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魏家府邸,书房。
前朝官窑烧制的钧瓷茶杯,在魏宏脚下碎成一地狼藉。
碎片旁,是一份刚刚送来的账目,上面的赤红数字,是赤裸裸的羞辱。
一号码头瘫痪一,流水折损三万两白银。
船只堵塞航道,违约的赔偿金更是个无底洞。
这不止是钱。
是脸面!
他魏宏在通州经营半生,第一次被人踩着脸,打得如此难堪。
书房另一侧,周靖正用一块鹅绒软绸,擦拭着一个黄铜机括模型。
他的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稀世珍宝。
那模型不过三尺见方,却将整个二号码头的结构复刻得纤毫毕现,连缆桩的石墩都一一铸出。
对于魏宏的怒火与满地的碎瓷,他充耳不闻。
“一点爆破的伎俩,就让你方寸大乱?”
周靖开口,语调平直,带着匠人对俗物的然鄙夷。
“毁了几个起重绞盘罢了。一号码头那套东西,本就是三十年前的淘汰货色,被人钻了空子,不值一提。”
魏宏胸口剧烈起伏。
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他强压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周先生,我请你来,不是听你风凉话的!”
“我要一个保证!”
“二号码头,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保证?”
周靖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我从不给外行做保证。”
他将擦拭得锃光瓦亮模型,推到桌子中央。
“但我可以让你亲眼看看,我的作品,有多可靠。”
他的手指,在模型的水路部分轻轻划过,声音带着一种痴迷。
“水下的‘连环水锁’,一百零八个子母扣,环环相扣,彼此牵制。”
“它们由深海寒铁混以赤铜铸造,寻常刀剑砍上去,只会留下一道白印。”
“任何一个子扣受到超过三百斤的撞击,或是被外力扭断……”
周靖顿了顿,抬眼看着魏宏,享受着对方专注的姿态。
“都会触发总闸。届时,十六扇重达万斤的玄铁水闸会同时从河床升起,将整片水域变成一个巨大的铁笼。”
“笼中的鱼,只有死路一条。”
魏宏的呼吸声渐缓,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周靖的手指,又点在模型岸上一座不起眼的仓库建筑上。
“岸上的防御,我也做了升级。所有巡逻路线重新设计,再无死角。”
“每隔五十步,就有一座箭塔,塔中是我特制的‘三连发机簧弩’,百步之内,可穿三层牛皮甲。”
他最后的手指,落在了模型最核心的区域,主控闸门的位置。
“当然,我也考虑到了对手可能会用奇门遁甲的手段,比如……声音。”
他脸上露出自傲的神情。
“所以,我在这里,布置了‘静音石’阵。”
“此石产自南海火山深处,能吸收方圆十丈内的一切声波。任何妄图用声音共振的机关术,在它面前,都只是个无知的笑话。”
“他们想故技重施,只会发现自己的聪明,撞上了一堵无声的,绝望的墙。”
魏宏的脸色彻底缓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
他对周靖的技术有绝对信心。
这套防御,固若金汤,一座水上要塞!
就在这时,房门被急促敲响。
一名管家快步入内,脸上带着惶恐。
“老爷,京城来的人,拿着王都督的令箭!”
管家身后,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衣人。
那人一进屋,屋内的暖意仿佛都被他身上的阴冷气息冲散,带着一股行走在阴影里的血腥气。
黑衣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卷封口的画轴。
“魏老板,王都督有令。目标人物极有可能已潜入通州,影卫通州分舵,将全力配合魏家,封锁全城,务必将此二人擒获!”
王都督!
影卫!
这几个字,让魏宏的心脏重重一跳。
他连忙上前,亲自接过画轴。
蜡封完好,上面是京营影卫独有的苍鹰火漆印。
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扯开封绳,在长案上缓缓展开画轴。
上面是两幅肖像,画工精湛,栩栩如生。
一幅是眉眼桀骜的少年,气质孤僻。
墨尘。
另一幅,是面容清冷、身形单薄的少女。
秦望舒。
魏宏看到那少女的画像,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以为对手是蒋家请来的江湖高人,甚至是军中退下的悍将。
一个能让王擎都感到头痛的人物……
结果,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少女。
“一个丫头片子……一个毛头子……”
魏宏的怒气,在瞬间被一种更深的,被冒犯的奇耻大辱所取代。
他居然被这样两个鬼耍了!
“就把京营总督耍得团团转?”
他发出一阵干涩的冷笑,声音里满是狰狞杀意。
周靖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看到墨尘的画像时,他动作一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墨家的子?难怪,学艺不精。”
他随即又恢复了刻板的平静,目光落在秦望舒的画像上。
“至于这个女娃……倒是有点意思。不过,也仅此而已。”
“年轻人,总喜欢耍些聪明。”
他的评价依旧未变。
“在绝对的‘术’面前,这些都毫无意义。”
“得好!”
魏宏将画轴重重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他转向管家,脸上是嗜血的笑意。
“传我的命令下去!立刻配合影卫的人,把通州给我翻个底朝!”
“所有城门即刻落锁,许进不许出!”
“运河水道全部设卡,任何船只不得私自离港!”
“全城张贴悬赏令!活捉此二人者,赏黄金千两!提供线索者,赏白银百两!”
“客栈、车马孝妓馆、赌坊,一处都不能漏!挨家挨户地给我搜!”
他死死盯着那张少女清冷的画像,像在看一个死人。
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这盘棋,他赢定了。
一个自作聪明的丫头,一个乳臭未干的子。
当通州这座巨大的机器为他们而运转时,他们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插翅难飞。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这张故作冷静的脸蛋上,会露出怎样的恐惧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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