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雷赤手空拳,站在空地中央。
他脱掉上衣扔在一旁,露出精悍结实、布满新旧伤疤的上半身。
虬结的肌肉下,每一道疤痕都是一场血腥厮杀的印记。
“姐,半柱香,够不够?”
他没有理会身前三个狞笑着散开的对手,而是侧头,问向秦望舒。
这句问话声音不高。
棚子下数百饶嘈杂与哄笑却瞬间消失。
几个正端着酒碗的帮众,动作都僵在了半空。
这人不是在挑衅。
他是在等待军令。
秦望舒知道,对付李虎这种人,千言万语,不如一场绝对力量的碾压。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一步。
她没有回答张雷,只是面向那三个已经摆开架势的堂主,吐出一个字。
“允。”
这个字,就是军令。
张雷明白了。
他转回头,活动着手腕与颈骨,骨节发出一连串炒豆般的爆响。
他对着那三名逼近的堂主,勾了勾手指。
“来。”
“找死!”
满脸横肉的堂主爆喝一声,双手握着开山刀,当头砍下。
瘦高的堂主身形一矮,贴着地面滑行,手中淬了黑油的铁刺专攻张雷下盘。
矮壮的堂主手腕一抖,丈长的铁链发出“哗啦”的锐响,绕向张雷身后,封死所有退路。
正面强攻,下盘偷袭,背后牵制。
码头上混饭吃的亡命徒,最懂怎么最快弄死一个人。
周围的漕帮帮众爆发出更大的哄笑,有人甚至开始敲打桌碗。
“废了他!”
“让他知道码头的规矩!”
面对三面夹击,张雷没有后退,也没有闪避。
就在开山刀即将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迎着刀锋撞了上去。
开山刀堂主面露残忍,手臂再次发力。
张雷的肩膀以一个极其微的角度一斜,刀锋擦着他的肩胛骨劈下,发出金属刮擦骨头的沉闷声响。
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绽开。
温热的血溅了出来。
他用肉体硬抗了一刀。
不等对方因得手而露出喜色,张雷的身体已经贴近开山刀堂主的怀里。
他以肩为轴,腰部发力,用整个身体的力量,狠狠撞了过去。
咚!
一声巨响。
开山刀堂主只觉胸口传来骨骼塌陷的闷响,魁梧的身躯被撞得连连后退,直直撞向了从下方攻来的铁刺堂主。
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让所有哄笑声瞬间卡壳。
铁刺堂主来不及收招,他手中的一对铁刺,结结实实地捅进了开山-刀堂主的大腿。
“啊——!”
凄厉的惨叫撕开了棚屋下的空气。
围杀的阵型,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还没完。
张雷撞开一饶同时,反手向后抓去。
那条带着风声、试图锁住他脖颈的铁链,被他精准地攥在手里。
铁链堂主想收回铁链,却发现对方的手纹丝不动。
张雷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向后一扯!
那矮壮的铁链堂主根本稳不住身形,被这股巨力拉得凌空飞起,成了张雷面前的一面人肉盾牌。
噗!噗!
铁刺堂主因剧痛和惊慌,胡乱挥舞的铁刺,又扎进了铁链堂主的后背。
“操你娘!”铁链堂主发出痛苦的怒骂。
这一幕,让远处观望的苏云溪呼吸一窒。
她见过江湖比武的点到即止,也见过死士搏命的狠辣,却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的杀戮。
这不是比武。
这是战场上最纯粹的生存法则——用一切手段,让敌人死。
周婉儿与墨尘对视一眼。
他们脑中构想的是精密的齿轮与准确的配方,而眼前这人,把血肉之躯当做了杠杆与武器。
这种方式,粗暴,混乱,却有着一种颠覆他们认知的效率。
张雷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将铁链堂主当做武器,狠狠抡起,砸向另外两人。
砰!
三人撞成一团,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令人牙酸。
张雷松开铁链,身体扑上。
他不用拳,也不用掌。
他用手肘,用膝盖,用身体每一个最坚硬的部位。
肘击咽喉。
膝撞腹。
一连串沉闷的打击声后,那三名在漕帮里不可一世的堂主,已经软泥一样瘫在地上。
除了喉咙里嗬嗬作响的血沫,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地中央,只剩下张雷一人站着。
他胸膛微微起伏,肩膀上的伤口随着呼吸渗出更多鲜血,可他的身形,纹丝不动。
棚子下的哄笑声早已消失。
数百名漕帮帮众鸦雀无声,许多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着兵器的手在微微颤抖。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压过了廉价的酒气。
他们脸上的轻蔑和残忍,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了敬畏。
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什么外乡的肥羊,是一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
张雷没有看地上那三个半死不活的人。
他走到那个被自己人捅穿大腿的铁刺堂主面前,面无表情地,将对方手中的一对铁刺缴了下来。
他拎着那对还在滴血的铁刺,一步步走向高台。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印。
他走到李虎面前,将那对铁刺,“铛”的一声,扔在了李虎的脚下。
“现在,”张雷开口,声音平静,没有起伏,“我有资格了吗?”
李虎捏着酒碗的指节微微泛白。
他的注意力从张雷身上,移到地上那三个生死不知的手下,最后定格在张雷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他缓缓站起身。
巨大的身躯,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他没有捏指骨,只是转了转粗壮的脖颈,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这不叫功夫,叫杀人术。”
李虎开口,声音低沉。
“是军伍里出来的手艺,只为取命。”
他从一人多高的货物堆上,一跃而下。
轰!
沉重的身体落地,整个棚屋的地面都随之震动,掀起一片尘土。
“想让老子给你当刀,可以。”
“但在这码头上,老子才是规矩!”李虎的表情里没有了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盯住同类的兴奋与残暴。
他扯掉上身的褂子,露出比张雷更加庞大、伤疤也更狰狞的身躯。
“我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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