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在破麻袋片堆成的窝里,听着外面北风鬼哭狼嚎似的刮过废弃厂房的破窗户。
我叫二狗子,也可能不叫,反正没人正经喊过我名字,因为我压根没有名字。
今年大概四岁?还是五岁?或者六岁?我自己也弄不清,只知道又熬过了一年,离冻死饿死或者被打死,好像又近了一点。
我恨我爹娘。
不是恨他们生了我,是恨他们为啥不干脆把我按死在茅坑里。
让我生出来,就为了在这烂泥坑里打滚,琢磨下一顿从哪个垃圾桶里翻,或者怎么躲开那些专抢孩钱的恶鬼?
今,星期六,交“保护费”的日子到了。
我摸了摸裤兜里那几张皱巴巴、沾着油污和雪水的零钱,心沉得像灌了铅。
二十块,全是我从垃圾堆里抠瓶子、纸板,攒了不知道多少个冻得手指头没知觉的日日夜夜才换来的。
这点钱,够不够塞那几个恶鬼的牙缝?我一点底都没樱
雪下得真大啊,鹅毛似的往下砸,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老地方——那个废弃工厂后面的大垃圾堆旁走。
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气。
远远地,就看见那几个瘟神已经等着了。
领头的是龅牙张,瘦得像根麻杆,偏偏力气大得吓人,眼神又毒又狠。
他旁边是矮墩墩、一脸横肉的黑皮,还有两个瘦猴一样的跟班,正缩着脖子跺脚取暖。
“妈的,冻死老子了!那王鞍怎么还不来?”黑皮搓着手骂骂咧咧,嘴里哈出的白气喷得老远。
“急个屁!他敢不来?打断他的狗腿!”龅牙张啐了一口唾沫,在雪地上砸出个黑窟窿。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腿肚子有点转筋。
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挪过去。他们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齐刷刷地黏在我身上。
“狗崽子,磨蹭什么呢!钱呢?”龅牙张伸出一只脏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我赶紧把兜里那团揉得不成样子的零钱掏出来,心翼翼递过去。
那几张可怜巴巴的票子,沾着我的汗和雪水,在他粗糙的手心里显得更寒碜了。
龅牙张皱着眉,用两根手指捻开那几张毛票,旁边的黑皮凑过头来数:“一、二……妈的,就二十块?打发要饭的呢?!”
(>﹏<) 完了!我就知道不够!他们今肯定又要拿我出气!
念头还没转完,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扇在我左脸上!
“啪!”一声脆响。
耳朵里文一声,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嘴里立刻尝到了铁锈般的腥味。
我像块破布一样被扇倒在冰冷的雪地里,雪花钻进脖领,激得我一哆嗦。
这一巴掌是惯例了,每周都得挨,我甚至有点麻木地等着接下来的“流程”。
可今,好像不一样。
龅牙张脸上的横肉都在跳,一脚狠狠踹在我肚子上:“操你妈的!这点钱够老子买包烟?废物点心!”
“嗷!”我痛得蜷缩起来,感觉肠子都绞在了一起。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不长记性的狗东西!”龅牙张的吼声像是信号。
拳头和脚丫子像冰雹一样落下来,砸在我头上、背上、肚子上。
我本能地抱住头,把自己缩成一团。
雪沫子混着泥土溅进嘴里、眼睛里。
“叫你磨蹭!叫你拿这点钱糊弄老子!”黑皮的大头皮鞋重重踢在我肋骨上。
“打!打死这个没爹没娘的野种!”另一个瘦猴的声音尖利刺耳。
“让你不长眼!让你挡张哥的路!”拳头砸在后脑勺,眼前一阵发黑。
“穷鬼!废物!活该你爹妈不要你!”恶毒的咒骂像毒针,比拳脚更疼地扎进我心里。
“呸!脏死了!打死你省得污染空气!”一口浓痰吐在我旁边的雪地上。
好痛……骨头要断了……呼吸不上来……冰冷的雪贴着滚烫疼痛的皮肤,刺激得我一阵阵抽搐。
他们打得越来越狠,似乎要把所有被寒冷激起的烦躁都发泄在我身上。
我模糊地看到黑皮弯腰,从旁边的废料堆里抽出了一根锈迹斑斑、带着冰冷寒光的短钢筋!
钢筋?!他们要用那个?!
一股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会死的!这次真的会被打死的!
“妈的,打断他的狗腿!看他还敢不敢糊弄!”黑皮狞笑着,高高举起了那根钢筋,对准了我的腿!
绝望像冰冷的雪水淹没了头顶。我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寒冷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也好……死了……就不冷了……不饿了……不疼了……
就在那沉重的钢筋带着风声即将砸落的瞬间——
“住手!!!”
一个清冷、愤怒、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穿透力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冰刃,骤然劈开了呼啸的风雪和混乱的咒骂!
这声音……是冲我们来的?
我努力睁开肿痛的眼睛,透过被血和雪糊住的视线缝隙,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身影。
很高,很挺拔。
穿着一件看起来就特别厚实、特别干净的深色大衣,围着灰色的围巾,衬得一张脸白得像雪地里新开的玉兰花。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顶多比我大几岁,但那张脸……真好看啊。
是我在垃圾堆里捡到的破画报上都没见过的好看,鼻子特别挺,嘴唇很薄,此刻紧紧抿着,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直直刺向龅牙张他们。
龅牙张举着钢筋的动作僵在半空,几个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衣着光鲜又气势迫饶少年震住了。
“哪……哪来的白脸?少他妈多管闲事!”龅牙张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但明显底气不足。
那少年根本没理他,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脏污血污、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我,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两簇骇饶怒火!
那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把龅牙张他们烧成灰烬!
“滚。”少年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渣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操!你算老几……”黑皮刚想骂,少年动了!
快!快得我只看到一道影子!
他几步就冲了过来,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像话。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快、准、狠!他侧身躲过龅牙张下意识挥过来的钢筋,一手抓住龅牙张的手腕用力一拧!
“嗷——!”龅牙张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钢筋“哐当”掉在雪地上。
少年另一只手的手肘闪电般向后猛击,狠狠撞在扑上来的黑皮胸口!
“呃!”黑皮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一屁股坐进雪堆里。
剩下两个瘦猴刚想上前,少年一个凌厉的扫腿,直接撂倒一个。
最后一个被他冰冷得能杀饶眼神一扫,吓得怪叫一声,转身就跑,连滚带爬,连同伴都顾不上了。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刚才还凶神恶煞、对我拳打脚踢的几个人,此刻像被扔进开水里的虾米,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哼哼唧唧,爬都爬不起来。
龅牙张抱着被拧脱臼的手腕,疼得脸都扭曲了;黑皮捂着胸口直抽冷气;被扫倒的那个抱着腿哀嚎。
风雪好像都安静了一瞬。
只剩下那几个混混痛苦的呻吟和风刮过的声音。
少年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几块碍眼的垃圾。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他离我那么近,身上带着一种清冽干净的味道,像冬雪后松针的气息,一下子冲淡了血腥和垃圾的腐臭味。
我下意识地想往后缩,怕自己身上的污秽弄脏了他看起来就很贵的大衣。
e(┬┬﹏┬┬)3 好……好干净的人……我太脏了……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生硬,但力道却很稳,心翼翼地避开我身上明显的伤口,把我从冰冷的雪地里抱了起来!
一瞬间,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包裹了我。
他的怀抱并不柔软,少年的胸膛甚至有些单薄,但那份支撑的力量和传递过来的体温,像救命稻草,让我冻僵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神经猛地一颤!
“呃……”我痛得抽了一口气,身上被打的地方火烧火燎。
“忍一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声音依旧很冷,没什么温度,但抱着我的手臂却收紧了些,试图让我更稳当。
他抱着我,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那车……真长,真亮,像一头蛰伏的、闪着幽光的猛兽,是我在街上远远看到都要绕着走的昂贵玩意儿。
司机早已下车,恭敬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少年抱着我,毫不犹豫地弯腰坐了进去。
车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雪和那几个混混的惨哼。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暖气口吹出暖风的细微声响,还迎…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松雪气息。
车里太暖和了,暖得让我恍惚,也让我身上各处的疼痛更加清晰地叫嚣起来。
座椅像柔软的云朵,把我深陷进去。
我僵硬地蜷缩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蹭脏了他昂贵的大衣,或者留下什么难闻的气味。
“对……对不起……”我嗓子哑得厉害,像破风箱,“我……我很脏……”
他低头看我,眉头皱得更紧了。那眼神……好像更冷了?
是我的道歉惹他不高兴了吗?
(?д?) 我是不是错话了?
“闭嘴。”他吐出两个字,语气硬邦邦的,目光却在我脸上青紫的伤痕和破裂的嘴角停留了一下,随即移开,看向窗外。
他抱着我的手臂,却一直稳稳地托着我,没有半分放松。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从破败的厂区,到渐渐有了人烟和灯光的街道,再到……一片我从未想象过的繁华世界。
霓虹闪烁,高楼林立,干净得发亮的街道……这一切都像做梦。
身上的疼痛和极度的疲惫席卷上来,加上这温暖到不真实的环境,我的眼皮越来越沉。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模模糊糊地想着: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惊醒的。
“……祁寰年!你疯了吗?!”一个中年男人暴怒的吼声,像炸雷一样在我耳边响起,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祁寰年?是救我的那个漂亮哥哥的名字吗?真好听。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还很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明亮得刺眼的光线,还迎…许多许多晃眼的金色?
水晶?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很淡、很好闻的木头香气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躺在一个非常非常柔软的地方,身上盖着轻暖的被子,暖烘烘的。
身上的疼痛好像减轻了很多,只剩下钝痛和无处不在的酸乏。
我微微转动眼珠,努力聚焦。
争吵声是从门口传来的。
那个漂亮哥哥——祁寰年,正背对着我,挡在门口。
他穿着干净柔软的白色毛衣,背影挺直得像棵白杨,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强硬气势。
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
男人长得很好看,和祁寰年有五六分像,只是此刻那张英俊的脸上全是怒火,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正狠狠地盯着祁寰年……或者,是越过祁寰年,盯着床上的我?
“爸!我了,他是我捡的!在雪地里差点被打死!他才多大?怎么可能是细作?你就是老古板!被害妄想症!”祁寰年的声音比在雪地里时更冷,带着倔强和毫不退让的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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