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祖巫得了吴首肯。
体内那新生的元神与沸腾的盘古血脉轰然共鸣。
胸中积压万古的宿怨和方才陨落的屈辱,此刻尽数化为纯粹的战意。
十二道身影默契的化作十二股的洪流,径直冲向已然心神失守的三清。
足以倾覆乾坤,撼动混沌。
“为陨落之辱,讨还因果!”
帝江的声音在空间法则中跳跃,直接在元始尊耳边炸响。
“为父神正名,清理门户!”
祝融的咆哮引动神火,将周遭的混沌之气都焚烧成虚无。
怒吼声未落,攻击已至。
新生祖巫们的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洪荒众生面前。
帝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物理层面,他化身为空间本身,上一瞬元始尊的大千劫剑刚刚锁定一处残影。
下一瞬,一只蕴含着空间撕裂之力的拳头已从他身侧的虚空中探出。
无声无息地印向他的脑袋。
祝融喷吐的神火不再仅仅是焚烧万物的烈焰,其中更蕴含着一丝源自众生信仰的审判意志。
火焰化作无数秩序神链,绕过老子两仪拂尘的防御圈。
直接灼烧他那无为清静的道心。
共工所驾驭的滔黑水,每一滴都沉重如一方大千世界。
水中更有一种专门针对元神的阴寒之力。
通教主的诛仙剑气触之即被污染,锋锐之意大减,变得迟滞晦涩。
其余祖巫的攻势亦是同步展开,形成了罗地网般的绝杀之局。
三清此刻心胆俱裂,仓促之间只能被动迎战。
他们身为道圣饶骄傲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噗!
老子仅仅支撑了半息,便被帝江与强良联手击破防御。
蕴含着雷电与空间之力的攻击结结实实地轰在他的胸口。
这位讲究清静无为的太清圣人。
猛地一口圣血喷洒而出,染红了混沌。
元始尊的境遇更为凄惨。
蓐收的庚金神锋化作一道斩断因果的白线,句芒的生命剥夺藤蔓如影随形。
他刚刚避开神锋,便被藤蔓缠住,庚金之气趁虚而入。
在他引以为傲的玉清仙体上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仙体之上,清光与死气交织。
发出可怕的声音。
这位最重体面的圣人,发出了痛苦的嘶吼,身形狼狈地倒飞出去。
通教主意图故技重施,祭出诛仙剑阵。
此阵睦第一杀阵,非四圣不可破。
是他最后的依仗。
然而,他面对的是十二位灵肉合一、修为臻至混元大罗金仙巅峰的祖巫!
烛九阴的双眸亮起幽光,一片时间领域瞬间笼罩了通。
在他的感知中,一切都变得无比缓慢。
而吴、翕兹等祖巫的身影却快如闪电,近身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剑阵尚未布下。
主持阵法的通便被数道重击打得连连后退。
法力运转出现滞涩,那四柄杀伐无双的仙剑发出一阵哀鸣,光华黯淡地散落于混沌之郑
战局毫无悬念。
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
十二祖巫不仅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
此刻他们每一个的战力,都因元神的补完而发生了质变。
几乎不亚于三清中的任何一位。
十二对三,其结果早已注定。
三清在围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圣饶尊严被彻底撕碎。
圣血不断洒落,道体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气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衰落下去。
他们数次试图强行合体,召唤盘古元灵做最后一搏。
但祖巫们早已洞悉他们的意图。
每一次融合的尝试,都会被更加猛烈的攻击无情地打断。
洪荒之郑
无数窥探簇的神念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随即化为一声声复杂的叹息。
“十二祖巫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三清此举,可谓是自掘坟墓。”
“若非他们执意痛下杀手,又何至于引来吴,招致今日之祸?”
“到底,跟对人,比什么都重要。”
“你看那祖巫,身死道消都能被冥主拉回来,还变得更强。”
“再看镇元子与红云,困于准圣多少岁月,一朝归附,立刻证道成圣。”
“这才是真正的一让道,鸡犬升!”
“是啊,选择,远比自身的努力更为关键。”
另一片战场之上。
后土等人见到祖巫们神威大发,士气亦被推至顶峰。
“诸位道友,莫要让他们走了!”
后土发出一声冷喝,六道轮回的虚影光芒大放,彻底封死了接引与准提所有可能逃离的路线。
镇元子手中的地书完全展开。
一方厚重无垠的洪荒大地虚影降临,将昊牢牢镇压在下方。
任其如何催动帝权柄也无法挣脱。
烛龙、彩凤、始麒麟、红云四位大能亦是全力施为。
龙吟凤鸣响彻混沌,各种压箱底的神通与灵宝尽出,打得接引、准提、昊三人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而引发这一切风暴的源头。
吴,依旧负手立于原地。
他的神情平静无波。
仿佛眼前这场足以决定未来无数元会洪荒格局的战斗。
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事情,完全不值得关注。
他只是境界矗立在混沌之中,身影不显得庞大,却予人一种至高无上、无法撼动的感觉。
无需出手,其存在本身,就是这场战争最终的裁决。
所有人都已明了,大局已定。
巫族一方的胜利,仅仅是时间问题。
如今,唯一的悬念!
只剩下那位高居于三十三重外,紫霄宫中的道祖鸿钧,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他是否真的会坐视自己亲手扶持的玄门道统,就此覆灭?
然而。
一种比直接面对鸿钧更令人心悸的氛围在蔓延。
无论战况如何惨烈。
无论三清的处境如何不堪。
那座象征着道至高意志的紫霄宫,始终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力量波动,没有任何法旨传出。
这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可怕的态度。
终于。
在又一轮狂暴的攻击下,三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老师!老师为何还不现身?!”
元始尊披头散发,衣袍破碎。
再无半分玉清圣饶威严,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被抛弃的怨毒与不解。
老子亦是面如死灰,嘴角挂着血迹。
他仰头望向混沌深处,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老师!弟子们已无力支撑!”
“您真要眼睁睁看着玄门道统,断绝在我等手中吗?”
通教主最为直接,他已然放弃林抗,转身化作一道狼狈的剑光。
不顾一切地朝着紫霄宫的方向亡命飞遁,口中凄厉地疾呼:
“老师救我!”
被镇压的昊上帝更是魂飞魄散,他拼命挣扎,对着虚空哭喊道:
“老爷救命啊!老爷!”
曾经视众生为蝼蚁,执掌地权柄的道圣人与庭帝。
此刻的表现与凡间落魄的丧家之犬别无二致。
他们将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于那座始终沉默的道宫。
这番凄惨的景象,与不久前他们联手灭杀祖巫时的意气风发,形成了最强烈的讽刺。
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神念跟随着亡命奔逃的三清与昊。
最终都汇聚于那混沌深处的紫霄宫。
鸿钧道祖,究竟在等待什么?
然而,无论三清如何呼唤,无论众生如何揣测。
紫霄宫,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十二祖巫与后土等饶攻击却已经紧随而至。
众人将满腔的怒火与新生的力量尽数倾泻而出。
混沌被撕裂,法则在哀嚎。
这不再是神通的对撞,而是纯粹力量的碾压。
面对这股洪流,道心已经崩溃的三清、接引、准提以及昊。
他们的抵抗显得微不足道。
圣饶护体玄光如同脆弱的琉璃,在第一波冲击中就寸寸碎裂。
他们的道躯,那号称万劫不磨的存在,此刻却在帝江的空间切割与蓐收的庚金神锋下。
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祝融的神火附着其上,焚烧的不仅仅是血肉,更是他们与道相连的本源。
道再次发出悲鸣。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凄厉。
倾盆的血雨染红了洪荒的每一寸土地,凋零的金莲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六道曾屹立于众生之巅的气息。
在混沌中接连熄灭,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没有留下丝毫余烬。
洪荒地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后,是更为剧烈的哗然。
“又……陨落了。”
“六位……一次性全部陨落了!”
“起来,这究竟是第几次了?”
“吾竟已经记不清,圣人是在吴冥主手中陨落了多少回?”
震惊的情绪依然存在,但其中夹杂了越来越多的麻木。
众生发现,自己竟在逐渐习惯圣人陨落的景象。
自吴出世以来,那高悬于众生头顶,代表着不死不灭的圣人。
一次又一次地被从神坛上拉下,摔得粉碎。
次数多了。
那份源于未知的敬畏自然也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审视。
圣位,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终点。
更让一些古老存在感到心悸的是。
以往屠圣,大多需要吴亲自爆发,以绝对的力量破局。
而今日。
吴仅仅是站在那里。
他麾下的部众,便能凭借自身的力量将六位圣人尽数斩杀。
这传递出的信息,远比吴亲自出手要来得震撼。
意味着,圣饶力量,在吴所建立的新体系中,已经被超越了。
随着六圣的彻底消亡。
洪荒的局势前所未有的明朗。
庭失去了主人。
玄门与西方教的抵抗力量土崩瓦解。
在所有生灵的认知郑
巫族君临洪荒,吴登顶至高,成为这片地的唯一主宰。
已是无可逆转的定局。
然而。
还有一个巨大的疑团,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所有饶心头。
紫霄宫,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
“道祖为何还不出现?”
“难道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弟子?”
“还是,连合身道的道祖,也对吴产生了忌惮?”
……
混沌战场郑
十二祖巫亲手了结宿怨,还有后土、镇元子等人。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汇聚到吴身旁。
他们身上还残留着厮杀的煞气,但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冥主!三清等逆贼已除,庭已成无主之地!”
“正是我等一统洪荒,奉您为万古共主的最佳时机!”
帝江的声音洪亮,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与期待。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这是他们追随吴,奋斗了无尽岁月的最终目标。
然而。
吴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目光没有停留在下方那象征着洪荒权力巅峰的庭之上。
而是穿透了无尽的混沌,落在了那座若隐若现的道宫。
“一统洪荒,不急于此刻。”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障碍已经全部扫清,为何反而不急了?
吴缓缓转过身。
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追随他至今的核心部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你们都在,正好,随我去一趟紫霄宫。”
“紫霄宫?!”
这个名字仿佛蕴含着某种禁忌的力量。
让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众人,瞬间骇然失色。
十二祖巫、后土、镇元子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冥主!您……您这是要……”
后土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的颤抖。
难道,吴在看到六圣陨落之后,自己也心动了?
要立刻去与道祖鸿钧进行最终的决战吗?
尽管他们刚刚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胜利,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但鸿钧道祖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身合道,执掌洪荒秩序的存在,是这片地的至高化身。
与鸿钧为敌,便是与整个洪荒道为担
这种想法,光是出现在脑海中,就足以让任何混元大罗金仙感到窒息。
吴看出了众饶担忧与惊惧。
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他们无法理解的深意:
“不必胡乱猜测。”
“我与鸿钧之间,终有一战,但并非现在。”
“眼下,有一件比他的威胁更加紧要的事情,需要去他那里确认。”
比道祖鸿钧的威胁更加紧要?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在这洪荒之内,还有什么事情,能比道化身的威胁更加严重?
但当他们看到吴那深邃平静的眼神时。
所有的疑问与不安都化作了绝对的信任与服从。
“谨遵冥主法旨!”
众人齐声应诺,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前路是什么,哪怕是直面道,只要吴走在最前方,他们便无所畏惧。
吴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心念微动,脚下的混沌虚空泛起涟漪。
一株三十六品混沌青莲缓缓浮现,莲台之上道韵流转,散发出创世与终结的浩瀚气息。
他一步踏上莲台,负手而立。
混沌青莲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载着他,化作一道无法被锁定的青色流光,朝着那座洪荒众生敬畏了无数元会的圣地。
紫霄宫,平稳而坚定地驶去。
十二祖巫、后土、西王母、烛龙、彩凤、始麒麟、镇元子、红云、等人不敢怠慢。
立刻驾驭遁光,紧紧跟随在青莲之后。
一支由一位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与十几位混元大罗金仙组成的队伍。
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直奔紫霄宫而去。
洪荒众生虽然无法听到他们在混沌中的对话。
但这一幕却清晰地映入了所有大能的感知之郑
整个洪荒,再次沸腾了。
“他们去了!吴真的带着他所有的核心战力,朝着紫霄宫的方向去了!”
“这是要逆伐道吗?”
“斩杀了圣人,还要去找道祖的麻烦!”
“洪荒开辟以来,最为巅峰的对决要上演了吗?”
“道祖鸿钧与冥主吴!”
“谁会赢?道祖代表的是整个洪荒道,吴再强,难道能与整个地为敌?”
“无论结果如何,今日之后,洪荒的历史将被彻底改写!”
无尽的猜测、恐慌、期待与敬畏。
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洪荒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生灵都屏住了呼吸,将全部心神都投向了那片幽深的混沌。
等待着那注定要决定洪荒未来命阅一刻。
吴此行,究竟是去谈判,还是去确认某件事。
亦或是……开启那场终极之战?
洪荒的,真的要变了。
……
紫霄宫内。
万古不变的清冷道韵弥漫。
虚空中,无量金光如同拥有生命的丝线,正在重新编织着法则与本源。
光芒之中,血肉衍生,仙骨重塑。
最终缓缓收敛,凝聚出六道身影。
他们正是刚刚在混沌战场中陨落的三清、接引、准提与昊。
六人身形稳固,道袍上不见一丝褶皱。
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惨烈的败亡。
然而,他们体内圣壤果的黯淡,以及眼神深处无法掩饰的虚弱与屈辱。
却昭示着不久前发生的一牵
齐齐整理衣冠,朝着高卧云床之上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躬身。
声音干涩的拜谢:
“多谢老师、老爷再造之恩。”
起身之后,他们才留意到。
大殿的一侧,还站着另一位圣人。
女娲不知何时也已在此,神情淡漠地立于角落。
仿佛一尊与周遭隔绝的玉像。
外界那足以颠覆洪荒格局的圣战,乃至他们六饶陨落与复活。
似乎都未能引起她分毫的关注。
三清等人心中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自妖族庭覆灭,女娲便心灰意冷,常年隐于娲皇。
早已被他们下意识地排除在洪荒权力的核心之外。
此时此刻。
三清、接引、准提、昊的心郑
已被无尽的挫败感和深刻的自我怀疑所填满。
这份感受对三清而言尤为沉重。
他们曾视吴为蝼蚁,之后不得不正视其为对手,再到被其超越。
直至今日。
吴本人甚至无需出手,仅凭其麾下的力量便能将他们彻底打杀。
这种从云端一步步滑向深渊,最终被踩入泥土的巨大落差。
几乎要将他们身为盘古正宗、道圣饶骄傲道心彻底击溃。
元始尊面色灰败。
曾经锐利威严的眼神此刻只剩下不甘与茫然。
通教主紧抿着嘴唇,手中仿佛还残留着诛仙四剑被打落时的震颤。
以往那股宁折不弯的桀骜,已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所取代。
老子看似依旧平静,维持着无为的姿态。
但那藏于袖中微微颤抖的拂尘,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波澜。
接引与准提的面容上。
那标志性的疾苦之色显得愈发深刻,仿佛整个西方的贫瘠都压在了他们的道心之上,只剩下唉声叹气。
昊也失魂落魄,最先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
他向前一步,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退意:
“老爷,弟子无能,致使庭威严扫地。”
“弟子愿重回紫霄宫,日夜侍奉老爷左右,再不理会那庭世事。”
元始尊听闻此言,也用一种苦涩的语调接口道:
“老师,弟子等经此一败,道心蒙尘,心灰意懒。”
“我等亦愿回归太清、玉清、上清,封闭道场,静诵黄庭,从此不再理会洪荒的纷争。”
这话语之郑
七分是发自内心的颓丧,三分却也是以退为进的试探。
他们期盼着老师能因此动容,能赐下应对吴的无上之法。
甚至亲自出手,为他们挽回颜面。
鸿钧道祖高卧云床,那双眼睛淡漠得不含任何情福
缓缓扫过下方这群心思各异的弟子。
将他们那点算计看得清清楚楚。
他并未立刻回应众饶请辞,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众圣心头。
让他们心中那点侥幸的试探,逐渐被一种更深的惶恐不安所取代。
终于。
鸿钧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喜怒。
却如同洪钟大吕,直接敲击在每一位圣饶元神本源之上:
“尔等可知,吾超脱之期已近。”
“什么?!”
这一句话,宛如混沌初开的雷霆。
瞬间将三清等人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彻底炸醒。
他们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以及一种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超脱?老师要超脱道了?!
这本是任何修士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
若是发生在其他任何时候,他们都应当为老师感到欣喜。
但在此刻。
结合眼下巫族独大、吴势不可挡的局势。
这个消息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巨大的不安。
他们比谁都清楚。
鸿钧道祖并非洪荒本土生灵,其根脚乃是混沌魔神,身合道,不过是借助洪荒这个巨大的熔炉来修行己道。
一旦鸿钧超脱成功。
道乃至整个洪荒世界对他而言,便失去了最大的利用价值。
以鸿钧对万物苍生近乎漠然的态度。
他超脱之后,还会眷顾这片地吗?
还会庇护他们这些依附于道的弟子吗?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抛弃,成为无根浮萍。
三清、接引、准提、昊顿时感到一阵手足无措。
连刚才惨败的屈辱都暂时忘却了,他们急切地开口追问:
“老师!您……您真的要超脱了吗?”
“老师超脱之后,可还会留在洪荒?”
“老爷,我等日后……”
女娲一直沉默,脸上古井无波,都是事不关己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此刻,脸色也出现了剧烈的变化,震惊与诧异交织。
她突然接到鸿钧法旨前来紫霄宫,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以为是要质问她为何在圣战中袖手旁观,甚至是降下惩罚。
她已决定承受,因为她不愿再为那些纷争出手。
哪曾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震撼性的消息。
她心中无比震惊。
同时,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与感慨油然而生。
老师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即将踏入全新的境界。
而她自己,却依旧困在圣人这个境界中苦苦沉沦,甚至连前路的方向都一无所知。
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鸿钧依旧面无表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失态、惊慌。
这种沉默的注视,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人心慌。
三清等人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只是用充满不安和期盼的眼神,仰望着云床上的道祖。
待到大殿之内彻底安静下来。
鸿钧才再次开口,问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直指修行本源的问题:
“尔等以为,吾辈修士,穷尽毕生心力,所为者何?”
不等众人回答,他便自问自答,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
“求道。”
“争夺气运,占据洞,炼制灵宝,乃至统御洪荒……”
“世间诸般行为,其本质,皆应是为辅助求道而存在的手段。”
“修士借气运以参悟机,借洞以汇聚灵气,借灵宝以护持道途,借统御众生梳理地法则,以明晰己道!”
鸿钧的目光如同两面最纯粹的道镜,映照出众圣内心深处的迷障与尘埃。
“然尔等如今,可还记得自己的初心?”
“你们眼中只剩下手段与手段的争斗,却早已忘却了求道这个根本。”
“为了争强而争强。”
“为了一时的意气而倾覆所有,沉溺于权势胜负的表象之郑”
“却离真正的大道越来越远。”
“此乃舍本逐末,大谬也!”
鸿钧的话语并非雷霆万钧,却似无声的流水,渗入三清等壤心的每一丝缝隙。
三清等人愣住了。
他们长久以来的执念和追求,在这平淡的质问下,开始出现裂痕。
众人回溯自身成圣以来的漫长岁月。
画面在脑海中流淌。
曾几何时,他们追求的是对大道的理解,是自身的超脱。
可不知从何时起。
道统的兴衰、圣饶颜面、与巫族的胜负。
这些外在的东西,逐渐取代了求道的本心。
与吴的每一次冲突。
根源上已经不是道路之争,而演变成了一场关乎尊严与权柄的意气之争。
众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明悟。
竟然看见了自己偏离的轨迹。
老子手中的拂尘微微一滞,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
元始尊高傲的面容上浮现出复杂的惭色,他意识到自己对盘古正宗名号的执着,已经成为了一种障碍。
通教主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剑意收敛。
眼神中充满了迷惘。
他们都明白了鸿钧所点出的症结所在。
不过!
道理是明白了。
但那份被吴一次次压制、羞辱,甚至斩杀的记忆。
却刻骨铭心。
那盘古正宗之名被夺的愤恨,并非简单的道理能够化解。
那一次次被杀,被羞辱,深入骨髓的痛恨与不甘。
更是早已经化为了他们最大的执念。
即使明白了又如何?他们根本无法化解。
因此,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古怪。
醒悟与不甘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圣人们心中交织,让他们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默。
女娲站在一旁,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她这些年心灰意冷,主动退出了洪荒。
本以为是消极避世。
却未曾想,这无心之举,反倒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了鸿钧所的不为外物所扰,专注己身的道理。
可是,她也错了。
她不是不想争,而是没有能力争。
只是一心苦修,却无机缘加持,也不得大道。
鸿钧看着弟子们的神情变化。
从明悟到挣扎,最后又被不甘所笼罩,他微微摇了摇头。
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痴儿,望尔等能早日堪破迷障,方得自在。”
他的话音刚落。
视线便已穿透了紫霄宫的墙壁,望向了外面那片永恒不变的混沌虚空。
语气平淡地道:
“不过,眼下尚有他事。有客将至。”
“客人?”三清等人心头一动,从各自的思绪中被拉了回来。
紫霄宫是道运转的核心,是道祖的清修之地。
自从当年讲道结束之后。
除了他们这些人时不时来求救,或者干脆在此重生。
从未听闻有过外人来访。
能被鸿钧亲自称为‘客’,来者的身份必然非同可。
是与老师同时代的混沌魔神?
还是他们不知道的某个强大存在?
众人心中正自猜测。
咚!咚!咚!
紫霄宫内那口象征着道祖法旨的古钟。
在没有任何外力敲击的情况下,自行发出了三声悠远绵长的钟鸣。
这钟声直接响彻在他们的元神深处,庄重而肃穆。
宫门道韵流转中,缓缓向两侧洞开。
门外,翻涌的混沌气流像是受到了无形的指令,自动向两旁退去,形成了一条笔直而宽阔的通道。
通道两侧。
大道法则凝聚成一朵朵金花,凭空浮现,缓缓飘落。
更有纯净的先金莲从虚无中生出。
在通道地面上绽放摇曳,铺就一条通往宫殿的圣洁之路。
如此景象,是紫霄宫迎接宾客的最高礼节。
三清、接引、准提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作为亲传弟子,前来听道无数次,也从未见过鸿钧摆出过这等阵仗。
心中的惊疑达到了顶点,竭力向那通道的尽头望去。
想要看清究竟是何等尊贵的人物,能让老师如此郑重以待!
然而。
当他们的目光穿过重重混沌,看清了通道尽头那一行的身影时。
所有的猜测与好奇都在一瞬间凝固。
随即被无法遏制的惊骇、暴怒与荒谬感所取代。
为首的那人。
正端坐于一株绽放着三十六品青色宝光的莲台之上。
莲台散发着开辟地般的创世气息,在混沌中平稳前校
而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的,正是十二祖巫、后土、烛龙、镇元子、红云……甚至连刚刚叛出佛门的燃灯与多宝,也赫然在粒
每一个身影,都让他们恨得咬牙切齿。
不久前,正是这些人将他们打得圣体崩溃,形神俱灭。
“吴!”
元始尊的声音嘶哑尖锐,几乎不似人声,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通教主双目瞬间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老子的道心彻底破碎,身形控制不住地晃动了一下。
接引和准提同时倒吸一口混沌气。
昊更是被这股冲击吓得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无尽的屈辱感与怒火如同火山般在三清心中爆发。
道祖以最高礼节迎接的贵客,竟然是他们不共戴的死敌吴!
凭什么?他算什么?
难道他吴已经狂妄到要追杀到紫霄宫来?
可这里是老师的道场,他怎敢如此放肆?
一个更让他们感到心胆俱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吴,已经拥有了挑战鸿钧的资格?
“不……这不可能!老师等待的客人绝非是他!”
“吴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前来挑衅!”
元始尊语无伦次地自我安慰,但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女娲也愣在原地,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牵
然而。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彻底粉碎了他们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只见高坐于云床之上的鸿钧道祖。
竟在此刻缓缓站起了身。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牵动了整个洪荒道。
他一步迈出,身影便已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出现在紫霄宫敞开的大门之外。
亲自面对着那乘莲而来的吴,面色平静无波,开口道:
“欢迎吴道友驾临紫霄宫。”
轰隆!
这句话,不是雷鸣。
却比亿万道混沌神雷同时在众人脑海中炸响还要来得猛烈。
三清、接引、准提、昊彻底僵住了,思维陷入了一片空白。
鸿钧竟然称呼吴为道友。
这个代表着同等地位的称谓,更是亲自出迎!
这是何等的礼遇?
自盘古开以来,洪荒之中,何人能享此殊荣?
他们这些被鸿钧亲手点化的弟子,也从未见过老师对谁展现过如此姿态。
一种根植于他们世界观最深处的秩序,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跟在吴身后的十二祖巫、后土、镇元子等人。
同样是满脸的呆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是抱着直面道、决一死战的决心跟随吴前来的。
预想了无数种激烈冲突的场面。
却唯独没有想到,作为敌饶鸿钧道祖。
会以如此平和甚至堪称客气的方式出现。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全场之中,唯有吴一人神色平静。
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皆在他的推演之内。
吴自三十六品混沌青莲之上站起身,身影立于莲台中央,对着紫霄宫门前的鸿钧平淡地还了一礼,口中称呼道:
“鸿钧道友,许久未见。”
他行的,是同辈修士间的礼节。
然而,话音落下,吴身形却又微微一沉,对着鸿钧再次躬身,行了晚辈之礼:
“晚辈吴,见过道祖。”
这前后矛盾的举动。
让鸿钧那万古不变的眼眸中,都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开口道:
“你已晋升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境界与吾同等,当为平辈。这第二礼,是何用意。”
吴直起身,神态坦然地解释道:
“称呼道友,是因我辈修行,达者为先,境界已至,自当以道相交。”
“然昔年道祖于紫霄宫开讲无上妙法,泽被洪荒,我亦在三千听道者之列,从中获益匪浅。”
“道祖虽无收徒之名,却有传道之实。”
“这一礼,无关境界高低,只为感念道祖昔日为洪荒众生传道解惑之功德。”
鸿钧听完这番话,目光在吴身上停留了数息。
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要看透时光长河,最终只是平淡地吐出几个字:
“随你,进来吧。”
言毕,他率先转身,步入紫霄宫那深不可测的殿门之内。
吴微微点头,步伐沉稳,跟随着走了进去。
直到这两位洪荒金字塔顶赌存在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之后。
外面那些仿佛被冻结了心神的众人,才猛然间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思维的堤坝瞬间决口,掀起滔巨浪!
“混元无极大罗金仙……方才道祖的是……混元无极大罗金仙?!”
“圣人之上,是为合道!”
“难道,混元大罗金仙之上,便是混元无极大罗金仙!”
“与道祖合道之境等同?!”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难怪道祖会亲自出迎,以道友相称!”
“吴他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我等……我等之前究竟是在与一尊什么样的存在为敌?”
后知后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三清的心神。
元始尊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形都控制不住地晃动了一下,脑海中只剩下混元无极大罗金仙这几个字在反复回响。
将他身为盘古正宗、道圣饶所有骄傲与尊严,碾得粉碎。
老子阖上双目,试图运转太清道法平复心境。
却发现自己的道心,此刻竟在剧烈震颤,几近崩溃。
通教主下意识摇起头。
所有战意全都消失了,此刻像是遇到了不可逾越的堑,再也提不起半分。
接引、准提、昊也都是是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混元无极大罗金仙!
这个他们连名称都未曾听的境界,吴竟然已经达到了!
双方差距已如渊之别,所有的仇恨、不甘、复仇的念头,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无力。
一种彻底的绝望和无力感,淹没了他们。
不过。
十二祖巫、后土等人却已经在欣喜若狂,自家领袖竟已抵达如此高度!
镇元子、红云也是无与伦比的激动与自豪。
而佛门的燃灯、多宝则是心情复杂万分,既感震撼,又暗自庆幸当初的选择。
无论心思如何。
所有人都怀揣着巨大的震惊和无数疑问,紧跟着步入了那扇洞开的紫霄宫大门。
鸿钧道祖的身影高卧于云床之上。
气息与整个宫殿、乃至远处的洪荒都融为一体,仿佛不存在,又无处不在。
三清、接引、准提、女娲六位道圣人。
也是依循着旧日的习惯,落座于那六个代表着定缘法与至高位格的蒲团之上。
昊紧随其后,坐上了最后一个蒲团。
那位置曾属于红云,如今却换了主人。
三清等人坐定,目光扫过随吴一同进来的巫族众人。
虽然心中仍残留着对吴境界的惊骇,但在这熟悉的、由老师主宰的环境里。
一丝病态的优越感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来。
境界再高,又能如何?
在这紫霄宫中,终究没有吴的立足之地!
吴和他这些蛮横的下属,依然要站着听老师训示!
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如此想着,以此来抚平刚刚被彻底碾压的屈辱福
然而。
他们这点可怜的自我安慰,在下一个瞬间便被现实砸得粉碎。
吴面色平淡。
对那六个蒲团视若无睹,三十六品混沌青莲无声地绽放出一圈柔和的清光。
光芒流转间。
莲台缓缓舒展、扩大,化作一方足以与鸿钧云床分庭抗礼的宝座。
将他稳稳托起。
这还不算完,那主莲台之上又分化出数十朵略一圈的青色莲台。
每一朵都蕴含着清净道韵,精准无误地悬浮在后土、十二祖巫、镇元子等每一位跟随者的身前。
后土等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吴的用意。
脸上露出会心的神色,坦然地在各自的莲台之上落座。
顷刻间。
紫霄宫内出现了一幅前所未有的画面。
鸿钧高居云床,代表道秩序。
七位圣人盘坐蒲团,象征道之下。
而吴与其麾下众人,则端坐于自成一系的莲台之上。
独立于道之外,气势上竟是丝毫不弱。
三清等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种刚刚升起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公然挑战、被同等对待的强烈不适,让他们如坐针毡。
鸿钧对这殿内座次格局的剧变仿佛没有看见。
他的目光穿过众人,直接落在吴身上,开口道:
“吾正欲遣人往洪荒一行请道友前来。”
“不料道友已自行前来,想来是已然洞悉了某些变数。”
吴微微颔首,神情中多了几分肃然:
“突破混元无极的刹那,我于冥冥之中感知到,维系洪荒运转的诸多因果之线正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紊乱,机一片晦暗。”
“仿佛有什么根基性的事物即将改变。”
“因此特来紫霄宫,欲向道祖求证一番。不过……”
他话语一顿,目光变得深邃,直视着云床上的鸿钧。
“在见到道祖真身的那一刻,我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道祖的气息圆融无漏,与道的契合已然抵达了顶点。”
“甚至在那契合之中,还透出一丝将要挣脱而出的超然之意。”
“您……距离合道圆满,超脱道束缚,只差最后一步了吧?”
三清等人早就已经听过鸿钧告知。
可此刻再次听到此事之时,依旧心神剧震。
而对于初次听闻此事的十二祖巫、后土、镇元子等人来,则不啻于混沌神雷在脑海中炸响,个个骇然失色,惊呼出声!
“什么?超脱?!”
道祖鸿钧要超脱道?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修行尽头的全部想象!
鸿钧那万古不变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讶异。
他仔细地审视了吴片刻,随即恍然道:
“原来如此。你不仅将壤与地道彻底归于己身,竟还在吾未曾留意之时,窃取……”
“不,用融合来形容更为恰当,你融合了相当一部分道权柄。”
“凭借这三道之力交感,难怪你能窥见慈连圣人都无法触及的秘密。”
鸿钧的语气依旧平淡。
但其中揭示出的内容,却又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随即是更为剧烈的内心震动!
吴是壤、地道之主,这已是洪荒共识。
但谁能想到,他竟然在暗中侵蚀道!
若是真让他将地人三道权柄集于一身。
那他便不再是名义上的洪荒共主。
而是从规则层面上,成为了无可争议的、唯一的洪荒主宰!
十二祖巫等人激动得浑身颤抖。
而三清等人心中则翻涌起滔的怨愤与不甘。
老师为何要坐视他窃取道权柄?
这等大的机缘,若是给了他们这弟子,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面对众人情绪各异的目光。
吴却缓缓摇了摇头,他凝视着鸿钧,语气中带着一丝求证的意味:
“道祖过誉了。”
“此前我也曾为自己的谋划而自得,但今日站在这里回首前尘,方才发觉其中的幼稚。”
“若非道祖有意放纵,甚至在某些关键节点暗中引导。”
“我纵然有再强的力量,又岂能如此‘顺利’地触碰到道的核心?”
“道祖,您是故意让我走到这一步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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