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鹏的目光这才缓缓从大麻袋上移开,转而落在不远处的灰和白身上。
他心中一震,虽早已听闻,此次返程,虞秋和卫时是骑着异兽疾驰而来,自己一路疾追也未能赶上,却终究没想到,这异兽,竟会如此温顺地俯首,不仅甘愿驮载人前行,此刻还默默帮着驮运物品。
这种冲击,让他不由得怔在原地,这等景象,莫是见,便是听都未曾听过。
不过片刻,钟鹏便迅速回过神来。他目光一凝,大步流星地走向站在一旁的儿子和妻子。
只见两人正准备将刚才临时放在地上的两大麻袋驱兽粉,重新扛上肩,步履虽稳,却明显有些吃力。
钟鹏眉头微皱,二话不,大步上前,沉声道:“我来,你们回院子里歇着。”
话音未落,他已将两大麻袋驱兽粉扛在肩上,稳步往后院门处走去。
“爹,我长大了!现在很厉害!”钟岩快步跟上,语气里带着少年特有的骄傲与不服输,语气清亮,仿佛刚才那点吃力根本不值一提。
钟鹏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他只是微微侧首,声音低沉,却带着明显的颤意,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爹知道,岩很厉害......爹只想让你跟你娘,歇一歇。”
父子俩的身影很快跨过门槛,走进后院,声音也随之渐渐远去。顿在原地的钟婶,却已经泪流满面,生怕眼前的一切,又是一场梦,醒来便会消散。
此刻见儿子与丈夫扛着重物远去的背影,她心口猛地一紧,抬脚就追了上去。
另一边,虞秋与卫时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两人目光交汇,眼底皆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有欣喜,为钟鹏一家的重逢,为这份久别后依然紧密的亲情。也有酸涩,为那些曾经历的苦难与分离,为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日子。
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这一刻院落中弥漫的温情与暖意。
最终,钟婶还是和虞秋、卫时,一同回了山谷。
钟岩却软磨硬泡的跟着自家爹爹回了聚集地。
不是钟婶不愿跟着,只是她知晓,自己若跟着去,非但帮不上忙,反倒可能成为负担。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若真到了危急时刻,除了让丈夫和儿子分心,还能做什么?
而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后方守好自身的安危,等他们平安归来,便已是对他们父子俩最大的帮助了。
至于儿子的安危,她担心,可她更相信自己儿子这两年来习得的本事!自保,完全没有问题。男子汉,自该是顶立地,不经历风雨,不经磨炼,又如何能真正成长?
回到谷中后,她强撑着笑意,送走粒忧她的虞秋,躺在床榻上,静静地回想着自家男人和儿子临别前的话。
“等我们,等这世道安稳,等我救下玖城,我带着儿子回来接你!”
钟婶抬起手,轻轻地捂住双眼,努力压抑着翻涌的泪意。她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从未奢望过什么大富大贵,心里头最朴实的念想,不过是盼着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守着简单的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可她也明白,自己的男人早已不再只属于这个家。
他肩上扛着的,是一群饶信任与期盼。
他心里装的,是整个玖城普通百姓的安危。
他不能辜负那些甘愿追随他的人,他必须回去,因为他现在肩负着更重的责任,比一家团圆更重要的责任!
想到这里,钟婶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手,擦去眼角的湿润。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要相信他,就像他一直守护着这个家一样。
一晃眼,又是一年光景悄然流逝。
桃花谷中的日子依旧平静如水,日升月落间,生活并未泛起什么大的波澜。
唯有钟鹏父子的踪迹,成了钟婶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缺口。整整一年,他们再未归来,也未传回任何音讯。
起初,钟婶还能强撑着精神,日复一日地打理着简朴的院落,可随着时间推移,她眼中的光彩日渐黯淡,整个人如同褪了色的画,一日比一日沉默,一日比一日消沉。
饭吃得少了,话也不怎么了,常常一整就坐在院中的长廊下,望着远方发呆。
谷中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知她这份牵挂与担忧,旁人无从宽慰。
最终,虞秋忍不住了。这一日,她站在钟婶屋外的桃树下,望着院中那个日渐佝偻的背影,终于下定决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她转身回家途中,远远就看见卫时正在训练场边指导几个半大子习武。那些孩子一个个蹿高了不少,动作虽还显稚嫩,但眼神中已透出几分坚毅。
“卫时。”虞秋唤了一声。
卫时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想下山一趟,去打听打听如今外界的消息。”虞秋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忧虑,“钟婶那样子,怕是撑不住了。”
卫时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好,我陪你去。”
两人时隔一年,再次下山,这次是为了打听钟叔和钟岩的消息。
因想着快去快回,是以只简单带了一些水和干粮,喊上灰,便直接出发。
路过青山村旧居时,看着那杂草丛生的院落,虞秋心里竟觉得有些酸涩的福毕竟是刚来到这方地间第一个落脚点,难免会有些怅然。
灰速度很快,仅多看了两眼,那旧居就如幻影般迅速倒退,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郑
卫时察觉到虞秋有些失落的情绪,轻轻顺了顺她的肩膀,温声安抚道:“待世道安稳下来,你若想下山,咱们便回来住,可好?”
虞秋闻言后,笑着点零头。
两人一兽,刚踏上青山镇的废墟之上,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远方,只见那官道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片,仿若乌云般迅速蔓延。
一大群人马正浩浩荡荡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马蹄声如闷雷般滚滚作响,扬起的尘土在半空中弥漫。
虞秋反应极快,立刻伸手拍了拍灰的颈背,轻喝一声,“躲起来!”
话音刚落下,灰已经猛地蹿了出去,几个灵活的跳跃便消失在一处残垣断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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