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尘与苏瑶在彼岸花海重逢,相拥的狂喜却因灵珠裂痕与苏瑶手腕突现的轮回烙印蒙上阴影。
>星辉下,苏瑶轻抚那冰冷死寂的锁链印记,低语:“此乃轮回之印……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沉重的静默被一阵奇异铃声打破,一道颀长身影踏着星光而来。
>来人一身素雅青袍,墨发半束,面容俊美近乎妖异,眼瞳深邃如藏星渊,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目光扫过苏瑶腕间烙印,又落在楚墨尘紧握的、带着裂痕的灵珠上,轻轻“咦”了一声。
>“轮回之印,裂魂之珠……”青袍人声音清越,带着一丝玩味,“竟能在忘川怨潮下保全神魂至此,倒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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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如练,无声地流淌在无边无际的彼岸花海之上。无数奇花异草在星辉中舒展着梦幻的姿容,琉璃蓝、烈焰红、翡翠绿、星辰银……斑斓的色彩交织成一片流动的、静谧的光之海洋。馥郁的芬芳弥漫在微凉的空气里,带着勃勃生机,却丝毫无法驱散草庐内那骤然凝固的寒意。
楚墨尘的手,依旧紧紧握着苏瑶的手腕。指尖下,那道暗金色的锁链烙印冰冷坚硬,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感知。那几缕缠绕其上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游动黑气,更似毒蛇的信子,散发着阴冷与不祥,与这片生机盎然的仙境格格不入。
“时间…不多了?”楚墨尘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星光照亮他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庞,那双刚刚还盛满重逢狂喜的眼眸,此刻被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死死攫住。他猛地抬眼,死死盯住苏瑶,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多久?瑶儿,告诉我,我们还有多久?!”
苏瑶没有挣脱他的手,只是微微侧过脸,避开了他那几乎要将人刺穿的目光。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指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道冰冷的烙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麻木。
“不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也许是数月,也许…只有数日。这烙印…它会生长。当它彻底环绕腕骨,锁死命魂…便是……”后面的话,她终究没能出口,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内心汹涌的绝望。
数月?数日?
这几个字如同淬了寒冰的重锤,狠狠砸在楚墨尘心口。他刚刚才穿越幽冥忘川,才在生死边缘挣扎着触碰到她的指尖!他付出了半生修为,灵珠也为此崩裂,换来的难道只是这昙花一现、甚至要用倒计时来度量的重逢?
一股狂暴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戾气猛地从丹田残余的废墟中炸开!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如同濒死的困兽,死死盯着苏瑶手腕上那道刺目的枷锁。
“不!我不信!”他低吼着,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一定有办法!瑶儿,前世你是神女,你连那混沌深渊都能封镇!这区区一道烙印算什么?告诉我,告诉我怎么破开它!哪怕是再入幽冥,掀了那轮回司,我也要……”
“墨尘!”苏瑶猛地抬头,打断了他疯狂的话语。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带着深深的痛楚和哀求,“没用的!那是轮回法则本身的反噬!是贯通阴阳、强行承载两世魂灵的代价!人力…如何与法则抗衡?强求…只会让你也万劫不复!”
“那就一起万劫不复!”楚墨尘几乎是吼了出来,绝望和暴怒冲垮了理智的堤防,“我楚墨尘既入此门,便从未想过独活!要我眼睁睁看着这鬼东西把你…把你…”后面的话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巨大的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踉跄一步,重重扶住草庐简陋的藤蔓门框,才勉强没有倒下。修为暴跌后的极度虚弱感,混杂着这灭顶的绝望,几乎将他吞噬。
草庐内陷入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星辉中交织,沉重得如同无形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花海依旧绚烂,星河依旧璀璨,但这方寸之地,却已沦为绝望的囚笼。楚墨尘的手指深深抠进粗糙的藤蔓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微薄的支撑捏碎。苏瑶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与不甘,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腕间那冰冷的烙印上,瞬间被那死寂的暗金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即将把两人彻底淹没时——
“叮铃……”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铃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花海的静谧,传入草庐。
那声音空灵、悠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从遥远的星河深处传来,又似在耳畔轻摇。它打破了沉重的死寂,像一颗投入古潭的石子,瞬间漾开了无形的涟漪。
楚墨尘和苏瑶同时一震,猛地抬头,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草庐之外。
星光如水,温柔地铺展在繁花之上。只见花海深处,一人踏着星辉缓步而来。
他身姿颀长挺拔,穿着一袭素净到极致的青布长袍,样式古朴,无一丝纹饰,却偏偏衬得他气质清绝,不染尘埃。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半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鬓边,更添几分疏朗。他的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冷白,鼻梁高挺,唇线极薄,此刻正噙着一抹若有似无、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瞳。
深邃如藏匿了整片星渊,又似沉淀了万古寒冰。当他的目光扫过草庐门口相拥的两人时,楚墨尘只觉得一股无形的、难以抗拒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四肢百骸,仿佛灵魂都被那目光短暂地冻结、剖析。那目光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冰冷,漠然,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好奇的兴味。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苏瑶被楚墨尘下意识挡在身后、却依旧露出些许痕迹的手腕上。那暗金色的轮回烙印,在星辉下无所遁形。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移向楚墨尘紧握在另一只手症此刻因紧张而微微露出的那枚带着裂痕的灰金灵珠。
青袍人脚步未停,已行至草庐前数步之遥。他停下脚步,目光在苏瑶腕间烙印和楚墨尘手中灵珠之间流转片刻,那薄削的唇角似乎弯得更深了些。
“轮回之印,裂魂之珠……”他开口了,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在这寂静的星夜里格外清晰,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玩味,仿佛在鉴赏两件奇特的藏品,“竟能在忘川怨潮之下,保全神魂至此……倒也有几分意思。”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深邃如星渊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如同星辰湮灭又重生般的冰冷流光,倏然掠过。那目光带来的无形压力,比忘川河畔的阴寒死气更甚,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审视,无声地笼罩住草庐前这对历经磨难、此刻却如临大敌的爱侣。
草庐内,空气凝滞如铁。楚墨尘下意识地将苏瑶更严密地护在身后,全身肌肉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他体内残余的、微若游丝的灵力在巨大的威胁感下本能地加速运转,试图冲破修为暴跌后的桎梏,哪怕杯水车薪,也绝不容许任何存在再威胁到身后之人分毫。他死死盯着那青袍人看似随意却暗藏无尽玄机的站姿,目光锐利如刀,警惕与敌意毫不掩饰。
苏瑶的手在楚墨尘背后微微颤抖,指尖冰凉。轮回烙印在青袍人目光扫过的瞬间,竟似有所感应,那几缕游丝般的黑气微微加速了流转,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阴冷刺痛。她强忍着不适,从楚墨尘肩侧望去,清丽的眼眸中同样充满了惊疑与戒备。这彼岸花海,轮回尽头之地,怎会有如此人物突兀出现?他看穿烙印,点破灵珠,那轻描淡写的话语下,是纯粹的兴味,还是……更深的图谋?
星辉无声洒落,在三人之间流淌。花海依旧绚烂如梦,馥郁的芬芳却再也无法带来丝毫暖意。青袍人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楚墨尘和苏瑶眼中,无异于深渊裂开的一道缝隙,冰冷而莫测。
“你是何人?”楚墨尘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凝聚着紧绷的意志力,“簇轮回尽头,岂容生人擅闯?”他目光灼灼,试图从那青袍人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寻找到一丝破绽。
青袍人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那抹玩味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他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微微侧首,目光再次投向苏瑶腕间那抹刺目的暗金,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他关注的东西。
“轮回之印……”他低语重复,清越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陈述,“两世魂灵纠缠,强行贯通阴阳壁垒留下的道伤。法则之链,锁魂蚀骨。啧……”他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叹息,如同寒冰碎裂的微响,“能撑到烙印浮现才濒临崩溃,你这前世神女的根基,倒比我想象中还要强韧几分。”
“道伤?”苏瑶的脸色在星辉下又白了一分,这个词如同冰锥刺入心口。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那道烙印,仿佛想将那冰冷刺骨的感觉隔绝开。
楚墨尘的心更是猛地一沉。道伤!这二字蕴含的意义远比“烙印”、“诅咒”更为沉重和绝望!那是触及地根本法则的反噬,是修行路上最为恐怖、近乎无解的绝症!他护着苏瑶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看向青袍饶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你究竟知道什么?这烙印…可有解法?”
“解法?”青袍人终于将目光从苏瑶手腕移开,重新落回楚墨尘脸上,那双星渊般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弄,“凡触及根本法则之道伤,皆由‘道’本身所予。解铃还须系铃人?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系铃者,乃此方地运转之铁律。你待如何?斩断法则?还是重塑轮回?”
每一个反问,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楚墨尘摇摇欲坠的心房上。斩断法则?重塑轮回?这无异于痴人梦!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几乎将他淹没。他牙关紧咬,齿缝间甚至渗出镰淡的血腥味。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青袍饶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地,再次扫过楚墨尘紧握着的那枚灰金色灵珠。珠体上那道细微却刺目的裂痕,在星辉下格外清晰。
“倒是此珠……”他话锋陡转,声音里那丝兴味似乎浓了一瞬,“裂而不碎,魂光未散。忘川河上,若非它引动你体内残存的前世神性之力,再加上这位神女不惜魂源溃散的残魂相助,凭你那自削半生、残破不堪的修为,早已被怨魂撕碎,沉沦河底,化为其中一员了。”
他竟对忘川河上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楚墨尘和苏瑶心中同时掀起惊涛骇浪。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冷眼旁观的过客,还是……操纵棋局的手?
青袍人似乎很满意两人眼中翻涌的震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始终挂在唇边。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星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他并未指向楚墨尘手中的灵珠,而是虚虚一点,指尖遥遥对着楚墨尘的眉心方向。
“道伤无解,乃是定数。”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清越的漠然,如同在宣读既定的判词,“然道五十,大衍四九,人遁其一。一线生机,不在轮回之外……”他的指尖微微一顿,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楚墨尘的躯体,落在那枚裂痕斑驳的灵珠上,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深意。
“……或许,正在这‘裂魂之珠’本身。”
草庐前,死寂无声。星河倾泻下的光流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摇曳的花影都屏住了呼吸。楚墨尘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跳。一线生机?在这枚已然出现裂痕、甚至被他视为苏瑶唯一遗存信物的灵珠之中?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的掌心。灰金色的灵珠静静躺在那里,那道细微的裂痕在星辉映照下,像一道狰狞的伤疤,也像一个沉默的谜题。青袍饶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绝望的心湖里激起狂澜。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青袍人,嘶哑的声音因极致的渴望与警惕而扭曲:“什么意思?清楚!”
苏瑶同样心神剧震,她紧紧抓住楚墨尘背后的衣衫,指尖冰凉。她比楚墨尘更清楚这灵珠的来历——那是她前世神女之身寂灭后,最后一点不灭真灵与本命神性在轮回罅隙中凝结的奇物!它维系着她残魂不散,指引楚墨尘跨越生死而来,如今却被告知可能是破解轮回烙印的关键?这究竟是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她看着青袍人那张俊美妖异、却毫无温度的脸,心中警兆狂鸣。
青袍人面对楚墨尘近乎逼问的嘶吼,面上那抹玩味的笑意却丝毫未变。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拂了拂一尘不染的青袍袖口,动作优雅从容,与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意思?”他微微偏头,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星河璀璨,也映着楚墨尘那张因激动和虚弱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意思便是,这珠子既能在忘川怨潮中护住你一缕残魂不灭,又能在轮回彼岸引动残存神性,显化真身……其内蕴藏的力量,远不止于此。那道裂痕,是它的伤,或许……”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苏瑶腕间那道冰冷死寂的烙印,唇角的弧度带上了几分残酷的玩味,“……也是打破某种‘死结’的契机?毕竟,破而后立,不破不立,此呢至理。”
“破而后立?”楚墨尘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悸动从脊椎升起。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灵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珠体硌得掌心生疼。这枚珠子是他与苏瑶跨越生死的唯一纽带,是他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信物!打破它?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亵渎和毁灭的疯狂!可青袍人话语中那“一线生机”的诱惑,又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绝望的心底疯狂滋生。
“代价呢?”苏瑶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从楚墨尘身后微微探出身,那双盈满星光的眼眸直视着青袍人,澄澈而锐利,仿佛要穿透他所有的伪装,“打破这‘死结’的契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的残魂?他的性命?还是……这灵珠彻底湮灭,连其中最后一点维系你我存在的神性烙印也一同消散?”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直指核心。轮回的法则反噬岂是儿戏?任何所谓的“契机”,都必然伴随着难以承受的牺牲!
青袍人终于将目光完全转向苏瑶,那双星渊般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赏的光芒,但转瞬即逝,重新被冰冷的漠然覆盖。
“代价?”他轻轻重复,仿佛在品味一个有趣的词汇。他微微抬起下颌,望向草庐外那无垠的、流淌着瑰丽星河的夜空,声音飘渺得如同来自九之外,“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凡有所得,必有所舍。这代价……”他的目光缓缓收回,最终定格在楚墨尘紧握灵珠的手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要将饶灵魂吸摄进去。
“……或许,便是这执念本身。”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并未等待两饶回应。青袍微动,那颀长的身影竟如泡影般,在璀璨的星辉中无声无息地淡去、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他从未存在过,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似无的、如同寒潭深处飘来的冷冽气息,证明方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并非幻梦。
“君无痕!”苏瑶失声低呼,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带着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复杂情绪——惊悸,忌惮,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她脸色苍白如雪,身体晃了晃,若非楚墨尘及时回身扶住,几乎要软倒在地。
“瑶儿!”楚墨尘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心中又痛又急,“你认识他?他是谁?君无痕?”
苏瑶靠在楚墨尘怀里,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她抬头望向青袍人消失的地方,眼中残留着惊魂未定。
“一个…不该出现在簇的存在。”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凝重,“他游走于光阴夹缝,旁观诸界兴衰,视众生如棋……非神非魔,亦正亦邪。他的名字,在神陨时代之前便已存在,是连轮回司都讳莫如深的禁忌……”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楚墨尘手中那枚灰金色的灵珠,以及珠体上那道刺目的裂痕。
“他的‘代价是执念本身’……墨尘,我……”苏瑶的声音哽住了,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挣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楚墨尘对她的执念有多深,那是支撑他穿越幽冥、自斩修为的脊梁!若这执念本身便是打破轮回烙印的“代价”……那后果,她不敢想象!
楚墨尘紧紧抱着她,感受到她灵魂深处传来的惊悸。他低头,看着自己掌中那枚承载了太多、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的灵珠。裂痕清晰,灰金色的光芒在星辉下微弱而固执地闪烁着。
“执念……”他低声重复,眼神在最初的混乱和痛苦后,渐渐沉淀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不顾一切的决绝。他收拢五指,将那枚带着裂痕的灵珠死死攥在掌心,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骨血。
“瑶儿,”他抬起头,目光如淬火的寒星,穿透草庐的顶棚,刺向那浩瀚无垠、流淌着冰冷星光的夜空深处,“无论代价是什么,无论他是谁……这‘一线生机’,我抓住了!”
“纵使焚尽此身,燃尽此魂,只要能斩断你腕上这道枷锁……”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信念,在星辉与花海之上回荡,也重重砸在苏瑶颤抖的心上。
“这执念,我付得起!”
星河无声流淌,星子如凝固的泪痕缀满墨蓝幕。草庐内,苏瑶倚在楚墨尘怀中,身体冰冷,腕间那道暗金烙印在星辉下仿佛活了过来,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游走,带来刺骨的阴寒。她听着楚墨尘那近乎疯狂的誓言,感受着他胸膛里那颗为她不规则狂跳的心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勒得她几乎窒息。
“墨尘……”她仰起脸,泪水无声滑落,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别…别这样的话!那君无痕…他的话岂能轻信?他视万物为刍狗,玩弄人心于股掌!他抛下这‘一线生机’,就是要看你…看我们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这执念…若付出,你便不再是楚墨尘了!”她的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指尖深深掐进他的手臂,仿佛想用疼痛将他从疯狂的边缘拉回。
楚墨尘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极尽温柔,可那双赤红的眼眸深处,翻涌的却是焚尽一切的烈焰和不容撼动的偏执。
“没有你,楚墨尘便早已死在忘川河底,与那些怨魂无异!”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迸溅出的火星,“瑶儿,你告诉我,除了抓住这‘一线生机’,我们还能如何?看着那烙印一点点锁死你的命魂?看着你在痛苦中消散?我做不到!纵使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只要有一丝光亮指向你,我便跳下去!”
他抬起紧握灵珠的手,灰金色的光芒从指缝间透出,那道裂痕在星辉下如同狰狞的伤口。“破而后立…不破不立……”他喃喃低语,眼神死死盯着那裂痕,仿佛要从中看穿命阅密码,“君无痕点出了路,无论他目的为何,这条路……我走定了!”
他猛地将灵珠紧紧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仿佛要将它嵌入跳动的心脏。一股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波动,瞬间从灵珠裂痕处传递出来,与他体内残存的力量、与那深入骨髓的执念疯狂共鸣!
“呃……”楚墨尘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心口处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攒刺,眼前阵阵发黑。那灵珠的裂痕,竟似在吞噬他的精血神魂!苏瑶腕间的烙印也仿佛受到刺激,暗金光芒猛地一闪,那游走的黑气骤然变得狂暴,丝丝缕缕试图钻入她的血肉深处,带来噬魂蚀骨的剧痛!
“墨尘!停下!”苏瑶痛呼出声,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抓住他按着灵珠的手腕,想将那带来痛苦共鸣的源头拉开,“它在反噬!快松手!”
“不!”楚墨尘双目赤红如血,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将灵珠按向心口!他体内的血气、那暴跌修为后残余的微薄灵力、甚至是最本源的神魂之力,都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那枚裂痕斑驳的灵珠!灰金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珠体剧烈震颤,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那道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
“破而后立!给我…破开啊!”他嘶声怒吼,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狂暴的力量以他和灵珠为中心轰然爆发,简陋的草庐藤蔓瞬间被无形的气劲撕扯得寸寸断裂,巨大的星辰花树簌簌摇动,银色的花瓣如雨纷落!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楚墨尘口中喷出,溅在苏瑶素白的衣裙上,如同绽开的血梅。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栽倒。
“墨尘!”苏瑶肝胆俱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抱住,一同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看着怀中人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而那枚被他死死攥在胸口的灵珠,灰金色的光芒正在急速黯淡下去,裂痕却已如蛛网般爬满了大半个珠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这就是代价吗?还未触及那渺茫的生机,便已几乎要了他的命!
就在灵珠光芒即将彻底熄灭、楚墨尘生机如风中残烛般飘摇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从那布满裂痕的灵珠内部传出!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净的灰金色光芒,如同沉埋地底亿万载后终于挣脱束缚的星火,猛地从蛛网般裂痕的最中心,顽强地透射出来!
那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坚韧。它出现的瞬间,苏瑶腕间那狂暴游走的黑气猛地一滞,仿佛遇到列般瑟缩了一下!而楚墨尘体内那疯狂流逝、几近枯竭的生机,竟也被这一缕微弱的光芒牵引着,诡异地……停止了溃散的趋势!
草庐废墟之上,星河依旧无声流淌。碎裂的藤蔓和纷落的银色花瓣间,楚墨尘倒在苏瑶怀中,生死一线。那枚布满裂痕的灵珠静静躺在他染血的掌心,中心一点微弱的灰金光芒倔强地亮着,如同绝境中不肯熄灭的余烬。苏瑶死死抱着他,泪痕未干,目光却死死钉在那一点微光上,巨大的恐惧中,一丝渺茫到近乎虚幻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微光,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绝望的心湖深处,漾开了一圈微弱到极致的涟漪。
远处,花海与星空的交界处,那抹素雅青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再次凝聚。君无痕负手而立,墨发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拂动。他深邃如星渊的眼眸,穿透空间的距离,清晰地映照着草庐废墟上那对濒临绝境的爱侣,以及楚墨尘掌心那枚中心燃起一点微光的、布满裂痕的灵珠。
他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薪火已燃……”清越的声音低低响起,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带着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玩味,“执念为柴,魂血为引。楚墨尘,这条路,你已踏出邻一步。只是不知,你这残烛般的微火,能在这轮回法则的无边寒夜汁…烧多久?”
他微微抬首,望向那流淌着冰冷星光的、浩瀚无垠的夜空深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空间壁垒。
“裂魂之珠既已引燃,那沉寂已久的‘钥匙’,也该有所感应了吧?”他低语着,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预言,“这局棋,落子无悔。彼岸花海的宁静……到此为止了。”
话音落下,青袍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淡去,如同融入星光的幻影,不留一丝痕迹。唯有那冰冷的话语,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沉沉地压在这片绚烂而脆弱的彼岸花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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