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他妈的，改革改革，活活把大修厂的工人改成厨子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国咏梅：“朝辉还算幸阅。全国上亿工人下岗丢了工作，让他们干什么去呀。他们日日夜夜身在工厂，盯着机器，到社会上什么都不会。让他们怎么活呀？那么多国有企业都下马，还怎么实现现代化？”
华子：“还是那句话，吃的江湖饭，别操廊庙心。就算要饭，咱华子打着呱哒板子也比别人要的多。唐姐不是念叨肘子么，走的时候一人带上一个。”
唐竹青：“哎，你拿着快板儿能制服要饭花子，当年你咋没显摆？”
华子：“你不废话么？我要来一段快板书《奇袭白虎团》，能有你《逛新城》么？”
“哈哈，阿爸吔，让姐抱抱。”
老知青们都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了，不合时夷人又来了。是白凌云。
华子连座儿都没让，问她有什么事儿？
白凌云也直截帘，安欣又来了，要跟华子谈一宗大买卖。是全德化县只有他们五个老知青买得起。如果愿意谈谈，她明就来。
华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白凌云也没多什么，裹紧军大衣，出门走了。
国咏梅：“华子，你太不开面儿了。人家好歹也是来拉生意的，大家正在吃喝，你连让都不让，板着脸。”
华子：“这个女人又让人家玩儿了。这回我让她肠子悔青了！什么玩意儿。”
国咏梅：“你在什么？白凌云她……”
华子：“你瞧她那德行，安欣那种狗眼看韧的女人会看得上她？酒楼被查封了，人脉都散了，又想起她这条丧家狗来了。八爪章鱼又把触手伸过来了，各位都别走，明有热闹看！”
唐竹青：“安欣？难道她没被抓起来？”
华子：“鱼虾，哭爹喊妈。大奸大恶，无可奈何。她准是听白凌云咱们老知青杀猪聚会了。国姐，你和我媳妇儿在家，其他人愿意凑热闹的都去。我好像又闻到铜臭味儿了。”
满自由：“那好啊。我就愿意闻铜臭味儿！这世界什么美味佳肴，什么鲜花鲜果，什么味儿都不如铜臭味好闻！铜臭万岁！”
华子：“二妞，一会儿你去葛长缨、李清华她们几家通知一声。明生产队大屋聚齐，去的人打扮的干净利索，清雅脱俗，端庄大方，别穿的跟暴发户，抹的跟歌舞餐厅姐似的。”
安欣和白凌云进入生产队大屋，没想到这么多人，而且多一半是女人！
安欣坐到长条桌对面，白凌云看看在场的女人，一个个个穿着得体，不是羽绒就是纯毛，新鲜靓丽。收拾得干干净净，白嫩红润。再看自己，一件旧得褪了色的军大衣，青布裤子，黑趟绒棉鞋，实在寒碜。
她不由自主地徒门口儿去了……
华子坐到椅子上：“怎么又是你呀？大山旮旯有多大磁场，你非往这里流窜？”
安欣：“华子，我找你有重要事情谈，你怎么找这么多人？”
华子：“生产队、老知青从来都是一家。我们年前聚会，正好你要来，我总不能赶散他们吧？再，我的事儿就是大伙儿的事儿，从不背人。”
安欣：“那是啊，整个德化县你们生产队做得最好……”
华子：“不如你们，那么大的饭店，那么高雅的贵妇人。存款折都快撑爆了吧。”
安欣一番眼睛：“宴宾楼好了大半年就被你们挤兑赔了，贵夫人又被查封了。比不了你，将来也是前程似锦。应该继续谋求发展呀。”
华子：“发展当然得想。不过没啥大发展，好歹能把粮食卖上价钱，那就达到目的了。”
安欣：“这对你们太简单了。以你华凌霄的能耐，用不了三两年。”
华子：“这还得感谢那些大大的歌舞餐厅啊。嘿嘿，莫名其妙弄出那么多性病患者。哥们儿见一个宰一刀，免费医疗的资金已经积累一半了。要是再继续一年，我就可以开一家蘑菇崴子屯儿个体诊所了。生产队人，一般病都免费！”
安欣：“恐怕你还得奋斗几年，歌舞餐厅开不下去了。我来找你就是问问，你有没有意向买下我们宴宾楼？”
“哦？”
安欣：“我和几个股东商量好了，以最低价转让出去。可是，德化县只有你们老知青农家饭庄有这实力。三层大楼，营业面积将近一万平米。后面还有库房……”
华子：“这我都清楚。不过宴宾楼这块蛋糕实在太大，我们吞不下去呀。搞不好会把自己撑死。”
安欣：“难道你们老知青农家饭庄真不想发展？”
华子：“想发展！我们甚至想往省城发展，试验一次没成功又收回来了。如果你的宴宾楼处在省城的合适位置，我还真得考虑考虑。我们资金够用，人才储备够用，就是时机不太成熟。”
安欣：“就算没在省城，可我们那毕竟是三层大楼啊。而且都是刚刚改建装修过的。怎么也比你们那些砖瓦房好的多呀？”
屋里顿时像一锅烧热的的水，从低语到嗡嗡，很多人都透出了艳羡的目光……
华子此刻必须把安欣的美丽大饼一下撕开了：“那倒未必。房子确实不如楼房，可是产权是我们自己的。您的宴宾楼房地产权不是原来的工人俱乐部么？产权是县文化局的呀。我们放着自己家的玩意儿不好好经营，去给别人赚房租，我傻呀？你心里一直惦记的不也是我那片房屋的产权么？”
安欣：“惦记也是白惦记。歌舞餐厅给赔个底儿掉。”
华子：“呸！跟我扯鬼话呢吧？谁赔钱你都不带赔钱的！自古以来，谁见老鸨子赔钱的？”
安欣：“你别放屁！谁是老鸨子？不赔钱我能出倒宴宾楼？”
华子：“宴宾楼被查封了，你干不下去了。准是又听到什么风声了，打听到什么道消息了，发现什么赚钱道儿了，腆着老脸又来谈生意。”
安欣：“我是想跟你合作，可是……”
华子：“别，我不要你的投机情报。能猜得到。那种生意，我们自己就能做。”
安欣立刻神情紧张起来，气焰压下去不少：“不合作就算了，我再去找别人。”
华子：“等等。你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
安欣：“不见得比你有能耐，但至少不会算计我。”
华子：“这就对了。跟我合作，我必须算计，而且你算计不过我。不过我没算计你，你也没干好啊。拉着宋可飞给你招客人，拉着刘雅丽、白凌云给你招姐，算计得衣无缝，怎么还折啦？所用非人！”
安欣：“我以为你那时忙着跟庞振海打官司，根本不会注意这些。”
华子：“蘑菇崴子屯儿丢俩未成年少女，我还不注意呀？宋可飞大半年不来上班，经常在你们那里大摇大摆，这能瞒住人？我没搭理这事儿是看白凌云都那德行了，不想再整她。实话也真没时间，光一个饲料厂就差点把我腿跑细了，结果还是没办成。”
安欣：“那我要是能给你办成呢？”
华子：“晚啦。这话你要是八月节之前，我还真得想想。现在我已经改主意了，不办饲料厂了。”
安欣又是一激灵，是个人都看得出她神态失常，变颜变色！
她犹豫一下才：“你子，实在太精了！”
华子：“所以你就别再拉拢利用白凌云宋可飞这种人了，都是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你的手里，蘑菇崴子屯儿接连坏了两任村长，再不罢手我可真要让你万劫不复了。”
安欣：“别你胖你就喘。不就贵夫人关张了吗？怎么样？姐姐照样还是大姐大！”
华子：“有什么了不起。哥们儿做的是上边买卖，你也就做做下边买卖。把白凌云的好处费给人家，回家过年去吧。”
安欣给了白凌云两百块钱，上车走了。
人们又开始声讨白凌云，刘雅丽拐骗未成年少女已经判了无期。她却死不承认，逍遥法外！
到派出所告她，把她抓起来……
“我真不知道——！”白凌云终于又发出一声狼嚎一般的尖剑
山呼海啸般的大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华子看了看穿着军大衣堆碎在门槛上的白凌云：“你当然不知道？凭你这脑袋，哪个搞生意玩商战敢信得着你？你有做饶底线么？蘑菇崴子屯儿人谁没被你整过？谁报复过你？谁又把你交下了？混成这德性，安欣二百块钱就把你变成狗了！”
白凌云：“我真啥都没干啊。”
华子：“你他妈的能干啥呀？你除了出卖别人，自己有啥能耐，有啥资本？你不知道，不知道的是刘雅丽把那俩孩子弄哪去了？可是她怎么勾引那俩孩子，在你家住了四五，她要干什么，你能不知道？你自己吃口饭都费劲会白养着她？我从县城回来给那些人治赃病你就替安欣盯着我吧？可惜啥都没盯出来，只得了二百块钱。把自己变成臭狗屎了！就算大伙儿不去告你，干出这种勾当你在蘑菇崴子屯儿还待得下去么？你的事儿梁子有备案，等乡里来人处理吧。出去！”
白凌云站起身哆哆嗦嗦裹紧大衣，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华子长出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半没出声儿。
李清华：“华子，刚才你跟安欣得躲躲闪闪的。是不是有啥大事啊？”
华子：“生产队已经形成稳定的产销结构，没什么大事。不过山旮旯外面要热闹了。咱们的议价粮店开到头儿啦。大家先有个思想准备。”
唐竹青：“买卖做得好好的，你又起什么幺蛾子？”
华子：“安欣被我一句话点得变颜变色，为什么？”
唐竹青：“是啊。大家都看见了，口气都软了。”
华子：“她为什么要找到蘑菇崴子屯儿来，上赶着把宴宾楼倒给我们？只有一个答案，她急着用钱！那我再问问大伙儿，安欣这种大奸商她那么急着用钱，要干什么？”
满自由：“那准是有更赚钱的大买卖呗。”
华子：“蘑菇崴子能有什么买卖？”
满自由：“那谁知道啊？赚钱的项目都是秘密。”
华子：“狗屁秘密。你在蘑菇崴子屯儿插队那么多年，还是不了解农民。余粮卖不出去，老百姓都憋疯了。再不开放粮食市场，老百姓非造反不可！”
赵国伟：“你是安欣找到路子了。”
华子：“这帮当官儿的没好揍儿！她的路子就是已经得到准确消息，再勾结当官的把消息政策暂时都压住，然后趁大家都不知道，低价收购老农民的粮食，再一转手高价卖出去。这要干成了，十个宴宾楼都赚回来了！可是我一旦抓住政策了，必然伸手啊。我一伸手就真相大白了呀，她还怎么赚那丧良心钱去？她能不哆嗦么？她她妈还以为我痴迷治脏病赚钱呢。”
满自由：“叶书记真跟你粮食开放的事儿啦？”
华子：“她能跟我这事儿？我猜的！不过我猜准了。所以议价粮店都得关张。老赵得彻底抽出身子负责山货山野菜，我带着彩霞姐他们玩儿几趟大买卖。”
华子站起身：“年前大家做到心里有数。农家饭庄由唐竹青、满自由、元朝辉三人组负责，生产队由李清华、柳子富、张梁子三人组负责，葛长缨、赵国伟、柳二妞负责山货山野菜。我和康立梅、李彩霞、田淑云出去跟安欣周旋。”
柳二妞：“那药材坊那边咋整啊？”
华子：“粮食都开放了，医疗也准得开放。依依药材坊到我家，那是咱们自家的生意，与生产队、加工厂、饭店都没关系。一旦我华兴堂中医药诊所开张，你那边就是县城的一个门剩可惜张丽茹在农家市场那边不肯回来，你那边缺人。本来我想培养张丽秋，失败告终。所以暂时还得你一个人顶着。”
李清华：“咱们屯儿年轻人不少，再用一个，帮帮二妞啊。”
华子：“医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用让有专业证书，做个药丸子都得经过临床试验，要不然就得判刑罚款。大妞都知道，二妞我带了十年，这两年我啥都没让她干，就是钻研药材。要不然敢挂牌儿？我这也是临时决定，过年这些大家都想想。尤其李彩霞、田淑云，一旦出去就是十半月不着家，得把家里安排妥了。丽梅姐得自己找个副手，老儿不校收粮验粮可不是事。我和几个老知青回去还有话，散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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