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轰动京城的闹剧,就此草草结束。受益者是顺府的几个捕快,和五城兵马司带队的队长。
为了让他们出去能少几句,尤氏打开了贾珍的金库儿,给每个人发了一笔辛苦费。
这钱是肯定不能从官中出的,否则拿宁国府的钱,给贾珍个人胡闹的行为买单,贾家全族都会有意见。
虽然贾珍进祠堂面壁悔过,宁国府的钥匙暂时都归在尤氏手里,但尤氏办事儿还是很清醒的。
她特意把这件事禀告了贾雨村,贾雨村微笑点头:“你比贾珍聪明多了,也不比凤丫头差。
以后拿出点当家奶奶的派头来,别像凤丫头的那样,对府里的事儿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尤氏心里一热,却垂下头:“二叔笑了,我拿什么和凤丫头比。她身后是什么人,我身后是什么人。”
贾雨村淡然道:“她身后也不过是王家罢了,你身后有我呢。我既然答应了贾敬,就得对得起他。”
尤氏咬着嘴唇,眼圈红了,却不敢让贾雨村看见,隔着帘子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那边贾宝玉和秦钟一见如故,贾母看秦钟也十分顺眼,而且秦钟的出现,十分凑巧,让贾府一场大难大事化了。
因此贾母觉得秦钟对贾府有几分福气,便格外喜爱三分,一叠声地命人给赏。
因为秦钟是辈,所以头次见面的长辈们都要给些见面礼的,贾母一赏,众人更是要凑趣儿的。
鸳鸯立刻命人回去取了两匹绢,一个金元宝来,作为贾母的见面礼。
这可以是绝对的厚礼了,秦可卿赶紧拉着弟弟,一起叩谢贾母。
贾政和贾赦送的都是文房四宝,和镌刻着状元及第的金锞子,算是长辈的期许。
到贾琏这一级,本应该比贾赦贾政再降一档的,但王熙凤和秦可卿素来亲密,故而只是省去了文房四宝,也送了状元及第的金锞子。
贾母的目光看向贾雨村,笑道:“雨村,你也是头一次见这孩子,不给见面礼的吗?”
贾雨村摊摊手:“我是个穷官,身无长物,有什么可送的呢?”
想了想,从靴子里掏出了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插进皮鞘里,递给秦钟。
秦钟吓得后退一步,不敢接。躲在珠帘后秦可卿也瞪大眼睛,看着不走寻常路的贾雨村。
“二老爷,这……钟儿还,他又素来柔弱,这会不会……”
贾雨村淡然道:“这把刀,我本来是想送给宝玉的。今日恰逢其会,就送给秦钟吧。
你们俩都有同一个问题,就是阴柔太过,男子气不足。可你还不能和宝玉相比。
宝玉出身钟鸣鼎食,公侯之后,他别阴柔一点,就算再弱十倍,也只有祖宗荫庇替他遮风挡雨。
你既出身平凡,就该知道,男人要顶门立户,扛着一个家族,光靠阴柔和顺,讨人喜欢是不行的。
大丈夫当知辱求荣,知难而进,哪怕面如桃李,也当心如松柏,要有一身凌霜傲雪的硬骨头。”
贾宝玉心里不怒反喜,看看身边站着的姐姐妹妹们,深以自己阴柔和顺为荣。
秦钟却若有所动。看看身边姐姐期盼的眼神,再想想薛蟠对自己的那些不堪之语,脸色由红变白。
以往人们夸他美貌,他也颇为自得。看些书中,有风流之事,也颇以为雅事。
但今薛蟠的眼神和言语,让他忽然明白,自己若不自强,将来也只能当个零,非自己所愿。
他悄悄松开了被贾宝玉拉着的手,咬咬牙,双手接过那把匕首,跪地行礼。
“秦钟谢二老爷赏赐。秦钟不敢辜负各位长辈的期望,必将读书知礼,不辱男儿之身。”
贾雨村笑着点点头,贾宝玉却皱起眉头,颇为不喜,觉得秦钟是被贾雨村逼迫才的这番话。
阴柔有什么不好?女儿才是人间独秀!若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自己恨不得……
贾政看着贾宝玉油头粉面的样子,联想起刚才薛蟠见到秦钟时的那副德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宝玉,二老爷的话,你可也听见了?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在丫鬟堆里胡混,仔细你的皮!”
贾宝玉无辜躺枪,吓得身子一缩,躲在贾母身后。贾母却破荒地没有呵斥贾政,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宝玉若一直如此,是撑不起荣国府来的,可她又实在不忍心逼迫宝玉。
好在,贾雨村入了贾家,有他撑着,贾家总能多支撑一些日子,宝玉还有成长的时间。
趁着大家高兴,秦可卿了想让弟弟入贾家家塾学习之事,众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宝玉更是快乐到飞起。
贾母毕竟年纪大了,折腾了这一通后,精力不济,便让人扶着自己回府歇息,其他人自然也陆续告辞。
尤氏便问秦钟是否要在此过夜,秦钟来时和父亲,晚上便回,也还要准备上学之物。
尤氏便让管家找两个仆从,赶车送秦钟回家。片刻之后,就听宁国府里响起了嘹亮的叫骂声。
“欺软怕硬!有好差使派了别人,这样黑更半夜送人就派我,没良心的忘八羔子!
你们也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起一只腿,比你的头还高些。
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你们这一把子的杂种们!”
此时宾客还未散尽,都知道这是宁国府老仆焦大在撒酒疯,无不偷笑。
尤氏尴尬不已,便埋怨管家赖二。“偏又派他做什么?那个子派不得?偏又惹他!”
凤姐道:“刚才二老爷还怪我,成日家你太软弱了,纵的家里人这样,还撩吗?”
尤氏道:“你难道不知这焦大的?连老爷都不理他,你珍大哥哥也不理他的。
因他从儿跟着太爷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出来了,才得了命。
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给主子吃;两日没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
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
他自己又老了,又不顾体面,一味地好酒,喝醉了无人不骂。
我常给管事的,以后不用派他差使,只当他是个死的就完了。偏今儿又派了他!”
王熙凤冷笑道:“我何曾不知这焦大?到底是你们没主意,何不远远地打发他到庄子上去就完了!”
正着,已经在房中检查完屁股无恙的贾蓉从房中窜了出来,直奔门外,大声骂了起来。
“反了,反了!当着许多客人,宁国府的脸还要不要了?捆起来!等明日酒醒了,再问他还寻死不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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