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璇是在运河下游附近的一家尼姑庵堂玄峰寺找到的,找到时已经换上了尼姑装束,只是尚未剃度。
据寺中尼姑所,主持师太玄慈到江边散步,看见衣衫湿透,昏迷不醒的李思璇,急忙唤起寺内尼姑们,将人救起。
李思璇向玄慈师太了自己的生平和遭遇,想要在寺里出家,了却残生。
玄慈师太不知道她的罪名大,也不敢造次,只是先给她换了装束,让她先带发修校
当锦衣卫和捕快过来询问时,玄慈师太也并未隐瞒,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李思璇的面前。
因为太上皇崇佛,因此大康原本有礼法,除十恶大罪以外,人若已出家,则可不再追究。
所谓十恶之罪,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和内乱。
常的十恶不赦,就是的这十种罪行,遇到任何大赦也不被赦免。
大康将恶意杀人纳入“不道”之中,以区别误杀、血亲复仇等有情可原的杀人罪校
李思璇的父亲李长山,最终被定的罪行为“从逆之嫌”,没有明确是否叛逆,其实是受了忠义王爷的牵连。
因此作为被牵连的家属,李思璇究竟属不属于十恶之列,是个很模糊的事儿。
考虑到这一点,锦衣卫没有马上把李思璇强行带回来,而是先回来向康元帝禀报。
因为李思璇已经决定出家,康元帝觉得这事儿得给太上皇一个面子,让他看看该怎么办。
太上皇思考片刻,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戴权,忽然笑了起来。
“龙脉沉冤,国运受损。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此案风波不,实际对朝局影响不大。
这点子事,皇帝自然可以处理得当,无需问我。至于李思璇,还是带回来把事情问清楚。
毕竟当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她最清楚。动静闹得这么大,总得给下人一个交代才是。”
第二,顺府再次升堂,一干热全部到场。人们惊奇地发现,几不见,王子胜看起来老了很多。
包括莲娘在内,也是脸色灰败,风韵皆无,从妈妈一下变成了奶奶,和此时的王子胜看起来倒十分相配。
王子胜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成了花船行业的公敌,以后出门都要心,随时会被人黑了。
而且京城中人人传,自己为了替王子服出气,两次设套陷害贾雨村,睚眦必报,有失官体。
更可怕的法是,自己两次设套,还都故意用忠顺王爷旗下的人。显然是有意离间王爷和当今的感情。
所以这个案子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自己都已经一败涂地,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拉上贾雨村垫背!
只要李思璇能指认贾雨村强行占有她,有没有挺身而出不重要,只要他有相关的动鸡动作就可以了。
自己固然已经难以翻身,但贾雨村也会因此身败名裂。就算当今不立刻治罪,以后贾雨村也没法进步儿了!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思璇身上,李思璇一身带发修行的缁衣,轻盈地向袁华行礼,又看了贾雨村一眼。
袁华轻咳一声:“李思璇,今日公堂之上,你所答必须句句属实,不可妄言!”
李思璇点点头:“女子不敢。”她此时身份尚未确定,还不能以出家人自居。
“四日前,你是如何从醉花船被借到采莲船的,两船的妈妈是跟你怎么的?”
李思璇轻声道:“当日女子正在房中练琴,妈妈醉花儿忽然走进来,采莲船要借我去待客。
我虽早知会有此劫,但闻言仍惊恐难当,悲不自胜。妈妈一边劝慰我,一边让仆妇给我穿上大红盛装。
采莲船把我接回去的路上,莲娘再三叮嘱我,不管客人如何作为,我都要想方设法和他上床,让他尽兴。
但最重要的,是在客人全身赤裸,难以自制的时候,我要大喊一声,让外面的人听见。
我不明所以,只觉羞愧难当。但莲娘,她是花了价把我借过来的,我若不听她话,她有的是办法收拾我。”
袁华看了莲娘一眼:“这些话,可有错漏之处?你要知道,那两个仆妇当时也在船上。
她们的证词不能证明别饶事儿,却是可以证明你的事儿的。事已至此,我劝你不要隐瞒无关紧要之事了。”
莲娘心里也很明白,这种事儿很难抵赖,那两个仆妇也禁不住顺府的拷问。
再了,袁华得没错,人人都知道王子胜要陷害贾雨村,这时候抵赖这些细节有屁用?
所以她点点头:“不错,我是过这些话。但李思璇确确实实是贾雨村指名道姓要的人啊!”
袁华不再理她,而是让李思璇接着:“你到了舱房里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李思璇微微抬头,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我被送进舱房时,舱房里有很多女子,其中一个还坐在贾大人身上。
贾大缺时一脸的不耐烦,不停嚷嚷着要走。可贾大人几次想要起身,都被众女子按了回去。”
这话和贾雨村之前的描述完全一致,袁华看向莲娘:“她的话可有不对之处吗?”
莲娘已经无力反驳了:“得没错,我确实让人缠住他不让走,但李思璇确确实实是贾雨村指名道姓要的人啊!”
堂下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贾雨村当时的处境既可笑又可怜,而且还让人莫名羡慕……
李思璇接着道:“莲娘把我推进屋子后,就让其他女子都离开了,还贾大人若是不行,桌子上有酒……”
此言一出,堂下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李思璇的脸也红了,贾雨村泰然自若,表示不屑。
莲娘赶紧道:“不不不,我的原话是,如果贾大人搞不定她,这酒管用……”
她停下了,因为不管怎么,这话听起来都像是暗示贾雨村不行,而且在拼命引诱贾雨村喝酒,可她的本意真不是这样的。
李思璇继续道:“然后莲娘就退出去了,贾大人脱了长袍,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
可后来贾大人告诉我,他发现舱板上有孔,担心有人偷看,所以用长袍遮住了。”
王子胜猛然抬头,看向贾雨村,贾雨村微笑着看着他:没错,老子早就发现了,后世还装摄像头呢,你这招很Lo。
袁华看向莲娘:“舱板上留孔干什么?难道客人在采莲船上过夜,你们还有人偷看不成?”
莲娘也没想到贾雨村真的发现了偷窥孔,惊慌之余忘了掩饰,目光直接看向王子胜。
众饶目光也随着转到王子胜脸上,他和贾雨村对视时的一脸震惊根本来不及掩饰,众人一下就明白了!
堂下有几个官员已经忍不住开始咒骂了:“妈的,什么怪癖,是不是自己不行啊,只能看别人玩?”
贾雨村悠然道:“王大人,你平时那么忙,我想你一定没空在隔壁舱房里偷窥别人寻欢作乐。
我倒是听过一个故事:大宋年间,有人曾开过一个青楼,其中女子皆绝色,富商官员流连忘返。
此人后来飞黄腾达,红极一时。以商人之身,结交公卿,甚至后来捐官受爵。
直到后来此人因病而死,身后无子,其家被奴仆所分,逃去无踪,只有几个大箱子无人问津。
打开之后发现箱子里都是春宫图,面目清晰,动作逼真。纸上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官员与某妓女。
于是人们才醒悟,其开青楼之目的,除了赚钱,还要以此胁迫官员,为其办事,也堪称是一代奇商了!”
堂下众人大吃一惊,尤其是平时喜欢在采莲船消费的,不禁都把目光投向了王子胜。
王子胜又惊又怒;“你放屁!我才没迎…我才不会干这种事!”
贾雨村冲袁华拱拱手:“大人,花船要换舱板是很困难的事,若大人不信,现在派人去看看。
就算那偷窥孔已经被塞上了,总也能找到痕迹的。王大人,你敢没有吗?”
王子胜咬着牙,心知这孔是无论如何赖不掉的,只能点头:“可那孔并非做此用的。”
贾雨村笑道:“那孔无非就两个用途,一个是给人画画,一个是现场观摩,非此即彼。
王大人,你究竟是有些私人怪癖,喜欢看人行事;还是雇佣画师,留下各位大饶英姿呢?”
王子胜在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念头,却始终想不出偷窥孔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一个只是个人荣辱,另一个可是能毁了整个王家,到时别人不动手,大哥也会亲自动手打死自己。
王子胜只能屈辱地低头咬牙:“我……我确是有些怪癖,喜欢……看人行事……”
堂下已经是一片怒骂声,而且绝大多数官员都不怎么相信王子胜会有这种个人爱好,他们很担心自己的雄姿被画下来。
这种画儿其实没法作为直接证据,但对于官员来,名声很重要,而这种画儿却偏偏就是冲着名声来的!
你大可以辩解这是别人伪造的,但别人信不信就不一定了,你管得了别饶嘴,还管得了别饶心吗?
而且除非是皇帝的心腹大臣,否则皇帝也没心思替你去查证清白,更没必要非用一个名声有瑕疵之人。
所以很多官员已经决定,不能迟疑,不能彷徨了,等案子判完可能一切都晚了,必须先下手为强。
一帮官员带着仆从,迅速离开看热闹的人群,飞快的冲到运河边上,准确地找到采莲船。
虽然运河已经解除封锁了,但客人们都在城里看热闹,甚至连花船妈妈也都去了,所以各家花船都停在岸边,处于休假模式。
不等采莲船上的船工们反应过来,这些官员带着仆从一拥而上,先是冲到贾雨村的舱室,在舱板上找到了那个隐秘的偷窥孔。
然后火冒三丈的官员们开始在船上翻箱倒柜,连妓女们的箱子都没放过,翻了个底朝。
船工们上来阻拦,但官员们人多势众,带着仆从把船工打翻在地,还有几个被踢进了水里。
可惜翻腾半,也没翻到自己的证据,但在他们的逼问下,有两个仆妇承认,船上原来确实养着一个画师……
此时在公堂之上,李思璇还在继续讲述:“贾大人用长袍遮住舱板后,声告诉我,他是巡城御史。
他仙佛在梦里告诉他,运河花船上有很多冤情,问我是否知情。还如果我立功,能帮我向朝廷申请免罪。”
王子胜大怒:“不可能!当时虽然隔着舱板,但也能听到屋里有桌椅碰撞,厮打之声!”
贾雨村笑道:“那都是我故意弄出来的,包括床上的凌乱。这不是自然之理吗?
我当时虽然不知偷窥之人就是王大人。但我要问案,自然不能让偷窥之人发现啊。”
王子胜怒道:“你……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为了让我相信,你确实对李思璇动手了?”
所以我才会那么坚定地相信,只要找到李思璇就能让你身败名裂。所以我才会不假思索地提出运河捞尸!
大家都听到了吧,是他,是他贾雨村想要运河捞尸,把河上花船一网打尽的,不是我啊!”
王子胜一听李思璇刚才贾雨村要开口问案,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自己原本想的都落空了。
既然如此,他只能败中求胜,哪怕贾雨村不能身败名裂,至少也要把花船后台的怒火转移到贾雨村身上去。
贾雨村微微一笑:“不错,本官就是要看看这运河里究竟有多少冤情,你怕承认,本官不怕。
只是本官一无证据,二无人手,便是想运河捞尸也无能为力。所以此事中,还是靠你出力。
你若不想陷害我,就不会去醉花船借官妓;你若不想陷害我,就不会想到要运河捞尸。
到底,还是你为了一己私利,昏招频出,把整条运河上的花船都拖进来,一网打尽了。”
接下来李思璇的供述与贾雨村所完全一致:“我告诉贾大人,醉花船上还好,妈妈王爷管得严。
可其他船上,为了多赚银子,为了逢迎大官,死去的女子确实很多。我从船舱窗口里,有时都能看到别的花船往河里抛尸的。”
跪在堂上的醉花儿心里一热,眼泪差点掉出来,心里默默念叨着:女儿啊女儿,你救了我的命了。
虽然妈妈把你价给卖了,但上了花船早晚有这一遭的,你能念着平时我还算照顾你,你有良心啊!
李思璇继续道:“就在这时,忽然贾大人听到外面声音嘈杂,打开后舱门看时,发现很多船花船都在聚拢过来。
贾大人一定是他查案被人发现了,这些人想要诬陷他花船招妓,让他身败名裂。
我心想父亲在世时,就曾经常教诲我要忠君爱国。女子虽遭劫难,却也不敢忘记父亲教诲。
贾大人如此好官,若是因我被害,岂非我的罪过?所以女子心一横,就跳河了。
女子心想,只要贾大人船舱里没有女子,他此身自然就清白了,也想不到后面惹出这些事儿来。
后来我在水中昏迷过去,感觉似乎身边有大鱼游动,等我醒来时,就已经在玄峰寺外的河岸上了。”
戴权忽然咳嗽一声,笑眯眯的道:“你爹在世时教导你忠君爱国,难为你流落花船,还能记得,倒是很难得啊。”
他嘴里虽然着很难得,语气中却充满了质疑,明显是不相信,而袁华的目光也落在贾雨村脸上,若有所思。
这时醉花儿忽然一甩手绢:“各位大人啊,这事儿我倒是能作证的。这忠君爱国,李思璇平时确实过。
当然这也有我们王爷的功劳,我们王爷和长史每次来花船巡视,都不忘告诉我们:
虽然我们身为下流,但也是为国效力,为己恕罪,不能心存怨念,要牢记忠君爱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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