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园中牡丹开得正好,乍一看去,就是一片繁茂花海。
因为是午宴,大多数京官都要在衙门当值,所以这种宴会,一般来得都是女眷和年轻一辈。
关系比较亲近的官员,会在晚间单独设宴。
这种大宴,自是男女分席,这会儿逛园子,虽然没有严格限制,但年轻的公子姑娘们也都比较含蓄,各自扎堆。
虞瑾一行跟着引路的丫鬟,往搭建凉棚的地方去。
极其醒目的就是两处,少男少女各自凑在一起玩闹。
姑娘们在投壶,年轻公子们则是在玩捶丸。
都是十几二十人凑在一起,男子那边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和一浪高过一滥喝彩声,姑娘们则是比较含蓄,也时不时声的笑闹欢呼。
虞家一行在女眷这边停下。
正在与人寒暄的冯氏瞧见她们,当即和那两位夫人招呼一声,主动迎上来。
“你们今来得可晚,大门口很是拥堵吧?”
她笑吟吟一副亲近模样,一如往昔。
“可不是么!”华氏也没心没肺笑着应和,“整条街都堵住了,我们是在街口提前下车走过来的。”
“凌家叔母好!”虞瑾四姐妹也都客气请安。
跟在冯氏身边的是侯府庶女凌木秋,名秋娘。
她生母是凌致远的另一个妾室管姨娘。
姑娘今年十五,冯氏原是打算等凌木南和虞瑾完婚再给她议亲的,今日这场合,带她来,也是为了露露脸,为相看婚事做准备。
凌木秋看着有些腼腆,也本本分分给华氏见礼:“二夫人好!”
“有日子没见,秋娘都长成大姑娘了。”华氏不走心的夸了一句,立刻又转向冯氏,“咦,侯夫人你项圈上的这块是紫翡吧?这种水头很难得,颜色真是漂亮,以前都没见你戴过。”
“我嫁妆里头压箱底的东西,确实不常戴……”
两人一副相谈甚欢,毫无隔阂的模样,手拉着手要找地方喝茶。
冯氏抽空叮嘱:“秋娘,你跟着瑾儿她们一块儿玩去吧,我和虞二夫人话。”
两家人以前关系亲近,凌木秋和虞家姐妹都是熟识的,也偶尔会一起相邀出去玩。
但是十五岁的姑娘,经历的事情少,想到两家刚退了亲事,还闹了几场,她今日就格外拘谨许多。
“虞大姐姐,你还好吧?”想了想,她遵从本心关心了一句。
可是,看虞瑾这精神气色,又立刻意识到不妥,涨红了脸,“我是你很好,我……我大哥被父亲动了家法,也罚跪了祠堂,我……你……我们……”
要道歉,好像也轮不到她一个庶女出面,姑娘越急越错,直接语无伦次起来。
“男女婚嫁,是要过一辈子的,当然是要你情我愿才好,没关系,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前咱们两家怎样,以后就还怎样。”虞瑾笑着拉拉她的手,“而且,就算我与凌世子不睦,也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多想。”
话间,虞璎已经等得不耐烦:“那边她们在玩投壶,我们也去吧。”
拉着虞琢就要走。
不想,却被虞瑾攥住手腕。
“这日头也挺大的,再热出一身汗。那边凉棚底下有人对弈煮茶,我们过去坐坐,讨杯茶水喝。”她唇角噙着微笑,声音和缓,但是态度语气都不容拒绝。
以前这样的场合,长姐是不会这样拘着她们的……
虞璎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被虞琢牵着,大家一起去了凉棚底下。
事实上,投壶那边,姑娘们也都是站在凉棚底下的,只是场地露在阳光下,负责计数的丫鬟要站在那边,并且捡拾竹箭。
虞璎对棋局提不起半分兴趣,始终蔫蔫的。
好在不多时,另有几个姑娘组局玩起了套鸭,几人立刻凑上去。
虞瑾没动。
虞珂略挣扎,最终也跟着留下。
虞瑾侧目看她:“你不去玩?”
虞珂一笑,有点狡黠,半露出一对儿虎牙:“我怕热!”
虞瑾并不揭穿她。
这时,投壶那边突然乱了起来。
先是有人尖叫,然后啪的一声脆响,下一刻,就有几人扭打在一起。
因为园中种满花卉,可以开辟出来可供玩闹的空间有限,其实离得都不远。
虞瑾是看人对弈,眼角余光却一直瞄着那边,将事情看了个大概。
起因是最擅投壶的夷安县主和陶翩然较上劲了,两人都想拔得头筹,互不相让。
几轮比拼下来,夷安县主险胜。
正高兴呢,挑高了眉头挑衅,一个宫女刚好过来送热茶,走到陶翩然身边时,被人绊了一跤,四个茶盏的茶汤全泼在夷安县主身上了。
虽然走了一路过来,茶水已经不是沸水了,可依旧很烫。
夷安县主作为楚王爱女,哪受得了这个委屈,直接扬手给了陶翩然一耳光。
“你放肆!投壶输了不认,还敢拿热茶泼我?”
“你打我巴掌?”
按理,陶翩然素日里再是自视甚高,也不敢直接和皇族县主动手,可本来她就在气头上,又猝不及防被糊了一巴掌,手比脑子快的,直接反扑,就将夷安县主按在霖上。
两人都在气头上,打作一团。
身边围着的,不是贵女就是丫鬟,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把人拉开。
两人都是形容狼狈,衣裳乱了,头发也散了。
夷安县主额头还多了两道抓痕。
“怎么了这是?”
宁国长公主的儿媳翼郡王妃负责今日待客,一直就在园中,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第一时间就去询问夷安县主。
气焰嚣张的夷安县主,哇的一声哭出来:“她跟我比投壶输了,就算计我,那个茶水好烫啊!”
之前盛怒,只顾着发泄,此时她摸了一下脖子,人都恐慌起来:“表舅母,我是不是被烫伤了?”
那茶水虽然没泼她脸上,但却淋在了脖子和胸口,此时细看,红了一大片。
翼郡王妃急道:“快,先扶县主下去,用凉水冲洗冲洗,传府医。”
女孩子家家,没有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和皮肤的,夷安县主再也顾不上和陶翩然置气,先被人扶着走了。
翼郡王妃眉眼冷肃,回头扫视全场。
打翻茶水的丫鬟早就匍匐在地,本能求饶:“郡王妃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不,奴婢没有失职,是有人绊了我,而且……还推了我右腰一下。”
触及郡王妃不善的眼神,陶翩然后知后觉清醒。
意识到闯了祸,她整个人也瑟瑟发抖起来,跪都忘了跪,只是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身子,摇头道:“也不是我……我……我没绊她,我也没推人!”
人群里,立刻就有看不惯她的人声嘀咕了一句:“你还把县主扑在地上,挠破她的脸了呢!”
人太多,话的人又是低着头,压根不知道是谁。
陶翩然环视全场,没找到人。
翼郡王妃见她张狂,脸色越发冰冷:“在我府中行凶伤人,还冒犯皇族,现在你还要强行狡辩,拒不认错吗?你是谁家的姑娘?叫你的长辈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的你。”
陶翩然恐惧到极致,反而眼泪流不下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郡王妃脚下,再次拼命摇头:“王妃明鉴,我真的没有绊人,也没有烫伤县主,我……我只是太生气了,县主她先打的我……”
翼郡王妃已然认定是她行凶,冷声敕令身边人:“去寻她家长辈过来……”
“王妃息怒,我表姐她一定不是故意的。”这时,突然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响起。
宣屏也是一副受惊过度的瑟缩模样,白着脸,跪到陶翩然身边扯她袖子:“表妹你别犟了,先跟郡王妃认个错,郡王妃和县主宽宏大量,你们不过是女儿家玩闹……”
她面上一片担忧模样,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儿,看着就急得不校
陶翩然吓得脑子都木了,瞧见她隐忍关切的神情,下意识就要跟着她的引导走,忽又听一道戏谑的男声插进来:“宣六姑娘先别忙着怂恿你这表妹认罪啊,你这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害她呢?”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红衫公子摇着扇子翩然而至。
他容貌生得极盛,唇红齿白,神态间更是倜傥风流,要不是有这副好容貌撑着,一眼看去可不像是个好人。
前世这时候,虞瑾在备嫁,没来过这场宴会,而且时间过得太久,她也不该记得这个人,可就因为他这张出色的脸,她还真就一下子想起这人是谁了——
是楚王妃家里最的弟弟,令国公府最得宠的纨绔幺儿。
虞瑾之所以对他印象格外深,是因为这人上辈子娶的就是宣屏!
今年年底十月成的婚,来年春闱后,家里替他谋了个外放的差事,他赴任途中据因为带的家当太多,遭遇山匪,人直接没了。
虞瑾一直觉得上辈子自己非要嫁给凌木南,是当了大冤种,那么他俩异曲同工——
这位,就是当之无愧的另一个冤种了!
? ?二更。
?
二婶:以后请叫我外交能手。关键时刻,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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