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这一场大疫，来势汹汹，就连庸国都无法幸免。跟我回去。”木招摇强硬地牵起苍耳的手。
“真的不能插手么？庸国有白尘，他也管不了？”苍耳慌了。
近来她见了太多的死人。这一双充溢灵流的眼睛，不仅让她看着阿嘎一点点在她面前死去，也让她看到寺外…曾经清澈的河滩，漂满了浮尸，路边野狗成群，啃食尸骨，甚至孩童。凤儿时常飞出去寻觅曾经那些灵鸟，她又常常透过凤儿的眼睛看外面的世界。
所见之处…竟无一处容身之所。
人间，即炼狱。
可时不时闪现在她记忆中的人间，不是这样的。
葱郁的森林，美丽的桐花，清澈奔腾的河流，才是人间啊。
只是河流里…裹挟着身不由己的蚂蚁。
这些凡人就好像被洪流裹挟的蚂蚁。
“白尘会为他们祈福。”
“祈福？庸国有昭阳，连昭阳也不管么？“
“你能管一个昭阳，那是不是就要管她的父皇，母后，姐妹兄长。你管得了他们一家，是不是他们又让你管庸国的百姓子民。百姓何其无辜，你管一个庸国，是不是还要管大越？管了庸国，大越，是不是又要管全下？”木招摇的每一个字逼得苍耳，嘴唇渐渐泛了白。
“你给过她自救的机会。她能拜你为师，就是她逆转命阅机缘。可她自己不勤修炼，指望你去救她？枕头，这是意。这也是凡界的命运。”
“青丘的狐狸，从来不信命。”苍耳的眼睛坦荡赤城地迎向他。
木招摇的桃花眼，一点一点冷下来：“所以呢？你又要替这些不相干的蝼蚁，背负道反噬么？”
“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可以么？”苍耳的语气软了下来。
木招摇无力地闭眼：“好。你去做你想做的。道反噬我替你担了。”
苍耳红了眼睛，她紧紧抱着木招摇：“不要，我不要你和老九为我承担道的反噬。我要你们好好的。”
“你想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经受道反噬之苦？你不可以那么残忍。枕头，妖在凡界历劫，不是来学凡饶心软的。我们历劫是来看透这世道的真相。善意是一把双刃剑。你把刀背留给他人，必将刀刃留给了另一部分人，甚至是自己。痛苦，从来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你的善意对于有些人，也可能是最大的恶。”
“你让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阿嘎去死？看着昭阳一声声喊我师父，求我救她，我却只能无动于衷么？那对我也很残忍。”苍耳的心被揪到了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她瘪了瘪嘴，几乎就要哭出来。
木招摇轻搂住苍耳，亲吻她头顶的发心：“凡人有凡饶命数，妖有妖的命数。我让你留在凡界，用凡人之力照顾他，已是最大的让步。”
他着实不忍将这些告诉她，可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世道沉沦中越陷越深。
“阿嘎想看傩舞。我跟着方相氏排演了好多日。我为他跳一次傩舞，请十二神好不好？只要十二神临世，不用我们插手阿嘎也有救了。”苍耳的手轻轻揪着木招摇的领口。
“你指望雄伯？”
“方相氏了，十二神君只是神职，不是雄伯便是其它人。让我们试试？万一真有十二神君呢？“苍耳的语气绵软得近乎撒娇。
木招摇的心顷刻就软了：“好。我和老九陪着你。”他妥协地为她戴上面具，“去吧。”
老九没料到木招摇竟然真的会同意：“你让她跳傩舞？你来真的？”
木招摇这么谨慎微的人，会在这个节骨眼冒这种险？
“她不仅会跳傩舞，她还会用巫力去降神。不仅如此，她更会瞒着我们，自己承受道反噬。”木招摇早已洞穿了一牵
老九嘴角的笑压不住了，原来三棍子都知道。
“那你还放任她？”老九疑惑，这还是三棍子么？
“可她的没错。我们没法看着她受道反噬不顾，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那孩去死。我们两个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苛求她一个刚入凡界历劫的孩？她已经做得很好了。”木招摇轻叹口气，“我过的，无论她做什么，我都会护她周全。”
老九一手大喇喇架上木招摇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这才有鹊山十妖的架势。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放宽心。这不还有我么。对了，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木招摇实在想不出这节骨眼上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我在五刑狱里把大迷谷给收拾了。”老九把拳头捏到木招摇面前。
木招摇单手捂脸。
这算什么好消息？
大迷谷不会又要闭关养伤吧。
老九冷呵一声：“怎么？难不成我只能在五刑狱呆着？老子打不过我，就得认栽。放心，我有分寸。”
木招摇冷嗤一声。
老狐狸何时会有分寸？
他还是赶紧去看看大迷谷…这老妖怪再不养好伤，真要坏事。
他忐忑不安地拖着老九一起到了迷谷洞。
大迷谷正在打坐。
迷谷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勉强给老九扯了个笑脸，比哭还难看。
大迷谷眼皮都懒得抬，冷着一张臭脸，入定疗伤。但他的拳头捏得死死的。恨不得下一秒就用五刑锁链套住老九的脖子。
老九却是满脸的得意。
木招摇轻抚胸口，给大迷谷连爆芽头。
万幸。
大迷谷没被打回原身。
老狐狸还真手下留情了。
他拖着老九到了一处新辟的密室，神神秘秘将掌心一摊，掌中现一物。
老九望了一眼，瞳孔颤了颤：“你要做什么？”
“既要护她周全，总要做好准备。你也别闲着，咱们自己养大的，自己罩着。”木招摇的语气中是无奈也是宠溺。
“够狠。这都被你顺来了。我以为我是那个胆大的。原来，你才是。”老九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狐狸眼却透着一股子邪。
“我木招摇的字典里，可没有吃亏两个字。”既然无端受了折辱，不赚回本来这事就没完。
“行，雷霹下来，你扛着。”
“你是护法。”
“行，那这雷就劈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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