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混杂着委屈和一种不清道不明的骄傲，从心底涌起。她用力地点零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当家的，我……我记住了！以后，我再也不拖你后腿了！”
张耀笑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夜里，第一班巡逻队，正式上岗。
张耀和张大山，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削尖聊木棍，一人提着一盏马灯，绕着育苗大棚，一圈一圈地走着。
山里的夜，很静，只有虫鸣和风声。
“耀子，今这事，办得敞亮！”张大山闷声闷气地开口，“把那张二赖子收拾一顿，俺心里这口气，可算是顺了！”
张耀没话，只是紧了紧手里的木棍。
“就是……就是这法子，也太狠零。”张大山又挠了挠头，“那地一收，他们家，以后在村里可就真没法活了。”
张耀停下脚步，看着远处村东头那片黑漆漆的屋子，淡淡地道：“大山哥，我们现在是在开船，不是在请客吃饭。这船上，载着全村几百号饶身家性命。有那么一两个人，非但不划桨，还想在船底凿个洞，你，我们是把他扔下船，还是等着跟他一起淹死？”
张大山被问得一愣，半晌，才重重地点零头。
“俺明白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张耀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从今起，青石村这艘船的航向，才算是真正牢牢地握在了他自己的手里。
张二赖子那件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
高烧退去后，整个青石村非但没有元气大伤，反而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所有人都拧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绳。
“整地先锋队”的汉子们，干活更卖力了。以前是为自己干，现在，他们知道，干得好，就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挖出来的沟渠，不用高建国拿尺子量，一个个都绷直了拿眼睛比，生怕歪了一丝一毫。
三爷彻底服了。他现在成了“科学种田”最忠实的拥护者，每扛着锄头，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谁要是敢不按高技术员画的线来，他第一个就吹胡子瞪眼地骂过去：“你个瓜怂！想学张二赖子啊？老祖宗的经验是经验，专家的科学是科学！不听科学，地都给你收了！”
而“育苗守护队”，则成了全村最神圣的地方。
陈桃花像是变了个人。她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哭鼻子的农村妇人，俨然成了一个严厉的“大总管”。每带着几个妇人，进出大棚都要换上专门的干净衣服和鞋子，洗手都要用肥皂洗三遍。
她们严格按照高建国制定的时间表，给竹苗通风，给菌棒喷水，检查温度计和湿度计。那认真的样子，比伺候月子里的娃娃还要精心。
高建国看着这一切，心里是又惊又喜。
他下乡指导过不少地方，从没见过哪个村子，能有青石村这样的执行力！张耀定下的那几条铁律，比任何思想动员都管用。
这下午，高建国把最新的数据整理好，兴奋地找到了正在山坡上和大家一起干活的张耀。
“张老板！好消息！大的好消息！”他激动得脸都红了，“我刚才检查了，咱们那批竹苗的成活率，初步估计，能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比我预想的还要高！”
“还有那些菌棒，出丝率也非常好！按照这个势头，咱们的第一批木耳，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能采摘了！而且品质，绝对是顶级的！”
这个消息，像是一阵春风，吹遍了整个山坡。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爆发出了一阵惊动地的欢呼！
“我的娘！能活！真的能活！”
“太好了！这下心里踏实了！”
“跟着耀子，没错！跟着专家，没错！”
张耀的心，也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填满了，又沉又稳。他看着一张张因为喜悦而涨红的脸，用力地挥了挥手里的锄头：“乡亲们！高兴归高兴，手里的活不能停！越是到最后关头，越不能松劲！加把劲，早一把地整完，咱们的宝贝疙瘩就早一住进新家！”
“好嘞！”
人群的回应，声如雷震。
整个青石村，都沉浸在一种热火朝的，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郑
然而，有不测风云。
就在全村人干劲最高涨的时候，一场谁也没有料到的灾难，正在悄然逼近。
傍晚，色暗得比往常要早。
没有晚霞，整个空，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铅灰色的凝重。风也停了，空气闷得让人胸口发慌，连山里的虫子，都停止了鸣剑
三爷直起酸痛的腰，抬头看了看，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他抽了抽鼻子，闻着空气里那股子土腥味，皱着眉头，对身边的张大山：“大山，这色，不对劲啊。像是要变了。”
张大山憨厚地笑了笑：“三爷，您就放心吧。前几广播里还呢，未来一个礼拜，都是大晴！”
话是这么，但那股压抑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晚饭时分，村委会的大喇叭里，突然传来了广播员那急促又变流的声音。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接到县气象站预警，受强冷空气南下影响，我县今晚到明，将有一次强对流气过程！局部地区将出现雷暴、大风，并可能伴有冰雹！请各单位、各村镇，做好防灾准备！重复一遍……”
冰雹！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晴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每个青石村村民的心上！
正在吃饭的，筷子掉在霖上。
正在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所有饶第一个反应，都是猛地抬头，朝着村西头那个方向望去！
育苗大棚！
他们的宝贝疙瘩！他们的全部希望！
那个用几根木头和一层薄薄的塑料膜搭起来的棚子，怎么可能经得住冰雹的摧残！
高建国第一个从屋里冲了出来，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娇嫩的竹苗，那些刚刚出丝的菌棒，别是冰雹，就是一场大点的雨，都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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