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快步走到通讯台前，整个饶气场都变了。不再是沉稳的指挥官，而是一位决意违抗军令、挽救危局的方面军总司令。
“参谋长！”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一名戴着眼镜，神情干练的上校立刻快步上前：“司令！”
“立即以我的名义，向第三集团军群下辖所有作战单位，下达一级指令！”钟奎的声音斩钉截铁。
“命令！上路集团军，放弃对张家口的合围！中路集团军，停止在石家庄的肃清工作！下路集团军，立刻从安阳前线后撤！我太原总指挥部，即刻进入战时移动状态！”
参谋长的手微微颤抖，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司令……这……这是要放弃‘冬将军计划’？”
“不是放弃，是暂停！”钟奎的目光如刀，直刺参谋长的内心，“所有部队，无须集结，无须休整，以战斗序列为单位，立刻、全速、向兰州方向开进！所有重型装备、所有野战部队，三路并进，目标兰州！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烧掉我们一半的燃料储备也好，把坦克发动机跑到报废也好，我需要在四十八时内，看到第三集团军群的先头部队出现在兰州城下！”
“是！”参谋长被钟奎身上那股破釜沉舟的气势所震慑，再无半分犹豫，立刻转身，开始以最高加密权限，向华北平原上那三支正在高歌猛进的钢铁洪流，下达这道匪夷所思的命令。
整个太原指挥部瞬间陷入了极度的忙碌，命令如雪片般飞向各个单位，巨大的战争机器发出了刺耳的、反向转动的轰鸣声。
在命令下达的间隙，钟奎沉声道：“给我接通第四集团军群，林标。”
几秒钟后，加密通讯频道建立。屏幕上出现了林标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裹着厚重的貂皮大衣，背景是蒙古塔本陶勒盖煤矿那巨大而粗犷的焦炉，橘红色的火焰在他身后跳跃，将他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钟大司令，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林标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带着一丝懒散和沙哑，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林标，长话短。”钟奎没有半句废话，直入主题，“黄仁政败了，正带着一百多万军民逃往兰州。主席心软，为了接应他们，也为了防御南下的尸潮，已经把第一集群的十个军全部调往了陇南。现在的兰州，是一座只有一个军防守的空城。”
林标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消息有了一丝兴趣：“哦？老张玩这么大？他这是……请君入瓮，还是引狼入室？”
“是后者。”钟奎的声音愈发冰冷，“黄仁政的狼子野心，你我心知肚明。他那种人，在绝境之下，看到一座不设防的权力中心，会做什么，不需要我用沙盘推演给你看。我刚刚已经命令我的第三集团军群，全速回援兰州。”
林标脸上的懒散终于收敛了几分，他坐直了身体，屏幕里的火光让他眼神显得格外深邃：“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这群‘武装牧民’也跟着你一起千里勤王？我们这么着急回去干嘛，要跟黄仁政火并吗？这可不是我的风格。还有，苏裕呢？第二集群你叫上了吗？”
“不主动火并。”钟奎的回答冷静而精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的出现，不是为了开战，而是为了‘止战’。黄仁政是疯，但他不蠢。他敢对一座只有一个守备军的空城下手，但绝不敢对我们两个集团军群动手。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是改变他风险计算的唯一砝码。”
他顿了顿，解释邻二个问题：“至于苏裕，第二集团军群远在东北，距离太远，鞭长莫及。更重要的是，他们在东北的任务耗时最长，绝不能在这个关头打断。我们不一样。”
钟奎切换了屏幕，一张动态地图出现在林标面前，上面清晰地标注着第三和第四集团军群的推进进度和战略储备。
“林司令，你看。我的第三集群，已经基本完成了对华北核心区域的光复，战略目标达成百分之八十。你那边，清理蒙古草原上的低级冻尸，更多的是时间问题，核心威胁也已拔除。我们两个集团军群，有耽误十半个月的战略冗余。这个时间，我们输得起。但兰州，我们输不起。”
钟奎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一旦黄仁政控制了兰州城墙，关闭了城门。我们就真的进不去了。到那时，我们的后勤补给线、指挥系统、甚至我们所有将士的家眷，都将成为他的人质。我们会被他活活困死在外面。所以，情况十万火急，兵贵神速啊。”
林标沉默了。他盯着屏幕上那张逻辑清晰的地图，又看了看钟奎那双冷静而坚定的眼睛。他不是被忠诚或道义打动，而是被钟奎话语中那赤裸裸的、关乎切身利益的利害关系所服。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行吧。让我的弟兄们放弃温暖的炉子，跑回冰雪地的兰州去搞武装游行，听起来确实挺操蛋的。”他耸了耸肩，“不过，让黄仁政那样的家伙当我们的领导，掐着我们的脖子，听起来更操蛋。我同意了。”
“命令你的部队，立刻出发。”钟奎没有丝毫放松。
“知道了。”林标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切断了通讯。
钟奎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指挥部墙壁上巨大的华北地图。在那里，代表着他麾下三路大军的蓝色箭头，已经停止了向北的推进，开始缓缓调转方向，如同三柄准备回鞘的利剑，向着兰州的方向汇聚而去。
一场与野心和时间的赛跑，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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