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宁心情忐忑。
他跟着一名高大魁梧的家丁骑着骏马飞速赶路，不到一炷香时间，进了凌霄城，来到了沈家主宅。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他在丫鬟的引领下穿堂过户，走过一道花廊，在一间略的佛堂内，见到了一个银发浩然、威严端肃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在把弄一串佛珠，手边放了一柄龙头拐，见他到来，连忙招手道：“宁儿，来，让太祖母看看，这刚出了秘境就修炼，到现在又快半年了，还不见消停，当真就那么迫切吗？”
沈东宁上前去，跟老太太请安，而后身子一歪，坐在他脚下一处矮凳上，乖巧道：“也不是啦，宁儿也想在年底八荒裂云擂之前有所突破，总不能——”
到这，他忽然住了口。
眼前的老太太对他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但是，他总觉得那银发之下的昏黄眸子里隐藏了让他看不懂的阴暗。
爷爷不喜欢，只能唯唯诺诺奉承；
父亲不喜欢，选择了逃避，一躲数年；
姐姐不喜欢，长居战神山，避而不见；
还有一个，祖姑姑好像也不喜欢，连她最喜欢的明月楼，都多年未曾再住进去过；
大概那未曾谋面的太爷爷也不太喜欢，干脆躲棺材里去了。
其实，他自己算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总觉得别人一再告诫他的‘老太太都是为了家族，为了你好’有些强加于饶嫌疑。
他不是盲信，也不是蒙蔽了心眼，相反，他很聪明，也有自己清晰的判断。
沈家太庞大了，庞大到曾经一己之力可以比肩行界任何一家巅峰势力，先祖曾经的野望并不一直局限于那座山上，但是，那座山，永远禁锢着他们的肉体。
老太太看着他，慈爱一笑，“当真那孩子给你这么大压力？”
沈东宁眼中闪过一抹阴鸷，摇了摇头道：
“也不是了，一对一情况下，他万不可能是宁儿对手，只是宁儿想不通的是，祖姑姑不是到年底才会收徒吗？怎么会秘境试炼结束就收徒？她是不是不太喜欢宁儿？”
老太太噗嗤儿笑出声来，摸了摸他脑袋道：“瞎，你祖姑姑只是对我有点意见，跟你娃子家又有什么干系？她啊，或许跟那孩子有点渊源，才会将其收入门下。”
“你莫要灰心，多去看看她，她啊，在那么高的山上，一个人也是孤寂的，你看，你姐姐和陆家那孩子不都一直在山上陪她吗，你孩子去，她肯定高心。”
沈东宁撇了撇嘴道：“算了吧，姐姐和宁蓁姐姐是女孩子，我去了，祖姑姑也没有多待见！”
他的模样极为乖巧，也是孩子心性，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
“你呀，你祖姑姑就那副清冷的性子，你看看她，没对你姐姐她们有多亲吧，那个孩子，据几个月了也没见到她几次。”
“所以啊，亲不亲，不要看口头上的，你看，那什么神魔炼体术荆棘之章的抄本，她不也爽爽快快给你了？”
老太太出言安慰。
沈东宁左右看了看，忽然低声道：“太祖母，您，祖姑姑她会不会是因为不想收我为徒，拿那子来搪塞我们？”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阴郁，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道：“难道你不想拜入你祖姑姑门下了吗？去吧，山上多走走，也跟那孩子多接触，学学人家的好处！”
沈东宁乖巧地离开了。
不过老太太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她冷哼一声：“世人言，我沈家养得好女儿，却养不出好儿孙，你也认同了不成？”
“悠悠万载，若非刻意避嫌，恐怕神殿中多数大宗祭都会出自我沈家，就如今时梦颜与宁蓁一般。”
“你要明白，是我沈家接续了战神殿的辉煌！”
拿出龙头拐在地上顿了两下，片刻，一个身形枯瘦矮的老仆出现在佛堂中：“沈泉，那孩子的底细有没有查出来？”
老仆沈泉躬身，诚惶诚恐道：“只查出来，那孩子最先出现在玄龙山附近一座名为铁山城的地方，具体来历无人知晓，据最先是龙渊剑主最先发现了他，应是奉了大宗祭的密令。”
老太太脸上掠过一抹不耐，冷哼道：“如今下面人办事都如此不上心了吗，查一查，他平日里都与谁接触较多！”
老仆连忙道：“这个老奴倒是知道，除了几个寻常宗门弟子，就是跟两个女孩子整日厮混，其中一个是苏家祖宗，另一个是个宗门弟子，据出自韩家在海宗分支的。”
老太太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笑道：“苏家的孩子，自然是动不得的，但是，可以给韩家壮壮胆，去吧！”
老仆离去，老太太坐在蒲团上，手捻佛珠，双眼微闭，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如同一尊佛像。
沈东宁在沈家主宅里连续穿过十几个院子，终于来到一条整洁的南北向巷子里，信步往北走去，当然，这条巷子也位于沈家大宅内。
他刚走没几步，旁边一处院子伸出一只胳膊，将他拽了进去。
“大哥！”
他先是一喜，抱住了拽他胳膊的人，随即看到不远处亭子里坐着的一条纤细身影，嘴巴噘了噘，大步走过去，喊了声：“姐姐！”
拽住他胳膊的，是沈家主脉中与他们关系较远却异常亲厚的族兄，沈东瑜，亭子里的，自然是沈梦颜。
“老太太又传授你经验了？”
沈梦颜捻着茶杯轻啜，都没拿正眼看他。
“姐，那是太祖母，正常也应该给她老人家请安不是？”
沈东宁心中没来由涌起一抹烦躁，语气就有点不那么让人舒服。
沈梦颜没再任何话。
沈东瑜见气氛沉闷，连打圆场，问道：“宁儿，最近练功怎样？”
沈东宁笑道：“多谢大哥关照，第二章已经在准备了，等过几突破了，就可以按部就班修校”
沈东瑜瞅了瞅沈梦颜，笑道：“你压制境界也够久了，若是没什么必要，尽快准备晋级吧！”
沈东宁点头，心翼翼道：“姐姐，我想去山上看看祖姑姑，行不？”
沈梦颜吭都没吭，只摆了摆手。
沈东宁离去后，沈东瑜埋怨道：“他还——算了，他已经不了，但你没必要还当他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想法的，心管多了落埋怨！”
沈梦颜鼻子轻哼道：“随他，养十年，跟着我吃草，别人拿把花给勾引走了，我知道祖姑姑为何终身不嫁了。”
沈东瑜叹气：这都哪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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