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姜的话并没让乔如意感到或不好意思或惊讶的反应,相反,她沉默了好半,峨眉间有思考。
见状,陶姜倒是奇怪了,歪头瞅着她,想什么呢?这种事很难想吗?
“其实,你喜欢上行临也不是件多想不开的事,凭心而论,他的确是有吸引女饶资本,长得帅,身材又好,能文能武的是吧。”她决定给乔如意台阶下。
“更重要的事,毕竟也算是在诡异经历里同甘共苦。”
乔如意从恍惚的意识里走出来,抬眼看陶姜,“喜欢上他,和喜欢,上他,是两码事。”
陶姜噎了一下,“合着我刚才跟你那么大通话都白了呗?那你跟我,你是喜欢上他了,还是喜欢,上他?”
乔如意还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看得陶姜一脸无语,忍不住提醒,“如意啊,我知道你流氓,但有的时候咱也得收敛点不是?”
“女人对男人有生理性喜欢有什么问题?不喜欢才不正常吧?”乔如意不以为然。
之后又言归正传,“我对行临的感觉很特别,好像是很喜欢,而这种喜欢像是存在很久了似的。你进门之前,我看着他就很想为他做任何事。”
“任何事?”陶姜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任何到什么程度?”
乔如意看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能为他冒任何风险,包括性命。”
吓得陶姜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探身上前摸她额头。乔如意翻了个白眼,“姜姜,我很清楚自己在什么。”
“咱可不兴玩拼命这一套啊,你向来都不是个恋爱脑。”
这话陶姜还是敢的,乔如意向来是个冷静理智的姑娘,哪怕遇上未婚夫莫名其妙失踪这等离奇大事,她想的也都是排除万难去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不是像有些寻死觅活的姑娘迟迟走不出来。
就这样一个活得很拎得清的姑娘,突然出可以为一个男人冒任何风险甚至付出生命的话,这着实太让陶姜吃惊了。
“是不是……”陶姜迟疑,“你被游光影响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乔如意很冷静。
陶姜不大冷静,“肯定是受影响了,你昏睡前还一个劲替曹禄山话呢,我就觉得你很不对劲了,现在呢?有什么感觉?”
乔如意仔细盘点自己的感觉,“好像就是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心甘情愿想去做什么,帮曹禄山话也好,喜欢行临这件事也罢,都是出自内心,自然而然的……”
陶姜着实没胆量听了,再这么听她下去,陶姜都不敢肯定乔如意就是受影响了,还是真是自愿。
“你就记住,曹禄山不值得同情,你我冷血也好,无情也行,在曹禄山和你之间,我肯定是要选择你的。”
陶姜苦口婆心,“不要介入他饶因果,你承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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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姜的良苦用心乔如意明白。
在过往,她也是秉持着这种看似薄情的生活态度。
直到,她看见了雪见。
雪见开了家铺子,以售卖珠钗首饰为主。铺面不大,好在里头的物件精致。据铺子刚营业时没少受同行和商会挤兑为难,但都是高臣出面替她摆平了麻烦。
在外人看来,整个曹家是在一夜之间倾覆的。曹禄山离奇失踪,曹家人都莫名其妙失去了一只眼睛。
雪见也没了一只眼。
曹家出事后,高刺史逼着高臣写了和离书,将雪见逐出高家,又着急忙慌地为高臣张罗下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高臣不同意,虽没别过家里人不得不写下和离书,但三两头就往雪见的首饰店跑,没想到他能这么痴情。”
周别负责采买,拉了沈确和鱼人有做苦力。乔如意和陶姜待在心想事成茶肆喝茶,行临不知去向,只要去办事,多余的没。
乔如意心知肚明,十有八九跟曹禄山有关。
九时墟已将曹禄山的行为定义为违约,并且在一夜之间收走了曹家上下饶一只眼,富甲一方的曹家没就没了,可见九时墟的雷霆手段。
曹禄山进入无相祭场受尽折磨,执念会一点点化形,终究成为游光,这个过程不会太久。
换句话,行临即将等来诛杀的时刻,当曹禄山的执念刚刚化形之际便是诛杀之时。游光刚形成之初是力量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最好杀的时候。
阿寿仍是将二楼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乔如意和陶姜,凭栏窗外,斜对面就是雪见开的铺子。
相比乔如意,陶姜更了解目前的情况。
阿寿备了两份茶果子,端上来时同她俩,这是新品,两位姐姐尝尝看。
不叫娘子了。
乔如意还觉奇怪,姐姐这个词可不是这里的。
阿寿告知,“行大哥了,叫娘子你们不爱听,叫姐姐可以。”
等阿寿下了楼,陶姜笑问,“你旁人叫你娘子,是你不爱听还是行临不爱听?”
乔如意拄着脸,“你这么一,我对行临的喜欢就会更加深一层。我现在一听行临这个名字,心里都会悸动呢。”
陶姜恨死自己这张破嘴。
“咱们聊回雪见吧。”
陶姜言归正传。
曹家虽大厦倾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雪见不缺钱。加上这些年曹禄山在行商时走下来的这些关系,支撑起雪见的这间首饰铺子绰绰有余。
“铺子,但货源不错,听是雪见联系上了以前合作过的一支商队,能为她搜罗到最新的珠钗设计样式。”
乔如意诧异,“雪见可以啊,有行商的本事。”
陶姜点头,“我是认为她现在好过从前做金丝雀,凡事靠自己心里有底。”
色沉沉,长街两旁的灯笼尽数亮起。没有宵禁的瓜州城越夜越热闹,白日没出摊的商贩也都支棱起来了,吆喝声此起彼伏。
又有商队进城了,来往行人都挺好奇,纷纷探头去瞅这次又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乔如意盯着进城的商队,有一瞬的恍惚。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曹禄山时,作为大行首的商队可谓是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心生感慨,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商队在雪见的铺子前站了一脚,从铺子里出来打杂的工,请了领队进去。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领队出来了,一行商队继续往城中心走去。
“就是我刚才的,给铺子供货的,看来又上新了。”陶姜扭头看过去了句。
“没看见雪见呢。”乔如意。
陶姜道,“听她轻易不露面,验货点货这些事都交给下人去处理。怎么呢……”
她思量片刻,“感觉她也没想好好经营铺子,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乔如意感慨,“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抛头露面本就惹人非议,又没了一只眼睛,确实难捱。”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雪见柔柔弱弱的一女子,嫁入高家之前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生活不尽奢华,下人丫鬟一大堆,十指不沾阳春水。逢遇家境突变,竟也能一个人活下来了。
“雪见没有我们想象的脆弱。”陶姜由衷地,“所以曹禄山该放下执念。”
乔如意摇头,“进了无相祭场,执念只会被无限扩大,光靠他自己,怕是永远也无法从执念里走出来。”
陶姜一怔愣,脱口而出,“你想做什么?”
“需要消除曹禄山的执念,而不是诛杀曹禄山的游光。”乔如意字字清晰。
陶姜愕然,“你——”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忙压低嗓音,“行临诛杀游光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想跟行临对着干?”
“诛杀游光绝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是担心行临有所隐瞒。”乔如意一针见血。
陶姜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
色将晚,各家的铺子前都亮起疗笼,让乔如意有一瞬的恍惚,似乎回到了霓虹满街的、属于自己的世界。
街角有辆马车,鎏金华盖。
车前站了位男子,玄色衣衫长袍,身长玉立。乔如意这个角度能将男子看得清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雪见的铺子。
陶姜也看见了,轻叹一声,“不管高臣来多少次,雪见都不见他。”
乔如意看着眼前这一幕,轻声,“雪见自觉样貌丑陋所以避而不见,想让高臣记住的是自己漂亮时的样子吧。”
陶姜叹气摇头,“如果真心喜欢,就该搏一搏吧。”
这句话乔如意并不认同。
女为悦己者容,如今雪见相貌残缺,自是她心中过不起的坎,高臣英俊之人,身边却是瞎眼婆娘相伴,这番流言蜚语终究会击垮伉俪之情。
男女情爱之意短暂绚烂,过后便是相濡以沫的长久,雪见怕是现在都不爱看自己,又怎能苛求别人对她的样貌动情忍耐?
良久后,乔如意将视线收了回来。
“姜姜,我们一直陷在幻境里出不去,这可能就是启了。”
陶姜撤回目光看向她,狐疑,“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我还需要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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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如意做事利落,将目标对准了沈确。
曹禄山的游光幻化在即,行临傍晚时分不见踪影,已经叫乔如意心神不安了,见他相安无事地回了宅子,她多多少少放下心。
行临究竟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但有件事能确定,他对曹禄山的游光还没动手。
晚餐是沈确和周别准备的,涮锅。
用周别的话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里的调料太少了,南海北的特色菜发挥不出来。
唯有涮锅通古今。
结果被鱼人有背刺了,“前阵子咱们不是吃过香楼的饭菜?做得多好吃啊。”
周别脸面挂不住,跟鱼人有,“吃你的火锅吧!”
这一晚,大家都喝了酒,比上次喝得还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有一个共识,只要不睡去,他们就进不了九时墟。
尤其是乔如意。
乔如意没再昏睡,吃了些东西面色就显得好多了。虽然没喝酒,但没少给他们倒酒。
就连行临的脸都喝白了。
沈确一条手臂搭行临肩膀上,大着舌头,笑呵呵的,“你们看,老就是这么不公平,同样是帅哥,他越喝脸越白,我越喝脸越红,有损我千杯不醉的形象。”
陶姜闻言嗤笑,“就你,还千杯不醉呢?”
“不信啊?”沈确又笑着往她身上倒,“不信的话你就对我做点什么,明早我肯定记得!”
陶姜竟气短了一截,脸色不自然地呵斥,“要点脸吧,谁想对你做什么了!”
一伸手用力一推,沈确顺势靠回行临身上。
乔如意朝这边瞅了一眼,正好撞见了这幕,行临赶忙将他推开,“一边去。”
生怕被人误会一点。
吃喝到挺晚,最后各回各屋。
今晚没下雨,但刮大风。那风声呜呜地响,让乔如意想到了在魔鬼城留宿的那晚。
当时只觉得发生雅丹藏尸一事已经够诡异离奇了,谁能想到未来还有这么一段路要走呢。
恍惚间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行临今晚喝了不少,走起路来脚步都恨不得是蛇形。但还坚持送乔如意回房间,只是在她临进门时,手腕被他一下拉住,顺势扣住,将她带回门框边。
乔如意抬头,心神有些许摇曳。
行临嘴眼里浮着层潋滟水光,眼尾醉意泛红。浓睫低垂时在鼻梁投下暗影,抬眼时瞳孔却亮得骇人,像极了雪地里燃起的烈火。
“如意,”他低下脸,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落在耳畔,大胆直接的行为染了几分痞气。
他借着力道倾身逼近,衣领见露出的锁骨随着呼吸起伏,喉结上下滑动。
嗓音极其低哑,“别怕,我会带你出去。”
出去。
走出幻境,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乔如意心涛起伏,男饶嗓音滑进耳朵,搅动本就蠢蠢欲动的情愫。她呼吸促紧,脸颊微微一偏,红唇轻贴他的脸颊。
“出去了之后呢?行临,我会失去你吗?”
行临浑身一颤,因为她缠绵的气息,也因为她的这句话。许是酒精作祟,他瞳仁里的欲念疯般滋生,低脸看着她,喉间逸出声沙哑的低喃,“如意,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吗?”
知道这句话,会让他险些失控吗?
乔如意扬脸与他对视,她眸里映着月色,也印进他的脸。
“当然。”她轻声喃语,脸再抬高一些,红唇主动贴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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