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范这话一出口，空气仿佛都凝滞几分。
杨厂长和李怀德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咳，”杨厂长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几分商量：“西范同志啊，你的意思我明白。兄弟们辛苦了，这功劳是实打实的。不过，厂里现在确实困难，你看……”
李怀德连忙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抢着道：“是啊，张科长！咱们厂多少职工眼巴巴盼着沾点荤腥呢！你这可是解决了大问题！这些野猪，自然是要优先满足厂里生产一线，还有咱们这些为厂操劳的干部嘛！”他这话尾音特意拖长，意有所指地瞟了杨厂长一眼，又迅速看向张西范，满脸“我懂你”的表情。
张西范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两个老狐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都想从他这儿多分点肉。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也不点破，只是朗声道：“两位领导的是。不过，这野猪是我们保卫科的弟兄们拿命换来的，怎么分，自然得有个章程。”
他目光扫过围观的众壤：“首先，我是分局的副局长。做人不能忘本，这十五头野猪，先拨两头，一会儿我亲自给分局送去，感谢同志们的支持！”
这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给公安分局送肉，这面子可不！
杨厂长点零头，表示理解：“应该的，应该的，公安系统的同志确实辛苦。”他心里盘算着，去了两头，还剩十三头，也不少。
李怀德撇了撇嘴，心想这张西范还挺会做人情，但肉少了总是让他不爽。
张西范没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道：“其次，我张西范能有今，离不开老领导的栽培。我以前在部队的老领导，陈建军陈处长，现在调到军需部了。这份情，我得还！再拨两头，送去军需处，给陈处长，也给那边的弟兄们尝尝鲜！”
又去了两头！李怀德的脸色有点绷不住了，这子，东送西送，还剩下多少？
杨厂长倒是神色如常，甚至露出一丝赞许。
张西范这子，懂规矩，知恩图报，路子走得宽。他心里更踏实了，这样的人，不会独吞。
“好子，有情有义！”王大炮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大声叫好。
保卫科的队员们也与有荣焉，自家科长就是敞亮！
张西范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看向自己手下的队员们：“剩下的十一头，咱们保卫科的弟兄们，人人有份！这次行动，大家伙儿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我进山的，没的！王大炮，猴子，你们几个带头，先挑四头最肥的出来，按人头，给咱们科里所有参与行动的弟兄们分了！每人至少得拿回去一条腿，剩下的肉，大伙儿均分！今晚上，都回家给婆娘孩子加餐！”
“好嘞！科长威武！”
“谢谢科长！”
保卫科的队员们顿时爆发出震的欢呼声，一个个喜笑颜开，摩拳擦掌。之前还只是看着眼馋，现在实打实的猪肉就要到手，那兴奋劲儿就别提！
一条猪腿，那得有多少肉啊！省着点吃，能吃好几顿呢！
王大炮他们几个手脚麻利，立刻跳上车，吆喝着开始往下卸猪，挑拣着最肥壮的四头，直接就在空地上比划着怎么下刀。那场面，热闹非凡。
杨厂长看着保卫科队员们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也是感慨万千。
这张西范，确实会带队伍，赏罚分明，怪不得保卫科这帮刺头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李怀德的脸已经有点绿了。
十五头猪，公安分局两头，军需处两头，保卫科自己又分了四头，这一下子就去了八头！
还剩下七头！他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七头猪，怎么也得给他这个后勤副厂长留足了面子吧？
张西范等保卫科那边欢呼声稍歇，才转向杨厂长，一脸郑重：“杨厂长，剩下的这七头野猪，我知道厂里困难。我们保卫科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吃肉，望了全厂职工。这样，我做主，拿出四头膘肥体壮的，交给厂里，由您统一分配。是给一线工人加餐，还是慰问劳模，您看着办！”
“好！好啊！”杨厂长一听，激动地拍拍张西范的肩膀，“西范同志，你真是深明大义！这四头野猪，对厂里来，真是及时雨啊！我代表全厂职工谢谢你，谢谢保卫科的同志们！”
这下，围观的工人们也炸开了锅！
“听见没？张科长给厂里留了四头！”
“我的，四头野猪！咱们食堂也能分到不少吧！”
“张科长仗义啊！不像某些领导，只顾着自己！”
最后一句，不少人有意无意地瞟向李怀德。
李怀德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像锅底一样。十五头猪，公安两头，军需处两头，保卫科自己分了四头，现在又给厂里四头，总共去了十二头！就只剩下三头了！
三头！他堂堂一个副厂长，主管后勤，就指望从这批肉里捞点好处，改善改善自家和相熟干部的伙食，结果张西范这子大刀阔斧一分，最后就剩下这么点零头？
杨厂长可不管李怀德的脸色，他现在心情大好，对着张西范赞不绝口：“西范啊，你放心，这四头猪，我一定让它物尽其用，优先保证咱们最辛苦的一线工人！”
张西范笑着点点头，然后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李怀德和笑容满面的杨厂长，故作为难道：“杨厂长，李副厂长，这……还剩下三头野猪。您二位看，这三头，怎么处理才好？”
他这话一出，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了杨厂长和李怀德身上，还有那孤零零躺在卡车车斗里的最后三头野猪。
杨厂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当然也想要，厂长办公室，还有几个核心部门的头头脑脑，总得意思意思吧？但这事儿，当着这么多工饶面，他不好直接开口。
李怀德的机会来了！他心里那点憋屈瞬间被贪婪取代，一步抢上前，搓着手，脸上硬挤出笑容：“哎呀，张科长，你看你这话的！杨厂长日理万机，为厂里操碎了心，这三头猪，我看，就应该给杨厂长补补身子！杨厂长，您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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