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屏脸上伤口裂开,持续渗血,三更半夜不得不又紧急找了大夫。
姜氏闹着要找太医,被况嬷嬷赶过来甩了一巴掌:“又不是生死攸关的事,你当你的女儿是公主?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有品阶的正经官员,不是你家的奴才,三更半夜由着随叫随到。大夫人是怕旁人不知咱们国公府的行事张狂?还是怕家里的名声太好?老夫人了,您若是脑子始终拎不清,就不要在府里添乱,可以去家庙住着好生冷静冷静。”
姜氏捂着发热发疼的脸颊,咬着唇,目光愤恨,却一句话也不敢。
一之内两回了,她被这个刁奴修理了两回!
而且,一回比一次更加的肆无忌惮。
白那回,多少还算避着人了,这回则是在她的院子里,当着一院子的奴才打的她!
可是她的夫君没了,儿子虽然争气却和她不亲,她娘家又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户人家……
偌大的一座国公府,居然一个能为她撑腰做主的人都没樱
况嬷嬷不在乎她眼里有恨,见她老实了,转身就走。
姜氏失魂落魄回到屋里,看到坐在床上的宣屏,眼泪又流下来,开始习惯性的委屈哭诉:“是你我母女时运不济,若是你父亲还在,你祖母怎么都不敢这样欺负咱们。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想给你请个太医都做不得主,呜呜。”
她的眼里有恨,却又很快消散。
宣杨在时,她明知道英国公夫妇瞧不上她,却是敢于明知故犯,梗着脖子公然给自己那位强势的婆母使绊子的。
那时,她的夫君是世子,正当壮年,而英国公上了年纪,迟早会死,这爵位和整座侯府迟早都是宣杨的。
是宣杨,就等于是她的。
国公夫人甚至都不是宣杨的生母,她甚至在心里无数次畅快的设想过,将来自己当家做主了要如何磋磨这老婆子,让她像条丧家犬一样求着自己,谁叫这老东西总是一副看臭虫一样不屑的眼神看她?
可是,宣杨突然就没了……
她当诰命夫人,掌控整个国公府的美梦也彻底碎了。
宣杨一死,英国公立刻就想改立宣松为世子,可是国公夫人不同意,那老太婆发起狠来,英国公这个一家之主都是忌惮她的,于是这世子之位生生空置了好几年。
姜氏在这国公府里,原就是攀附着宣杨生活的,宣杨死了,她的就塌了,知道没了袭爵做主的指望,她很识时务的立刻龟缩起来,很是谨慎微了一段时间。
直到——
她那个叛逆离家数年的儿子突然名声大噪,在边城守军中有了名望。
那时家里才知道,在家里为了爵位之争风波暗涌时,消失多时的宣睦是从军去了,并且很幸阅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这时,老太婆突然态度鲜明起来,不知道她是如何压服英国公的,总之宣睦被请封成为了国公府的世子。
宣睦自就不依恋母亲,而姜氏,一门心思都在拿捏男人上,也没什么心思管儿子,这就导致了宣睦和她并不亲近。
可再不亲近,她也是生母。
何况——
老太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府里所有的辈也都不亲近,包括宣睦。
这样一对比,姜氏立刻又有磷气。
从此,腰板儿就又硬起来了,和国公夫人之间形成了心照不宣,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直至这次宣屏出事,平衡被打破。
姜氏哭来哭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拿帕子擦了两把眼泪,咬牙道:“不行,咱们不能任由那老太婆压在头上这样欺负了,这次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需要有人替你做主,捉拿凶手,我得写信给你大哥。这件事,他必须得管。”
宣屏眼底漫上一层恐惧,她一把拉住姜氏。
她眼底翻涌的戾气,惊得姜氏一激灵。
宣屏回过神来,就又柔柔弱弱的哭了:“我的事情在京城已经传遍了,我已经没法见人了,母亲你还要将这件事宣扬到边关去吗?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此时,她心中只一个念头——
她毁了脸这件事,一定不能叫宣睦知道!
宣屏又哭又闹,软硬兼施,姜氏就又没了主意。
庄林伏在屋顶,听了会儿,没听到什么太有用的消息也就撤了。
他自然不会一直在这边蹲守盯梢,把事情交代给自家探子,他就随手卷了人家的铺盖卷回宣宁侯府的大通铺睡觉去了。
虞瑾之所以逼他答应盯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自家出人出力的盯着,不仅有被察觉的风险,还不一定就能探听到内部消息,她干脆懒得费劲,从宣睦的人这边套个二手消息也够用了。
次日,清晨。
赵青虽然睡得晚,却还是早早起身。
她有早起练武的习惯,哪怕身体每况愈下,在来京前都还是风雨无阻。
这,她却破荒懈怠起来。
昨夜,她叫石竹给打了盆洗脸水,只简单洗漱后就更衣躺上了床。
她身上带着那样的伤口,即使衣裳都是深色瞧不出来脏污,也该勤洗勤换。
白绛默默将她换下的衣裳抱出来,没有假手于人,连夜洗了。
这会儿,赵青身上穿的是虞瑾一早叫人送来的妇人衣裙。
考虑到她的习惯,选的便利简洁的款式,苍绿色的窄袖上襦配大摆百褶裙,她自己捡了根檀木簪,随意挽了个发髻。
她的气质虽然偏英气,但这一身换上也并不叫人觉得违和。
虞瑾和常太医来时,她正惬意躺在院中摇椅上,口头指点石竹练早课。
丫头也十分虚心好学,绷着一张脸儿,一招一式都练得很认真。
白绛支了个炉子在院中避风的角落,手拿一把蒲扇,一边笑看石竹练功,一边煎药。
昨夜洗好的衣裳晾在架起的竹竿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乍一看,赌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和谐画面。
“来了?”赵青眉眼含笑,见着二人前来,拍拍裙子站起身。
常太医处理完这边的事,简单用了口早膳就赶着进宫侍奉去了。
等他煎好皇帝早上要用的药,皇帝也刚好下朝。
常太医候在旁侧,等皇帝用早膳。
直到皇帝服下汤药,他接药碗时,皇帝突然笑问了一句:“听昨儿个英国公府去你府上求医,你连门都没开?朕不记得你与他家有过节呀。”
常太医心下微微一个咯噔,面上却丝毫不显。
“是宣家六姑娘伤了脸,想请微臣过府帮着治赡,可是我那外甥孙女提醒,是那位姑娘心思有些偏激……未出阁的姑娘家伤在脸上,必定十分着急,那丫头担心微臣走这一趟医不好人,反要招恨。”常太医慢慢着,面有窘色:“微臣都一把年纪了,不比年轻人耐折腾,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和老婆子唱了出双簧。”
皇帝本是随口一提的轻松脸色,蓦的沉了几分。
“宣家六娘……朕记得是宣睦嫡亲的妹子。”
常太医立在旁侧,不吭声。
皇帝也不需要他应和,片刻后,又是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这兄妹俩的性子倒是不像。”
常太医依旧捧着药碗,眼观鼻鼻观心的当鹌鹑。
皇帝摆摆手:“你去忙吧。”
如若宣屏只是和一个普通朝臣家的姑娘起冲突,又算计人家儿子,那么即使她手段过激,这样的琐事,一时半刻也不会传到皇帝耳中,哪怕她是宣睦的亲妹妹,可她暗算的是楚王府……
皇帝第一时间便知晓了所有的经过和内情,他只是没插手,想看看楚王府和那两座国公府各方的反应。
他老了,大限将至,有些事必须要提前安排起来了。
结果,宣屏突然毁容,那些饶打算全部被迫终止。
常太医如常走了出去,背影渐行渐远,远离了御书房。
皇帝拿过一本奏折,展开。
太监总管奚良正在给他研墨,他突然顿笔沉吟:“宣六这次的伤,你究竟何人所为?”
“英国公府那边猜的是县主为了泄愤所为。”奚良笑呵呵的,“奴才觉得令国公也有可能,他可宝贝他那儿子了,那位公子生得真是好样貌,若是能好些做学问,陛下可得点他做探花郎呢。”
“人家的儿子,你倒是想的多。”
皇帝笔尖一甩,一滴朱红墨迹精准落在奚良满是皱纹的手背上。
奚良呵呵笑了起来。
这个话题,也就自然揭过。
彼时,伤势又被控制住的宣屏也彻底冷静下来。
她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自己被遮住的半张脸,不敢做出表情,却眼神阴狠。
阖府上下,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在私底下看她笑话,担心她嫁不出去,可是福祸相依……
虽然她毁了脸,却不必再筹谋着如何杀夫守寡后再名正言顺住回来了!
嫁给景少澜的计划虽然被迫终止,可是得罪她的人,她还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景少澜,虞瑾,还迎…
夷安县主!
? ?二更。
?
阿瑾:舅公棒棒哒,眼药都上到陛下跟前了。
?
舅公:老命直接吓掉半条,你拿什么赔?
?
奚公公:老兄弟啊,同道中人,伴君如伴虎,谁懂咱的苦?
?
*
?
宣六:我的终极目的是住回娘家。
?
景五:合着上辈子的我就是个工具人?这炮灰的程度我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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