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周璨同刘乘宴道。
“正巧那时老夫因为变故，身陷囹圄，后来被他的人所救，一路送老夫去了蛮族地界。”
周璨从刘乘宴的话里听出了咬牙切齿之意，但是他也没去理会。他知道刘乘宴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就是因为刚才从梁染墨那里知道了他让他从尚书之位跌落尘埃变成阶下囚的人就是周璨和梁染墨，所以此时才对着他有此情绪。
不过他毫不在意的，毕竟就算刘乘宴再不甘心，此刻也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他若想活命由不得他不交代。
“阿莫托眼看失去良机心中不甘，便想着另寻他法。恰巧蛮族有一位深谙象之道的长老，他同阿莫托安国江南定会在开春后阴雨连绵，若是不派人加以治理，不定便还会形成灾祸。阿莫托一听便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于是细细谋划之后便决定让老夫返回安国来促成江南水灾一事。”此时刘乘宴因为身上的伤，声音渐弱，着着停下来歇一歇。
“阿莫托的计划是什么？”周璨看着他感觉也还能撑一阵，于是又接着问。
“阿莫托原本的计划是他们蛮族当前军粮不够，那他便借江南水灾来败坏江南粮食的收成。毕竟江南地区粮食作物一年两熟，而江南又是安国的主要粮仓之一，若是江南粮食减产，那么安国的军粮定然也会受此影响。而且淮东王叛乱刚被平定，在这场平叛中所耗军资本就不少，若是江南再遭水灾，不仅粮食减产，朝廷还得派人送银子来赈灾，那又能消耗一下安国的国库。阿莫托觉得老夫安国的事最为熟悉，而且他曾问我是否江南有人手，我为了取信于他便同他了一些，所以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周璨并不意外阿莫托有卷土重来之意，只是没想到他们蛮族居然有如此精通象之人。
“你来之后呢，都见了哪些人，干了哪些事？”
刘乘宴知道今自己若是不把自己知道的都了，怕是逃不过去了，于是又接着交代了他来江南之后干的所有事情。
“我要你列一份你安插在各地的官员的名单。”刘乘宴在朝中经营多多年，周璨知道他一定在许多地方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不然他不可能在处处都张贴着画着他相貌的海捕文书之下还能一路避开朝廷的人来到江南，这其中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替他遮掩。
“这不可能！”刘乘宴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绝了，这些人可是他苦心经验多年才收服的人，若是轻易将名单给了出去，那周璨若是放他走，以后顺着这份名单不定还能找到他，他才不愿意再落入如今这般境地。
“若是你不想给名单，那你就给我画出蛮族的城防图来交换。”周璨其实并不是很想要刘乘宴的那份名单，但是若是有就更好。不过在他问出口前他就知道刘乘宴应当不会把他最后的底牌轻易示人，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蛮族的城防图。
“若是你真的能放老夫走，城防图老夫可以给你。”刘乘宴正色道。
“这城防图只能交换你一半的命，其他的事情你还没交代清楚呢。”
“世子想要知道什么？还请给老夫一些提示。”
“比如在十年前阖族被灭的宋氏，又比如被你派人去杀死的宋二。”其实现在周璨最想知道的还是同宋氏有关的事。
“宋氏同世子有什么关系么？老夫从未听过宋氏同你们镇国公府私下有什么往来，世子为何会好奇宋氏之事？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位梁氏的姐么？”
“她问宋氏之事了？”
刘乘宴摇摇头，“没有，她看起来对当年宋氏的事十分清楚，故而没有问老夫那些。”
刘乘宴完周璨没有接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几息，周璨开口了：“当年宋氏贪墨案你们究竟是如何设计的？”
“世子既然知道宋氏贪墨案同老夫和赵右有关，想必也知道其实宋氏贪墨案背后的执棋之人是安平帝吧。”
“嗯。”
“当年宋氏势大，宋青然本就已经是百官之首，门生遍布朝中和地方。而后宋氏女又同定远侯府联姻，那就等于宋氏手里还有半个兵权，安平帝自然就更加忌惮宋氏了。他害怕宋青然会杀了他，拥护太子上位，于是日夜不得安枕，最后他便想出了一个庞大的计划。”
刘乘宴又停下来歇了歇，接着又继续道：“安平帝的第一步计划是通过宋氏科举舞弊案瓦解宋氏在朝在野的声望。他设计引导宋氏族人参与舞弊，挑起世家和寒门对立，让下文人和书生不再相信宋氏，这样一来，便不会再有那么多的人投入宋氏门下，同时也借此褫夺宋氏插手科举的权利。接着到了安平五年，安平帝在魏氏的撺掇和帮助下，默许了魏昭昭和魏氏的人谋害太子安钰。当年太子安钰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意外溺水身亡，而是这本就是他们削弱宋氏的计划之一。”刘乘宴一边着一边抬起原本因为受伤虚弱而低下去的头，他的视线同周璨的撞在一起。
“前太子安钰之死就如同魏昭昭所出的继太子一样，都是在溺死的。你看，他们死法何其相似啊！当年宋云是皇后，她生的太子被安平帝同还是灵妃的魏昭昭所害。如今宋云死了，魏昭昭成了皇后，她生的太子又被柔妃所害。起来，同世子定亲的那位梁姐，这筹谋算计的本事当真是世所罕见，竟然能将继太子之死设计得与当年别无二致。”
其实刘乘宴的这件事，周璨在继太子的死讯传出来时便察觉到了，当时他也十分震惊于此事，他知道梁染墨的目标是魏昭昭、柔妃和太子，但是他没想到梁染墨竟然能将人心算计到如簇步，而且最终的结果还完全合了她的心意！
他心底虽然赞同刘乘宴的这句话，但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然后呢？”
“然后就是安平六年的宋氏贪墨案了。原本老夫怎么都想不出来世子将老夫捉来的原因，如今老夫想到了，想必世子是因为英王劫盗军饷案才盯上了老夫吧？”
“是啊，你们将主意打到了我舅舅身上，他若是出了什么事，难保安平帝的屠刀不会落在我们镇国公府头上。”
刘乘宴听完周璨的这句话，心下也微微有点无语，怎么这两个聪明人竟凑到一块儿去了，看来他们同安平帝的筹谋败了也情有可原。
“世子猜得不错，安平帝确实打算寻机朝镇国公府下手。”周璨猜得不错，原本安平帝的计划就是先用劫盗军饷案将英王摁死，接着再朝镇国公府下手，没想到这等死局居然被他们化解了！
“接着淮东王叛乱，因为魏来之死和魏家军溃败，安平帝不得不将原本设计好的英王截盗军饷案轻轻揭过去。再后来的事世子应当都知道了。”
“你可知安平帝是什么时候便想对我镇国公府出手的？”
“自安国公主嫁入镇国公府后便已经生了忌惮之心，只是镇国公府在民间声望颇高，一直以来又心谨慎保持中立，没有参与党争，这才没有寻到下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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