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华一愣,看向在花船上搜集证物,保护现场的捕头。
捕头把清单列给袁华:“大人,舱房的桌子上确实摆着一壶酒,我们都带回来了。”
片刻之后,上次验酒的顺府专业人士再次出场,地倒了一杯,先闻后品。
“嗯,酱香型,二十五度,其中确实有春药,与上次案件中的春药是同一类型。”
台下众人发出“噫”的长声表示惊讶,想不到还真像贾雨村的一样,连手段都没变,只是诱饵高级了一点儿。
莲娘忽然叫道:“那酒不是给贾大人喝的啊,是帮他用来制服李长山的女儿的!”
贾雨村笑道:“本官文武全才,就算你不知道,王大人总该知道,我若真要用强,还用得着这药酒吗?
反而是对付我,你们担心像上次一样,李长山之女万一不能诱惑我,所以才用药酒配合来害我。”
王子胜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个混账,明明李思璇是在他舱房里跳了河,明明是他被自己抓了现行,怎么现在反而越越不利呢?
“贾大人!究竟是你指名道姓,还是采莲船主动奉承,此事各执一词,府尹大人又不许船上女子作证,一时难分真假!
可有一点却是无法否认的。莲娘将李思璇带到你的舱房中,你与李思璇共处一室,之后李思璇落水失踪!
这件事围观花船都亲眼得见,而且打捞上来的红色衣裙尚在!你不会连这众目睽睽之事也敢抵赖吧?”
贾雨村点头,淡淡的道:“不错,李思璇确实与我共处一室,而且确实是她投河自尽了。”
着啊!王子胜双眼射出精光,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贾雨村啊贾雨村,你完蛋了!
被你逼得狼狈不堪又如何?被你逼得承认是花船东家又如何?被你逼得默认有心陷害你又如何?
就算我有心陷害你,你最终也是逼死了李思璇!你身为官员,身负仙缘,你逼死了一个花船官妓!
以后你还有什么脸你身负仙缘?还有什么脸要做从龙之臣?仙缘?吃shi了你!
“贾雨村!你这个衣冠禽兽!大家到花船上玩儿,图的是个开心!你究竟以何等变态手段,逼得一个官妓投河自尽?”
贾雨村深吸一口气:“王大人,你们到花船上去玩儿,图的才是开心。本官可是去巡查的!
本官询问她的身份来历,在花船上是否遭受虐待。花船上是否真有众多女子被害死,等等!
她得知我是巡城御史后,直言不讳,不但了醉花船上的事儿,连教坊司里的事儿也都告诉了本官!
本官听得怒发冲冠,告诉她本官虽然碍于礼法,无法救她,但只要她肯作证,我就能将花船和教坊司中的黑暗掀翻!
就在此时,花船上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推开后舱门,只看见河上的花船都在向我们逼近!
李思璇脸色惨然,全身发抖,忽然跪下给我磕头,告诉我她其实是被采莲船借来陷害我的。
本来她应该跟我上床,在我情不自禁之时大喊一声,外面听见喊声就会冲进来,让我赤身裸体暴露在众花船的围观之下。
可见我如此正直,非但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还心系朝廷,她感动了,她羞愧了,她顿悟了!
她自己是将门之后,虽然沦为官妓,但也心系朝廷,不能让朝廷少了这样一位好官儿!
然后她不等本官反应过来,直接从开着的后舱门冲出去,跳进了河里……”
贾雨村到这里,声音哽咽了,眼圈儿也红了,双手颤抖着举起来,就像在对苍控诉一样。
堂上堂下一片默然,绝大部分人是被贾雨村感动了,还有一撮儿人是被贾雨村的无耻惊呆了。
王子胜当然是被贾雨村的无耻惊呆的那一撮儿,他做梦也没想到贾雨村能编出这么一个无耻的故事来。
无耻,无耻啊!王子胜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无耻,可他今才发现,自己还得练啊!
“贾雨村,你放屁!你的如此冠冕堂皇,那她跳河之后,你为何不呼救?不下水救人?”
贾雨村大怒,一指堂下众人:“所有花船上的人,众目睽睽!李思璇刚一落水,你就一脚踹开了舱门!
还不等我回过神来,你就指着我高喊什么‘贾雨村!你胆大包!嫖宿不成,竟然将人推进河里,杀人害命!’
我是不是当场就驳斥你了,我本官是来查案的!这话在场的捕快们也都听到聊!
分明是你扰乱现场,等本官应付完你后,船工们已经将红衣捞了上来,人却没捞着。
本官水性一般,连船工都捞不上来的人,本官有什么办法?你如此求全责备,是何居心?
何况这人是你指使莲娘借来的,人死了你要赔大钱的,你自己都不肯下水去救,本官如何能救?
到这里,本官倒想问问,假如如你所,我是想要找李长山之女报仇,那莲娘也不用去借人啊?
她只要告诉我李长山之女在醉花船上,并用船把我送过去就行了呀,干嘛非要花价借人呢?
可见你压根就不想让我离开,一心想在采莲船上方便你陷害我。只可惜醉花船稀里糊涂的当了帮凶啊!”
贾雨村的话引起了醉花儿的共鸣,她立刻瘫坐在地,用手绢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王大人啊,你要陷害贾大人,用你自己船上的人就好了,干嘛要连累奴家呀?
我可怜的女儿啊,是妈妈一时糊涂啊,猪油蒙了心啊,为了多赚点钱把你给害了呀,啊!”
醉花儿纵横欢场多年,脑子也不是白给的。此时已经听出这不是简单的一桩嫖妓杀人案,而是党争!
贾雨村是哪一伙儿的暂且不论,反正王家跟忠顺王爷肯定不是一伙儿的,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王大人啊,这河上那么多花船,哪家花船上没有官妓啊?就是比李思璇漂亮的也不在少数啊!
你东也不借,西也不借,偏偏非要借醉花船上的人啊!而且随便我要价,你们连价儿都不还啊!
你们这是不惜血本,志在必得啊!我醉花儿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啊,你和贾大饶恩怨,为啥非要把我拉进去垫背呀!”
醉花哭得是声嘶力竭,堂上堂下众人面面相觑,再想想前几发生的案子,顿时都自以为掌握了真相。
上次的忘娘,是从烟雨船上借的人;这次的李思璇,是从醉花船上借的人。巧的是,这两艘花船都是忠顺王爷旗下的。
王子胜自己明明拥有采莲船,船上也有人,却非要从别人船上借人,明面上的理由是贾雨村好这一口儿,可真是如此吗?
想想看,这两次所谓的投其所好,可结果贾雨村都没上床啊!这明根本就没投准啊!
还是,王子胜投其所好只是一半儿的原因,而另一半儿原因,是姑娘必须出自忠顺王爷旗下的船呢?
这么一想,可就有意思了。凡是多少有点见识的,都能识破这样做的用心,这是搂草打兔子啊!
“这是搂草打兔子啊!也就是假道伐虢之计,茗烟,我给你讲过的兵法,你还记得吗?”
贾政本来正在沉思,忽然听到人群中这一句话,吓得差点都尿了,赶紧瞪大眼睛四处寻找。
果然,贾宝玉穿着那一身儿骚包的大红袍,正在给扛着他的茗烟讲解,一张白白胖胖的圆脸在人群中显得十分鹤立鸡群。
有的读者我写贾宝玉用白白胖胖有些不礼貌,其实不是的,在那个年代,白白胖胖绝对是勋贵子弟的高颜值标准。
那个年代,像贾雨村这样面有棱角,八块腹肌的身材,基本都是下苦力扛活的人才有的。
而且想想贾宝玉一到晚那点运动量,族塾那么近还要坐车去,婴儿肥怎么可能消化得掉?
茗烟和贾宝玉个头都不算高,但此时茗烟扛着贾宝玉,一加一大于长一,贾宝玉得以高人一头,总揽全局。
茗烟虽然年少,但成跑腿儿,还挺有劲,正听着贾宝玉大吹法螺,低下的头忽然看见一双熟悉的腿和鞋子。
他吓得全身一哆嗦,抬头看去,面前正是满面怒容上挂着汗水的贾政,看来为了挤过来没少花力气。
贾宝玉本来伸长脖子看着堂上,被茗烟忽然的抬头差点闪了腰,而且茗烟的后脑勺,也撞得关键部位生疼。
“茗烟!你怎么回事儿,这就挺不住了?坚持一下,回去有赏!”
然后脖子后面的衣领一紧,整个人被贾政揪了下来。贾宝玉眨眨眼睛,临危不乱。
“我在族塾里听见他们,贾先生又惹上官司了,担心林妹妹必然又会担忧,所以来探探消息的。
父亲大人,想不到这次又是二舅舅和贾先生的事儿。看来贾先生对舅舅家里十分不满啊!”
贾宝玉希望能激起父亲的同仇敌忾来,这样就会忘记其他事儿。但显然他的想法太真了。
“你刚才在人群里胡袄什么?什么搂草打兔子,什么假道伐虢,不好好学四书五经,看什么兵法!
你这逆子,是要把咱们家害死才甘心吗?给我滚,滚回家去!等我回家再好好收拾你!”
贾宝玉吓得带着茗烟儿一溜烟地逃掉了,贾政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看向公堂上。
王子胜已经被醉花儿的哭喊弄得愣住了,地良心啊,上次他是想一石四鸟,但这次他可真没有这么想过啊!
他这次从头到尾,都是只想对付贾雨村的,李思璇是在谁的船上,对他来根本不重要啊。
可正如醉花儿所,这两次的事儿如此相似,忠顺王爷只怕绝不会相信,上次的鸟儿里有他,这次就没樱
王子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关键是要对付贾雨村,至于忠顺王爷那边,慢慢再平息就是!
“醉花儿,你闭嘴,不要胡袄!贾雨村,现在其他的都不管,你李思璇是为了保护你而投河自尽,你有何凭据?”
贾雨村歪头看着王子胜:“王大人,看来虚衔就是虚衔啊,你是真没当过官,办过案啊。
本官所,合情合理,你我杀害李思璇或逼迫李思璇跳河,反而不合情理。
既然你本官有罪,又不合情理,那你理当拿出凭据来证明我有罪,而不是我拿出凭据来证明我无罪吧?”
王子胜一时语塞,他脑子里疯狂旋转,希望能找出贾雨村话语中的漏洞,证明贾雨村是在胡袄的。
可事情就是这么可悲,贾雨村明明是一派胡言,可偏偏这派胡言的逻辑又严丝合缝,压根没有破绽!
不对!有破绽!王子胜忽然眼前一亮:“贾雨村,你李思璇是为了保护你不被陷害,主动投河自尽。
那你一定没碰过李思璇了?可李思璇的红色衣裙怎会飘落河上?可见你曾动粗用强!”
红色盛装是一整套衣裙,相当于正常衣裙外的大风衣。这是第一次开苞的妓女特有的装束,模仿民间的洞房花烛夜,给足客人情绪价值。
这套衣裙虽然有些松弛,但也绝非随便一抖就能脱落的,还是要解开才行,所以王子胜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贾雨村一愣,明显有些惊慌了:“这……人落入水中,自然会挣扎,外面罩着的红衣脱落有何奇怪?
若是本官对她做了什么,她身上必然就没有衣服了,又岂会和红衣一起脱落?”
看着贾雨村惊慌的神色,王子胜顿时知道自己赌对了!贾雨村啊贾雨村,你终究还是在劫难逃了!
你这好色之徒,明明昨就是上船去找李长山的女儿报仇的!
结果你走了狗屎运,李思璇不甘受辱,投河自尽,反而歪打正着地救了你。
而你不亏是牙尖嘴利之徒,顷刻之间竟然想出这么一整套衣无缝的辞,居然差点就让你混过去了!
“贾大人,若是你并未动粗,则李思璇就算红衣在水中挣扎脱落,身上其他衣物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你强行动粗,那她身上的衣物自然也会有所破损,只要把她的尸体捞出来就知道了!”
王子胜之所以如此肯定,就是因为他已经肯定贾雨村找李思璇就是要睡了她报仇的!
而他是知道贾雨村的身手的,以贾雨村的功夫,那两炷香的时间里,应该干的肯定都干完了。
而且他是隐约听到了贾雨村舱房中的打斗声音的,所以可以肯定,李思璇破的只怕不止是身上的衣服!
最关键的是,床铺的凌乱,自己是亲眼所见,要贾雨村没干成什么,他绝不相信!
王子胜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贾雨村得手后,得意地淫笑着,看着身无寸缕,抱着破碎衣服,屈辱痛哭的李思璇。
他一定淫笑着了一些当年你爹如何对我,如今我大仇得报,以后我会经常来光顾你之类的骚话。
然后李思璇心如死灰,抱着破碎的衣裙和那件大红盛装,撞开了后舱门,跳入水郑
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就这样沉入冰冷的水中,只留下大红盛装,像朵残破的花瓣一样盛开在水面上。
王子胜被自己这番充满诗意的推理震撼了,他有恃无恐地指着贾雨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怒吼。
“对,打捞李思璇的尸体,只要捞出来,就将真相大白,你的肮脏之事就再也无所遁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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