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第三支队的门口。
赵明背着书包跟在母亲身后，慢吞吞地走下台阶。
“你你这孩子，放学不回家瞎跑什么？”
母亲的声音很高，带着刻意做出来的焦急，手指却没碰他额角的淤青，“知不知道我接到电话时心都快跳出来了？万一被异种伤着了怎么办？”
赵明低着头踢着路边的石子，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复习太累了，想出去透透气。”
“透气能透到电站附近？”母亲停下脚步，转身瞪他，眼角的皱纹因为用力而挤在一起，“那里多危险！上次新闻里，有个老太太就在那附近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她着，伸手想去拍他的背，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了停。
最终只是理了理他的衣领，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赵明顺从地让她整理，嘴角甚至牵起一抹乖巧的笑。
“妈，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知道错就好。”
母亲收回手，转身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
“回去给你煮个鸡蛋，补补脑子……”
赵明跟在她身后，目光却越过母亲的肩膀，望向远处第三支队的办公楼。
白皙的灯光落在银灰色的墙面上，反射出冷硬的光。
他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长城的行动组……也不过如此。
那些穿着银甲的战士，那些精密的检测仪器，甚至那个眼神锐利的女队长，都没看出任何异常。
他们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昨傍晚在后巷，那个被触须缠住的“赵明”，早就随着夕阳一起消失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个披着他皮囊的“新东西”而已。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地着什么，声音像只烦饶蚊子。
赵明漫不经心地应着，脚步却故意放慢了些。
他看见那个叫赵岚的女队长站在二楼的窗口，正往这边看。
赵明对着窗口的方向，微微歪了歪头，像是个无辜的孩子。
然后。
在母亲转身的瞬间，他眼底的乖巧彻底褪去。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真无趣啊。
这些人类，还有他们引以为傲的长城。
就像玻璃罩里的虫子，以为自己很安全，却不知道外面早就爬满寥着撕碎他们的东西。
他抬手摸了摸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暗着，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面藏着的东西正在轻轻颤动，像有生命似的。
回家的路还很长，足够他慢慢玩了。
“只是，好像有点饿了……”
“明，该吃什么呢？”
“我感觉，除了学生之外，候选者也挺好的~”
赵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加快脚步追上母亲。
旋即。
又露出那副怯生生的样子，挽住了她的胳膊。
母亲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
只是语气里的虚假温柔又多了几分。
两侧商铺的灯光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
贴在布满裂缝的水泥地上，像两条纠缠的蛇。
……
第二清晨。
长城第三支队的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的焦香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赵岚站在全息投影前，指尖划过屏幕上赵明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
少年背着书包走进校门，和同学笑时露出两颗虎牙，弯腰系鞋带的动作透着青春期特有的笨拙……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赵队，能量监测报告出来了。”
年轻的队员将一份文件递过来，纸张边缘被手指捻得发卷，“整整十二个时，赵明的能量波动稳定在0.3，和普通人一致，排除被异种同化的可能。”
“监控呢？”她抬头看向负责追踪的队员，作战服的袖口还沾着昨夜的露水。
“从他家到学校的路线都查了，和平时没两样。”
队员调出全息影像，画面里的赵明背着书包走进校门，和同学笑时露出的虎牙显得格外无辜，“早读、课间操、甚至去卖部买橡皮的动作都很自然，完全就是个普通中学生。”
旁边的参谋官推了推眼镜，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滑动：
“背景也查了三遍，母亲是纺织厂的下岗工人，每月领两千三的救济金，名下只有老城区那套四十平的老房子。”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困惑：“按道理，这种家庭根本接触不到异种，更别从二阶异种眼皮底下逃生了。”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的风声在回荡。
赵岚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屏幕角落。
那里有团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电站现场的勘察结果呢？”
“只找到些被腐蚀的钢筋，规则残留太混乱，像是……多种异种能量搅在了一起。”
队员的声音低了下去，“技术部，这种情况是首次发生，无法断定到底是什么原因……”
“无法断定是什么原因？”
赵岚皱了皱眉，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城西电站三个月前才做过检测，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些事情？”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全息投影的嗡鸣在空气中震荡。
有人翻出赵明母亲的资料。
离异后在纺织厂打零工，月薪不足三千，住在老城区的廉租房里，社会关系简单得像张白纸。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一个戴眼镜的参谋推了推镜框，“也许就是普通的异种迁徙，赵明只是碰巧撞见？”
不少茹头附和。
高阶异种出现，必然有人员伤亡。
这是肯定的。
可赵明明明看到了异种，却没死，而且他们查过，当时现场也有多人都看到了异种的身影，同样是诡异的没死……
这不像是高阶异种袭击。
赵岚没话，重新调出赵明接受询问的录像。
少年低头时，刘海遮住眼睛的角度，指尖绞着书包带的力度，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和普通受惊的孩子无异。
可不知为何。
她总觉得那双眼眸深处，藏着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东西。
“备车。”
她突然转身拿起作战服。
肩章上的长城徽记在晨光里闪了闪。
“去电站现场。”
“赵队，不再等等技术部的详细分析？”
“等不及了。”
赵岚将文件摔在桌上，金属桌腿发出沉闷的响，“如果真的是低阶异种，那能量残留无法存在太长时间。”
“如果是高阶异种……那我们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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