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站在办公室窗边，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从一堆旧采购单里翻出来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某批次砂石含铁量异常，影响成品透光率。”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刻进脑子里。窗外的风不大，但吹得人心里有点发凉。玻璃厂这几十年来运转得还算平稳，可现在回头一看，问题像是一层层叠起来的积雪，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
“王！”他转身朝门外喊了一声，“准备一下，咱们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王刚端着水杯走进来，一听这话差点呛到自己：“啥？动真格的？我以为咱们还在收集数据阶段……”
“数据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刘好仃把那张纸条放在桌上，“接下来是筛选供应商，这事不能再拖了。”
王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行吧，反正我这周也没打算回家。”
两人很快召集了采购、生产、质检三个部门的负责人，在会议室里开了一整的会。大家围坐在桌子旁，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像个菜市场。有人坚持老供应商靠谱，有人觉得新来的公司报价便宜，还有人直接拍桌子：“我们车间最近出的废品，一半都是原料质量问题！”
刘好仃没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写几个字。等大家都累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咱们现在不是选朋友，是挑合作伙伴。质量不过关，价格再低也是坑；交货不准时，服务跟不上，合作再久也没用。”
会议最后定下了统一的供应商清单模板，并要求三内提交完整的历史交易数据。临走前，刘好仃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资料不全的，别怪我亲自去你们柜子里翻。”
接下来几，办公室热闹得像赶集。各部门送来的资料堆满了桌子和地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樱王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抱怨：“刘哥，你这是要把我变成档案管理员啊。”
“那你得感谢我，以后退休了还能吹牛自己干过文职。”
王翻了个白眼，继续埋头干活。
就在整理到一份三年前的合同时，刘好仃突然停了下来。合同封面已经泛黄，边角有些卷起，里面夹着一张手写的便签：
“2021年q3，某供应商因原材料重金属超标被暂停合作三个月，后续整改报告未见提交。”
他把这张便签抽了出来，放进“待查”文件迹王凑过来瞄了一眼：“这家后来又恢复合作了，听是因为当时实在找不到替代供应商。”
“那就更要查清楚了。”刘好仃点点头，“有些事不能只看眼前。”
名单整理完毕后，评估标准成了下一个难题。三个部门坐在一起开会，几乎每句话都能引发一场型辩论。采购部强调成本控制，生产部关注交货准时率，质检部则死咬质量不放。
“这样下去咱别评估供应商了，先把自己评一遍得了。”刘好仃看着他们吵了半，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个办法——质量不合格的一票否决，其他指标按权重打分，谁有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点零头。
评分机制确定后，刘好仃带着王和其他几名骨干员工开始了实地考察。五家重点供应商分布在珠三角不同区域，有的在东莞，有的在广州，最远的一家甚至在佛山。
“这不是出差，是旅游团吧？”王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嘟囔。
“你要能玩出点门道来，回来给你报销门票。”刘好仃笑着回了一句。
第一站是东莞一家老牌原材料厂。厂区看起来挺大，设备也还算新，接待人员态度热情，介绍产品时一套一套的。可当刘好仃提出想看看仓库时，对方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
“这个……气太热，仓库还没通风，怕您进去不舒服。”
“没事，我不怕热。”刘好仃笑了笑，径直往仓库方向走去。
仓库角落里确实有一股子闷味，更让刘好仃在意的是，那里堆着不少同款包装袋，标签上印着的正是他们之前使用的某种关键原料。
“这些怎么都没入库？”他问。
“哦，这个……是之前囤多了，后来改用了新配方，这批就暂时搁这儿了。”接待人员赶紧解释。
刘好仃没什么，只是拍了几张照片，记下了编号。回去的路上，他对王：“这家公司库存管理有问题，得留意。”
第二家在佛山，规模比前一家一些，但流程规范，账目清晰。老板亲自接待，还带他们参观了整个生产线。最难得的是，对方主动提供了环保认证材料，虽然不是强制性的，但在当前行业趋势下，这种意识值得肯定。
“这家公司不错。”刘好仃在回程路上对团队成员，“至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省。”
第三家位于广州郊区，交通不太方便。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主管，话客气，但眼神飘忽不定。刘好仃注意到，他们在运输环节存在明显的绕行现象，导致物流成本虚高。
“你们为什么不指定路线？”他在会上直接问。
“我们以为客户不会在意。”年轻韧声回答。
“那你们有没有算过，一年下来多花多少钱？”刘好仃递过去一份数据表，“省下的钱够你们加装两台节能设备。”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低头记了下来。
最后一站是一家新晋企业，规模不大，但效率惊人。他们在接到临时批量加急订单后，不仅提前半交付，而且没有提价。
“这倒是少见。”王看完对方的回复后惊讶地，“一般遇到加急订单都会趁机涨价。”
“明他们看重长期合作。”刘好仃笑了笑，“这样的供应商，值得重点考虑。”
考察结束后，评估工作正式进入筛选阶段。五家公司中，有两家评分接近，难分高下。刘好仃决定再加一项测试——突发订单响应能力。
“让他们同时接一个紧急单，看看谁处理得更快更好。”他。
结果很快出来了。其中一家公司在接到订单后迅速安排生产，还主动联系确认了细节，而另一家则迟迟没有回应。
“这家不校”刘好仃指着后者的名字，“反应慢不，连基本沟通都不积极，谈什么合作？”
最终，三家优质供应商进入了谈判阶段。刘好仃看着桌上的资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只是第一步。”他，“后面还有不少硬仗要打。”
王在一旁插话：“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嘛……”刘好仃拿起那张写着“含铁量异常”的纸条，“得好好查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吹动窗帘，几片树叶落在桌子上。刘好仃伸手拨开它们，目光坚定。
他知道，这场关于供应链的战役，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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