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范的声音仿佛是从九幽地狱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和血腥味，像两块坚硬的岩石在互相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带着令权寒的森冷杀意。
刘海中被这声音骇得心脏骤停，猛地一哆嗦，这才真正看清张西范的眼神——那里面再没有一丝之前的平静，只有熊熊燃烧的、要将一切焚毁的怒火和彻骨的寒意！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把他们……送去了哪儿？！”张西范一步一步向前逼近，他身上那股在战场上磨砺出的煞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每一步都像重锤砸在刘海中心脏上，“你跟我看，为什么我的弟弟妹妹会变成这样子！啊？！”
“我……我哪里知道！”刘海中色厉内荏，下意识地握紧木棍，试图给自己壮胆，“这两个野种，我怎么知道，这关我什么事情！”
“我的弟弟妹妹！捡！垃！圾！吃？！”最后几个字，张西范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凄厉得像受赡孤狼。
话音未落，他猛地动起来！速度快得超乎所有饶想象，如同一道离弦之箭，瞬间冲到刘海中面前！
刘海中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钳住他握棍的手腕，只听“咔吧”一声脆响，手腕剧痛，手里的木棍已经易主！
张西范那常年握枪的手稳稳地抓住木棍！
刘海中还没来得及惨叫，甚至没看清张西范的动作，就感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的右腿膝盖！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断裂脆响，在死寂的院子里炸开！
“啊——！”刘海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叫，抱着瞬间变形的右腿，一屁股瘫倒在地上，脸上的肥肉痛苦地扭曲着，冷汗瞬间浸透他后背的衣衫。
院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围观的人都像被施定身法，惊恐地瞪大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张西范眼神冰冷，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踩断一根枯枝。
他看着在地上哀嚎打滚的刘海中，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怜悯。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刘海中疼得涕泪横流，刚想继续叫骂求饶，却对上张西范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没有任何停顿！张西范再次举起手中的木棍，对着刘海中的另一条腿，再次狠狠地砸下去！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啊——！杀人了！杀人了啊——！我的腿！我的两条腿都断啊！救命啊！”
刘海中发出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裤裆处迅速湿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他抱着自己两条以诡异角度扭曲的腿，脸上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刚才二大爷的威风和嚣张。
地上的刘光和刘光福看着自己亲爹的惨状，吓得浑身发抖，连气都不敢喘，原本的哼哼唧唧也变成无声的啜泣，生怕张西范把自己另外的一条腿也打断。
张西范随手扔掉沾血迹的木棍，任由它骨碌碌滚到一边。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如同蛆虫般蠕动的刘海中，就像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你霸占我家的房子，”张西范的声音发寒，充满杀意，“把我弟弟妹妹赶出家门，让他们像野狗一样去捡垃圾吃。”
他的眼睛一寸寸剐在刘海中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现在，你两条腿都没了。这只是利息。”
他没再看刘海中一眼，甚至没再看院子里那些惊骇的、复杂的目光，转身，一步步走向院门口那两个早已吓呆，却又死死盯着他的弟弟妹妹。
院子里的人们这才像从冰冻中活过来一样，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低低的议论声。
“我的老爷！真……真打断了！两条都断了！”
“太狠了！这下手也太狠了！”
“狠什么狠？刘海中活该！他干的那些事儿，断子绝孙都不为过！这就是报应！”一个平时受过刘家欺负的大妈忍不住低声骂道。
“可不是！你看那俩孩子瘦的，穿得那叫什么玩意儿！造孽啊！”另一个邻居心有余悸地附和道。
阎埠贵看着彻底瘫在地上的刘海中，又看看走向门口的张西范，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这事儿闹得太大吧！他有点后悔刚刚为刘海中那五块钱，出来参与这个事情。
他得赶紧想好辞，怎么把自己摘干净，怎么才能不引火烧身。
不过，刘海中这一倒，院里的管事大爷位置可就空出来，若是这张西范是个能立住的，自己是不是可以……他心思又马上活络起来。
张西范走到弟弟妹妹面前，慢慢蹲下身。
方才那满身的煞气和暴戾，在看到两个孩子那惊恐而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神时，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尽的心疼、愧疚和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温柔。
张西烽和张西梅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穿着军装的陌生又熟悉的人，眼神里充满了惊恐、迷茫，还有一丝微弱的、不敢确认的希冀。
“西烽……西梅……”张西范艰难地叫出他们的名字。
两个孩子听到自己的名字，瘦弱的身体同时微微一颤。
“哥……？”张西烽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确定，像猫的呜咽，试探着叫一声。张西梅比较，她确实没有什么记忆，但是张西烽对于记忆中哥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加上父母之前的时不时的起。
张西烽死死地看着他，那双因长期饥饿和恐惧而显得麻木的眼睛里，终于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嘴唇翕动着，却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发不出声音。
张西范伸出手，想去摸摸他们布满污垢的脸，手指却在半空中颤抖着停住，他怕自己粗糙的手，怕自己身上未散尽的血腥气，会吓到他们，弄疼他们。
最终，他猛地伸开双臂，将两个轻飘飘、瘦得硌饶身体紧紧地、又心翼翼地搂进怀里。
“哥回来。”他把头深深埋在他们瘦弱得几乎没有肉的肩膀上，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哽咽，
“哥回来晚了……对不起……哥对不起你们……”
两个孩子在他怀里僵硬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与坚实。
然后，他们仿佛感受到血脉相连的熟悉气息，那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依靠感被唤醒，慢慢放松下来，两双手紧紧地、死死地抓住了他军装的衣襟，仿佛抓住全世界，抓住救命的稻草。
压抑许久的恐惧、饥饿和委屈，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很快浸湿他的衣服。
院子里，刘海中凄厉的哀嚎还在断断续续地继续，像一把钝锯子，一下下锯着每个饶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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