曾见过谭肃本人一样。
让她引以为傲的记忆力这回并没派上用场。
“可……父亲为何绝口不提?”她紧蹙秀眉,嗅到端倪的气息,“如果事情本就与他无关,他又何须这般反常?”
南鹤先生提了提嘴角。“你的确敏锐过人,许多旁人绝不会注意到的事,你都能精准察觉。”
“嗯,即便是像老夫活到这般年纪,所见之人中也少有能与你的机敏相较一二者。”
“……先生谬赞了。”
“唉,”长者似是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亦或者他折服于徐绮的机灵,不想隐瞒,啜了口酒,徐徐道,“因为你父亲与谭主事,曾相交甚密。”
“……”
徐绮有些许惊讶,但更多的是解答了心中所惑的释然。
她猜到过这个答案,只是没有人能告诉她真假。
“所以……他们曾是好友。”
而父亲在挚友落难时,背弃了他。
一股烦闷涌上她的心头,正要夺走她的思绪,然而南鹤先生突然:
“不,老夫可从未过他们是朋友。”
“咦?”
这点让徐绮瞪圆了眼。“可您方才……”
“呵呵,是的,他们来往甚密,但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亲近,绝不是你与你所寻密友的那种情义。”
南鹤先生捋了捋长须,若有似无地笑出来。
“不懂他们的人,会他们是政敌;懂他们的人,会他们是知音。”
“在老夫看来,其实是他们二人太过相似,如同照镜子,能轻易看见满意的地方,和不满的地方。这样,你是否能明白?”
徐绮凝息,不知该答什么。
这个答案超乎她的想象。好像解答了许多她心中的疑思,但又好像给她平添了更多烦恼。
“……那父亲为何要指下这门婚事?”她喃喃自语道。
又为何要她监视谭九鼎的行踪和此案调查所获?
这是愧疚?是惋惜?是提防?还是……
徐绮忍不住想问出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么,父亲他有没迎…搅进辽东边军的……”
“咚咚咚!”
徐绮的话突然被前堂传来的急促砸门声给打断了!
那敲门之人太过急迫,似要将门板砸破硬闯进来一样!
声音响亮到能清晰传到后宅来。
瑞生赶紧去问,前头的厮慌张报他。
他又忙不迭跑回来报:“不好了家爷爷!又多了一个!”
南鹤先生嗖地站起,险些没拄稳拐杖而摔倒。
“快,把解毒汤煎上!”
“是!”
徐绮懵然,不知发生何事,只得搀扶着长者一边往前堂医馆赶,一边问:“是有急症的中毒之人吗?”
南鹤先生深深叹气,口吻中还夹杂了些许恼怒。
“这两月内已经是第八个了。”他匆匆道,“都是上吐下泻神志不清。”
“既然有解毒汤剂,应是没有大碍的吧?”
“非也,是解毒汤,不过是些催人呕吐的药方罢了,除此以外,老夫还没找到真正对症的良药。”
长者面色发青,凝重道:“能吐干净熬过去的就活,熬不过去的……”
徐绮骇然,这结果显而易见。
“什么毒这么凶狠?”寻常所知之毒应都有解法,即便毒性烈救不了,也该有个名字,不至于叫医术撩的南鹤先生感到困惑费解。
可长者偏偏无可奈何地摇头。
“不知,他们只自己是吃过治百病的‘神仙方’。恐是什么害饶江湖方士兜卖的丹药之类。”
“害这么多人中毒,州衙不管吗?”
“管的,可据老夫所知,一直都抓不到人。没人知道这‘神仙方’究竟是从何而来。”
着话,两人赶到前堂。
腥馊恶臭扑鼻而来。
只见医馆已经倒了个本该年轻力壮的汉子,来不及吐在盆中,泼洒得到处都是,浑身抽如得了痉病般角弓反张,面如土,眼如血,形状十分骇人!
而似是他妻子的妇人哀哀痛哭,又怕又惊,慌不知所措。
将人抬来的两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也避而远之,不敢靠近分毫。
“这般发作多久了?”南鹤先生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去摸病人脉门,可对方震颤得太厉害,根本捏不住他的腕。
瑞生麻利又熟络地将一方帕子横绑在病人齿间,困住舌头不叫外露。
“一,一炷香了……一开始还不是这样的呢!就只是肚子不爽利……谁知道……”惊恐的妇人捂嘴泣道,随即朝南鹤先生扑通跪了下来,紧抓袍摆苦苦哀求,“求先生救救我当家的!求求先生了!先生您大发慈悲……!呜呜!”
徐绮见她情绪激动,连忙从骇然的病状上醒过神来,把妇人拦住,叫她不要因为心切反而妨碍了先生诊治。
“先生正在施救呢,阿姐且放心,先生一定会尽全力,”她半拉半扯地将人带到一边,问,“阿姐如果能清楚你丈夫吃过碰过什么东西,或者知道他因何发病?那一定会对先生大有助益!”
“呃,呃,就就是些家常便饭,我与他吃得相同!没什么,没什么特别的!”
“再早些时候呢?”
徐绮低声问:“他可起什么‘神仙方’之类的东西来?”
“神仙方?”
妇人脸色煞白地摇摇头,陡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瞪得从眼眶里掉出来。
“想,想起来了,他昨日在街上买了粒驱邪丹,能治自己的鬼剃头,晚饭前喝着,喝着水吞了!”
徐绮听闻回头,果然见男人剧烈痉挛歪斜的巾子下,露出一块铜钱大的光滑秃处。
“他从哪里买的?哪条街?”
面对徐绮迫切的追问,妇人却面露无知,使劲儿摇头,哭得更厉害了。
“南关市集。”
就在徐绮一筹莫展之时,帮忙抬人来的男子之一插嘴,局促道:“他在南关市集一个方士手里买的。他跟我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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