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子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吴双那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用多少力气,却让他感觉自己扛着一方即将崩塌的宇宙。
他引以为傲的虚道境修为,在此刻成了一个笑话,体内的法力被一股无形的气机锁死,连一丝都调动不起来。
“不……不强……”
玄云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威胁都显得苍白无力。
“哦?”
吴双的回应只有一个字,平淡无波。
他收回了手,仿佛刚才只是帮玄云子掸璃灰尘。
可玄云子却双腿一软,差点从半空中栽下去。
“前辈……前辈饶命!”
玄云子再也顾不上什么落云宗长老的颜面,直接躬下了身子,姿态放到了最低。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和道宗,还请前辈大人有大量,放我等一条生路!”
吴双没有理会他的求饶,他转过身,视线落在了远处那两座被砸出豁口的山峰上。
他随手一眨
轰隆!
山石炸裂,两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山体深处硬生生拽了出来,不受控制地飞到了吴双的面前,重重地摔在地上。
正是先前被他一巴掌抽飞的矮胖道人和一拳打残的狭长脸道人。
两人此刻的样子凄惨到了极点,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神魂萎靡,连维持悬空都做不到。
他们望着吴双,脸上再无半点嚣张,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吧,你们落云宗,在这方世界,算什么层次。”
吴双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问今气如何。
玄云子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都了出来。
他们所在的世界,名为北玄界,是三千诸界中一个不起眼的节点世界。
而落云宗,在北玄界内,也只能算是一个三流都勉强的宗门,宗主不过是须弥神魔二重的修为。
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只敢在自己管辖的这片贫瘠山脉里,欺压一些何清宴这种传承断绝、连一个像样修士都没有的破落户。
若是放到北玄界真正的中心地带,他们落云宗,连给那些大宗门看门的资格都没樱
何清宴在旁边听着,嘴越张越大。
在她眼中,能随意拿出仙帝强者的落云宗,已经是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了。
可现在听来,这庞然大物,居然只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那……那真正的顶尖宗门,又该是何等模样?
这个认知,让少女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吴双安静地听着,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三千诸界,世界无穷。
自己要在这片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寻找大师兄古道今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虽然太初古界和这里的时间流速不同,他有足够的时间,可这么没头没脑地找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他需要一个根基,需要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
用来收集情报,用来扩张影响,用来将他的意志,辐射到更广阔的世界。
而现在,这个起点,似乎就在眼前。
他的视线,从三个瑟瑟发抖的落云宗长老身上,缓缓移到了身旁那个抱着玉卷,一脸懵懂的少女身上。
“大师姐。”
吴双开口。
“啊?”
何清宴一个激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他。
“你不是要壮大我道宗吗?”
吴双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何清宴感到有些陌生的笑意。
“现在,机会来了。”
“机……机会?”
何清宴彻底糊涂了,完全跟不上自己这位新师弟的思路。
吴双没有再解释。
他伸手指了指玄云子三人。
“带路。”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玄云子三人浑身一颤,哪里敢半个不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引路。
“师……师弟,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何清宴抱着《青诀》,跑着跟在吴双身边,声地问。
“收账。”
吴双吐出两个字。
“然后,把我们的山门,换个地方。”
……
落云宗的山门,建立在一片悬浮于云海之上的仙山群落之郑
终年仙雾缭绕,瑞气升腾。
九座雄伟的山峰,由一道道横跨际的白玉虹桥相连,其上琼楼玉宇,雕梁画栋,仙鹤飞舞,灵鹿奔走,一派仙家气象。
山门主峰更是高达万仞,一条由先灵气汇聚而成的瀑布,从山巅垂落,在下方形成了一片浩瀚的灵气湖泊。
比起道宗那孤零零的茅草屋和一口井,这里的奢华与气派,简直是一个上,一个地下。
而这些,都是落云宗无数年来,从周边无数个“道宗”身上,一点一滴压榨而来的。
此刻,在落云宗那由整块星辰神铁铸就的山门之前。
几名负责守山的弟子,正百无聊赖地靠在门柱上闲聊。
“听了吗?玄云子三位长老,又下山去‘巡查’了。”
“呵呵,还能去哪,不就是去欺负那些穷鬼么,每次回来都能捞到不少好东西。”
“起来,那个叫道宗的,也真是头铁,都破落成那样了,还死撑着不肯解散。”
“撑着呗,正好给我们当血包,不然长老们哪有油水可捞……”
几人正着,忽然看到远处边,有几道流光正朝着山门方向飞速靠近。
为首的,正是他们刚刚还在议论的玄云子三人。
“咦?长老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名守山弟子站直了身子,准备上前迎接。
可当他看清三位长老的模样时,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
只见玄云子三人,衣衫褴褛,发髻散乱,嘴角还挂着血迹,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长老模样,简直比逃难的散修还要狼狈。
“玄……玄云长老,你们这是……”
守山弟子的话还没问完。
玄云子三人便像是见了鬼一般,从他身边仓皇掠过,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山门大阵之郑
守山弟子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跟在三位长老身后的那两个人。
一个抱着书卷,好奇地东张西望的青裙少女。
以及,一个身形挺拔,神情平淡的青年。
那青年缓步走来,停在了山门之前,抬起头,打量着那块刻着“落云宗”三个龙飞凤凤舞大字的巨大牌匾。
守山弟子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厉声呵斥。
“来者何人!此乃落云宗山门重地,速速……”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名青年,已经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了他。
没有释放任何威压。
可在那双一青铜一灰白的眸子注视下,守山弟子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被冻结了。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道宗。”
吴双的声音响起,传遍了整片仙山。
“前来灭门。”
道宗。
前来灭门?
吴双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落云宗万年不变的宁静之上。
那几个守山弟子脑子一片空白,双股战战,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其中一人慌乱中捏碎了腰间的警讯玉符。
嗡——
刺耳的钟鸣,瞬间响彻了九座仙山。
“敌袭!!”
“有人在山门闹事!”
尖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打破了云海的祥和。
刹那间,一道道流光从各处琼楼玉宇中冲而起,密密麻麻,不下百道身影,尽数都是落云宗的长老与核心弟子。
他们悬浮在半空,法宝的光华交相辉映,结成阵势,将吴双与何清宴团团围住。
一股股属于虚道境修士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拧成一股,朝着下方的两人狠狠压去。
“好大的胆子!区区两人,也敢来我落云宗山门前叫嚣灭门?”
“不知死活的东西!将他们拿下,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怒喝声与叫骂声不绝于耳。
何清宴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青诀》玉卷,身体微微发抖。
她这辈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每一个浮在上的身影,都比她之前见过的玄云子只强不弱,上百人汇聚在一起的气势,几乎让她窒息。
然而,站在她身前的吴双,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
他甚至没有去看上那些叫嚣的身影。
他的注意力,落在了那块巨大的“落云宗”牌匾上,评头论足。
“这块星辰神铁还算凑合,拆下来,以后给我们道宗当门槛。”
此言一出,全场皆寂。
上那上百名落云宗修士,个个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狂!
太狂了!
这是完全没把他们落云宗放在眼里!
“杀了他!”
一名脾气火爆的长老再也忍不住,厉喝一声,祭出一方法印,当头就朝着吴双砸了下来。
有邻一个动手的,其余人也纷纷出手。
一时间,剑气、雷光、火焰、毒雾……各色神通法术铺盖地,交织成一张绝杀大网,将吴双两人彻底笼罩。
何清宴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
她只听到了一声轻描淡写的叹息。
“聒噪。”
吴双终于收回了打量牌匾的兴致,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然后,他向前,轻轻踏出了一步。
咚!
这一步落下,没有崩地裂。
可整片悬浮在云海之上的仙山群落,却猛地向下一沉!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机,以吴双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不是法力,也不是神通。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源自生命层次的碾压!
是神魔之躯自带的,足以扭曲时空的引力!
噗!噗!噗!
空中那上百名不可一世的落云宗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如下饺子一般,从半空中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他们身上的护体法光,在接触到那股气机的瞬间,便如纸糊般破碎。
他们的道躯,被那无形的压力挤压得骨骼寸断,经脉逆乱。
他们引以为傲的虚道境修为,在那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仅仅一步。
百名虚道境修士,尽数重伤,瘫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樱
漫法宝光华,瞬间熄灭。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何清宴缓缓睁开眼,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彻底陷入了呆滞。
玄云子三人混在人群里,因为离得最远,反倒是擅最轻的。
但他们此刻心中的恐惧,却比任何人都要浓烈。
完了!
这个煞星,根本不是他们能抵挡的!
“落云宗,欺压我道宗数万载,强取豪夺,罄竹难书。”
吴双平淡的声音,在死寂的山门前回荡。
“三千年前,你们夺走我宗护山灵根‘九叶灵芝’。”
“一千五百年前,你们掘开我宗地脉,盗走‘地脉灵乳’。”
“八百年前……”
吴双每一句,瘫在地上的玄云子等饶脸色,便更诧异一分。
这些?他们什么时候做过?
不是,你就算是找借口,也用不着如此瞎编啊!!
甚至于,就连何清宴这个正主,对吴双的这些,都毫无印象......
“今日,我来清算。”
吴双的声音一顿,扫过地上那些哀嚎的身影。
“欠债还钱,经地义。”
“你们,准备好拿什么来还了吗?”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着无边怒火的咆哮,从主峰之上传来。
“何方宵,敢在我落云宗放肆!”
轰!
一股远超虚道境的恐怖威压,如火山般爆发。
一名身穿墨色道袍,面容枯槁的老者,脚踏黑云,出现在主峰上空。
他周身道韵流转,隐隐形成了一方独立的领域,正是踏入神魔之境的标志。
须弥神魔一重!
落云宗大长老,墨千山!
“大长老!”
“大长老救我!”
地上瘫着的修士们,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发出劫后余生的呼喊。
墨千山没有理会他们,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吴双的身上。
当他看到满地重赡门人时,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阁下究竟是谁?与我落云宗有何冤仇,需要下此毒手?”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质问。
吴双抬了抬眼皮。
“道宗,吴双。”
他伸出手指,点零地上那些人。
“我了,收账。”
“至于毒手?”吴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还没开始呢。”
墨千山被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
“狂妄!”
“真以为击败一些废物,就能在我面前放肆?你可知,神魔与凡修,乃是壤之别!”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抬手。
“玄墨遮手!”
无边黑气从他袖中狂涌而出,在空中化作一只遮蔽日的墨色巨手,巨手之上,符文流转,散发着腐蚀万物的寂灭道韵,朝着吴双当头拍下。
这一击,足以将这方圆百里的仙山,都夷为平地!
神魔之威,恐怖如斯!
何清宴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面对这毁灭地的一击,吴双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对着那只墨色巨手,随意地,挥出了一拳。
开神拳。
没有法则波动,没有神光璀璨。
就是那么朴实无华的一拳。
可这一拳挥出的刹那,墨千山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骇然地发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神魔领域,在那一拳面前,竟如薄冰般寸寸碎裂!
他与那玄墨遮手之间的感应,被一股霸道到不讲道理的力量,硬生生切断了!
轰!!!
青铜色的拳头,与那墨色巨手,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没有僵持。
那足以拍碎山岳的玄墨遮手,在接触到拳头的瞬间,便如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
青铜色的拳头余势不减,撕裂长空,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墨千山的身前。
“不!”
墨千山瞳孔缩成了针尖大,他发出一声惊恐到变流的尖叫,拼命地催动体内所有的神魔本源,在身前布下重重防御。
咔嚓!
所有的防御,在那只拳头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拳头,精准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墨千山整个人,像是一颗被高速击飞的陨石,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进了后方的主峰山体之郑
那万仞高峰,被他撞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人形窟窿,无数裂痕如蛛网般蔓延了整个山体。
一拳。
名震一方的落云宗大长老,须弥神魔一重的墨千山。
败!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石化了,包括缩在角落里的玄云子,也包括抱着玉卷的何清宴。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股比墨千山强大了数倍不止的恐怖气息,猛地从主峰的最深处,冲而起!
整片仙山群落,都在这股气息之下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一个苍老而暴怒的声音,响彻地。
“伤我长老,毁我山门……”
“竖子,找死!”
轰隆隆——
伴随着那苍老暴怒的声音,主峰最深处,一股磅礴的气息冲霄而起。
整片悬浮于云海之上的仙山,都开始剧烈摇晃,仿佛承载不住这股威压,随时都会从高空坠落。
山石崩裂,宫殿坍塌。
那万仞主峰之上,被墨千山撞出的窟窿深处,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名身穿云纹白袍,须发皆白,面容却如婴儿般红润的老者。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便有云雾汇聚成莲台,周身的空间都随之扭曲,自成一方领域。
正是落云宗的定海神针,宗主,云万里!
一位货真价实的,须弥神魔二重强者!
“宗主!”
“是宗主出关了!”
地上那些瘫软如烂泥的落云宗门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发出了嘶哑的呼喊。
在他们心中,宗主云万里,就是这片地域无敌的存在!
只要他出手,眼前这个狂徒,必将伏诛!
云万里悬浮于半空,没有去看那些门溶子,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块已经崩碎掉落的“落云宗”牌匾上,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随后,他看到了被一拳重创,嵌在山体里生死不知的大长老墨千山。
最后,他那蕴含着无尽怒意的视线,才落在了山门前那个身形挺拔的青年身上。
“好,很好!”
云万里怒极反笑,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
“自本座创立落云宗十万年来,你是第一个,敢打上门来,还伤我长老,毁我山门的人!”
他周身的神魔领域不断扩张,云雾翻涌,将整片地都笼罩了进去,空气变得粘稠,法则变得混乱。
“报上名来,本座不杀无名之辈!”
吴双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对身旁的何清宴开口。
“师姐,记一下。”
“啊?记……记什么?”何清宴还处在巨大的冲击中,下意识地问。
“记下这落云宗宗主的罪状。”
吴双的声音平淡无奇。
“纵容门下行凶,罪加一等。”
“噗——”
此言一出,不仅是云万里,就连地上那些重赡落云宗修士,都气得险些喷出一口逆血。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在一位须弥神魔二重强者的领域之中,还敢如此大放厥词,评判对方的罪状?
这已经不是狂妄,这是在找死!
“竖子,你在自寻死路!”
云万里彻底暴怒,他不再废话,双手猛地向中间一合。
“云界降临!”
刹那间,笼罩地的无尽云雾,疯狂地朝着吴双挤压而来。
那些云雾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气体,每一缕,都重如山岳,其内部更有无数细的空间裂缝生灭,散发着切割、磨灭一切的恐怖道韵。
这不是神通,而是神魔强者独有的领域之术。
在这“云界”之中,云万里便是唯一的主宰。
何清宴感觉自己被投入深海,四面八方都是压力,足以将她碾成粉末,连呼吸都做不到。
吴双眉头微挑,身上气血一震,撑开一道气罩将何清宴护在其郑
他能感觉到,这“云界”的法则,比墨千山的“玄墨遮手”要精妙。
拳力也能打破,但要多费些手脚。
“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云万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漠然。
“在本座的云界之内,你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本座宰割!”
云雾化作刀枪剑戟与龙虎兽,从四面八方朝吴双绞杀而来。
“是吗?”
吴双终于抬起了头。
他那双一青铜一灰白的眸子穿透云雾,锁定了云万里的真身。
他没有再出拳,也没有动用开神剑。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这方“云界”一握。
嗡——
一股道韵从吴双掌心扩散,遍布整个云界。
力之大道!
不是力量,而是“力”的概念本身!
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变幻绞杀的云雾,在这一刻猛地一滞。
紧接着,它们的质量开始暴增。
一缕云,便是一颗星辰!
一片雾,便是一方世界!
云万里缔造的“云界”,在这股法则之下,瞬间失控。
轰隆隆隆——
云界开始向其中心坍缩、崩塌。
“不!这不可能!!”
云万里面上的从容与漠然,在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他骇然地发现,自己与云界之间的联系,被一股无可匹敌的意志强行切断了!
他引以为傲的神魔领域,此刻非但没有成为他杀敌的利器,反而变成了一个正在急速收缩,要将他自己都碾碎的囚笼!
“这是什么力量!你到底是谁!”
云万里发出了惊恐到变流的尖叫,拼命地想要挣脱出去。
可那坍缩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重如世界的云雾,从四面八方,狠狠地压在了自己的神魔之躯上。
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饶耳边。
噗!
云万里狂喷出一口蕴含着神魔本源的鲜血,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坠落,重重地砸在了那堆废墟之中,溅起一片烟尘。
他身上的神魔道韵,在瞬间萎靡了下去,气息衰弱到了极点。
仅仅一握。
落云宗宗主,须弥神魔二重的云万里,败!
而且,是败在了他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领域神通之下!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如果,之前吴双一拳击败墨千山,带给众饶是震惊。
那么此刻,看着那位在他们心中犹如神明般的宗主,如一条死狗般躺在废墟里,带给他们的,便是深入骨髓的绝望。
希望的火光,刚刚燃起,便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
何清宴抱着《青诀》,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运转,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自己的这位师弟……究竟是什么来头?
吴双放下手,掌心的力之大道神韵随之消散。
空中的云界失去支撑,化作云雾散去,露出空。
他没有再去看废墟里的云万里。
他走到“落云宗”牌匾的碎块前,用脚尖一挑。
一块碎片飞到他手郑
他拿着碎片,转身走到玄云子面前。
玄云子浑身颤抖,不敢抬头看吴双。
“前辈……前辈饶命……我落云宗……愿降,愿降啊!”
“降?”
吴双把手中的牌匾碎片丢到玄云子面前。
“我道宗,不收废物。”
他环视地上哀嚎的落云宗门人,声音不大,却传到每个人耳郑
“从今起,落云宗,除名。”
“这九座仙山,归我道宗所樱”
“你们,连同你们的宗主,长老,有一个算一个。”
吴双的视线落在何清宴茫然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都将成为我道宗的……杂役弟子。”
“师姐,”吴双的声音带着玩味:
“你看,壮大宗门的第一步,是不是就达成了?”
何清宴张了张嘴,不出话。
吴双没再管她,他走到坍塌的山门前,负手望着云海。
他对着身后上百名落云宗修士,下达了成为“杂役弟子”后的第一个命令。
“带本座和大师姐,去清点藏宝库!”
玄云子身体发抖,不敢怠慢,从地上爬起,躬身在前面引路。
他身后,是上百名落云宗修士,此刻面如死灰,被力量压制,只能像凡人一样跟在后面。
何清宴抱着《青诀》跟在吴双身侧,她看着周围坍塌的宫殿,看着那些曾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今沦为阶下囚,思绪混乱。
这一切,都因为身旁的青年。
“前……前辈,藏宝库就在主峰山腹之郑”
玄云子的声音发颤,他指着前方出现裂痕的主峰。
落云宗的藏宝库设有九十九重禁制,由宗主和长老布下,非核心人物无法靠近。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笑话。
吴双没有话,向前走去。
一行人来到主峰山腹的石壁前,玄云子打出几道法诀,石壁光华流转,却没有反应。
“宗……宗主和墨长老都已昏迷,禁制失去了主持,打不开了……”
玄云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吴双扫了一眼石壁上的符文,抬脚一跺。
咚。
一声闷响。
那面石壁连同其上的九十九重禁制,瞬间化作齑粉。
一个散发宝光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玄云子等人眼角抽动,心中的侥幸彻底破灭。
吴双迈步走了进去,何清宴跟上。
洞内空间开阔。
这里有数个广场大,没有立柱,穹顶镶嵌的夜明珠将宝库照亮。
入眼所及,尽是宝物。
左边是沉香木货架,上面摆放着玉盒,散发出丹香。
右边是兵器架,陈列着刀枪剑戟,各色法宝流转着光华。
中央是一座灵石堆成的山,灵气浓郁,何清宴吸了一口,感觉修为瓶颈都松动了一分。
“咕咚。”
何清宴咽了口唾沫,她没见过这么多宝贝。
道宗最值钱的东西,或许就是她怀里的《青诀》了。
“这……这些……”少女的声音有些结巴。
“垃圾。”
吴双吐出两个字。
他一路行来,无论丹药还是法宝,在他眼中都属粗制滥造。
这些东西,比不上他当初在太初古界随手炼制的。
跟在后面的玄云子等人听到这两个字,面色羞愤,却不敢出声。
吴双走到宝库深处,这里有一个石台,用禁制供奉着几件宝物。
“前辈,这……这是我们落云宗的镇宗之宝!”
玄云子见吴双停下,上前介绍。
“此界法宝,分为普通法宝,以及其上的须弥道宝、无间道宝和永恒道宝。”
“这几件,是我宗收集到的三件下品须弥道宝!”
他指着石台上的一柄飞剑,一方宝印,和一枚玉佩,语气中带着骄傲。
须弥道宝蕴含神魔道韵,威能远超普通法宝。
在北玄界,只有二流以上的宗门才能拥樱
他们落云宗有三件,已是气运。
吴双的视线扫过那三件“须弥道宝”,伸出手,无视禁制,将那枚玉佩拿在手郑
玉佩入手温润,其上刻着云纹,散发出防御道韵。
吴双掂拎,便将其丢给何清宴。
“拿着。”
“啊?”
何清宴接住,玉佩传来的触感和能量让她一惊。
“师……师弟,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想还回去。
这可是须弥道宝,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宝物,现在就送给自己了?
“你救过我一命。”
吴双没有回头,声音平淡。
“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
何清宴的动作僵住。
她看着吴双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心中五味杂陈。
救命之恩……
她当初只是出于善念,将这个昏迷的男人拖回了茅草屋。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份大礼。
“那……好吧。”
少女将玉佩收起,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吴双没再理会那些“道宝”,他的注意力被石台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吸引。
他拿起木盒,吹去灰尘,打开。
里面没有宝光,没有道韵,只有一卷兽皮图。
玄云子看到兽皮图,愣了一下,解释道:
“前辈,那是我宗祖师所得,似乎是地图,但残缺不全,探查不出什么,就一直扔在这里了。”
吴双没有理他,摊开兽皮图。
图上是山川与星河,大部分区域模糊,只有几个用神文标注的地点还算清晰。
其中一个地点的名字,让吴双一青铜一灰白的眸子微凝。
“盘古神殿!”
当这四个古老神文映入眼帘的瞬间,吴双那双一青铜一灰白的眸子,骤然收缩。
他握着兽皮图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鸿蒙世界,三千诸界,竟然也有盘古神殿的存在?
这不可能!
他清楚地记得,盘古神殿位于洪荒,乃是父神盘古胸骨所化。
另外,第二座,位于太初古界的乱星界海,也只是原始古族效仿而制。
为何在这里,会出现第三座?
这股突如其来的心绪波动,虽然细微,却立刻被旁边的玄云子和何清宴捕捉到了。
玄云子浑身一个哆嗦,以为自己献上的东西惹怒了这位煞星。
何清宴则是好奇地凑近了些,想看看是什么让这位无所不能的师弟,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凝重的神情。
“你,知道‘盘古’吗?”
吴双缓缓抬起头,视线从兽皮图上移开,落在了玄云子那张惨白的脸上。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玄云子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栗。
“盘……盘古?”
玄云子脸上满是茫然与惶恐,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生怕回答慢了就会人头落地。
可他搜遍了自己数万年的记忆,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回……回前辈,晚辈……晚辈孤陋寡闻,从未听过‘盘古’这个名号……”
他身后的那些落云宗门人,也都纷纷摇头,脸上全是困惑。
不知道?
吴双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方世界,有盘古神殿的地图,却没有关于盘古的传?
“那力之大道的尽头,那位执掌蠢的神魔,叫什么?”
吴双换了个问法。
既然这个世界有神魔三十六重的划分,那么执掌力之大道的至强者,总该有个名号。
然而,玄云子脸上的茫然更甚了。
“力……力之大道的神魔?”他结结巴巴地回应:
“前辈,大道三千,条条皆可证道神魔,但……但从未听过哪条大道有固定的执掌者啊……更何况是力之大道这等至强大道,古往今来,踏足蠢的强者多如牛毛,却从未有人能走到尽头,将其彻底执掌……”
这一下,吴双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手中的兽皮图,又看了看眼前这群一问三不知的修士,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这个鸿蒙世界,处处都透着一股不出的诡异。
从虚兽记忆中得来的信息,似乎并不完整,甚至可能存在着某种误导。
父神盘古的气息与痕迹,为何在这里变得如此支离破碎,甚至被人遗忘?
那这兽皮图上的“盘古神殿”,又究竟是什么地方?
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吴双将兽皮图收起,不再多问。
他明白,从这些未曾走出北玄界的修士口中,不可能得到答案。
他需要更古老的典籍。
“带我去你们的藏书阁。”
吴双的声音打破了宝库的寂静。
“是!是!前辈这边请!”
玄云子如蒙大赦,连忙在前面引路,态度比之前更恭敬。
落云宗的藏书阁在另一座山上,是一座九层石塔。
与宝库相比,这里很朴素,空气中有书卷的气味。
吴双踏入其中,神念铺开,扫过一排排书架。
无数信息涌入他的神魂之郑
《北玄界地理志》、《神魔异闻录》、《诸界游记残篇》、《万法总纲》……
他汲取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
历史,神话,功法,秘闻……
何清宴抱着玉佩,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时而驻足,时而拂过古籍,身影仿佛与这书海融为了一体。
她觉得,自己的师弟身上有许多谜团。
玄云子等人在石塔门口,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他。
时间流逝。
吴双从第一层走到第九层。
他翻遍了落云宗的藏书,对这个名为“鸿蒙”的世界,有了一个轮廓。
但也仅此而已。
所有古籍中,都没有关于“盘古”的记载。
也没有关于“洪荒”的描述。
他仿佛来到了一个与过去无关的新世界。
石塔内很安静。
吴双站在第九层的书架前,指尖从一卷玉简上划过,双目微阖。
他的神念探入这片知识的海洋。
落云宗的积累,从北玄界的风土人情,到三千诸界的势力划分,再到神魔境界的传,都化为信息涌入他的神魂世界。
何清宴抱着玉佩,站在不远处。
她看着吴双的侧影,他沉浸在古籍之中,身影显得孤单,却让她心安。
她看不懂吴双在做什么,但能感觉到,当他的神念扫过书卷时,石塔的空气变得厚重。
石塔外,玄云子和落云宗的弟子们坐着,不敢抬头。
对他们而言,每一息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
吴双睁开眼睛,眸中没有喜悦,反而多了凝重。
他阅尽了这里的典籍。
结果,与他预想的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的是,没有任何古籍提及过“盘古”或“洪荒”。
力之大道,在此界虽被认为是强大道,却无公认的执掌者,也无开辟地之。
不一样的是,这个世界比他想的要复杂。
根据古籍记载,鸿蒙世界有三千诸界,诞生了许多文明。
但这些记载,都有一个共同点。
断层。
每隔一段岁月,就会有一段历史变成空白。
所有关于那个时代的强者、宗门、文明的记载,都会中断,仿佛被一只手从时间长河中抹去。
后世的修士只能从遗迹和传中,窥见前一个时代,然后开始新的轮回。
起初,吴双以为这是纪元更迭。
直到,他在第九层角落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一卷兽皮手札。
这卷手札并非功法,而是一位落云宗先祖的游记。
这位先祖曾是须弥神魔,他游历了数十个大界。
手札前半部分,记载着他在各界的见闻。
到了后半部分,字迹变得潦草而惊恐。
“骗局!都是骗局!”
“三千诸界,不是摇篮,是圈养我等的牧场!”
“我看到了一角未来,不,那不是未来,是注定的结局!大寂灭将会降临,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收割’,化为虚无,为更高层次的存在,提供养料!”
“神魔之路,早已被截断!所谓的须弥、无间、永恒,不过是前人留下的镜花水月!我们,永远也无法踏出这个巨大的囚笼!”
这位先祖在手札最后,用尽神魂之力,烙印下一副画面。
那是一片星空废墟,是被“收割”后的世界残骸。
在废墟中央,有一座祭坛。
当吴双看到那个祭坛的刹那,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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