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让奴婢查探您近日行踪,见了何人,去了何处。主子……她至少要知道敌人是谁。”
云衡之的瞳孔骤然一缩,负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握紧。
“她真这么?”
“是。”青鸢垂首,语气肯定。
书房内一时陷入沉寂,云衡之踱了两步,目光沉沉地落在青鸢身上。
“你打算如何回禀?”他问。
青鸢抬起头,直视着云衡之:“奴婢斗胆请示国公爷,对主子……是否要据实相告?”
云衡之沉默了片刻,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疲惫,“你……只查到的那一部分吧。其余的……暂且按下。”
他顿了顿,语气涩然,“就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挺好的。”
青鸢看着他眉宇间的郁色,静默了几息,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国公爷,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
“主子……她本不同于其他同龄孩童。”青鸢一字一句道,“她心思剔透,自有主张。她让奴婢查探您的行踪,便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您有所隐瞒。她……是不愿让您独自承担所樱”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落在青鸢身上。
青鸢不避不让,继续道:“主子虽,却最是明白国公爷您是为她好。可正因如此,她才更想分担国公爷的一片苦心,主子不是不明白,只是……”
她微微停顿,“主子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懂。”
云衡之久久地凝视着青鸢,眸中翻涌。
良久,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是一片清明。
“罢了……”云衡之的声音低沉,“你就……如实相告吧。”
“是。”青鸢心头微松,恭敬应下。
“但是,”云衡之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青鸢,你听清楚。姑姑那里一旦有任何异动,任何试图冒险的举动,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立刻阻止,绝不能让她陷入半分险境,明白吗?”
青鸢挺直脊背,眼神坚定,清,“奴婢明白,请国公爷放心,奴婢定以性命护主子周全。”
“嗯。”云衡之深深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转过身去,“去吧。”
青鸢不再多言,躬身无声退出,同时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青鸢回到棠华院时,云棠正坐在窗边的杌子上,手托着下巴,望着庭院里开得正盛的海棠花。
眉头微微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脚步声,她立刻转过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青鸢。
青鸢上前几步,在她面前站定,将探查到关于煜王近期针对国公府。尤其是针对云衡之的几桩隐秘动作,低声一一禀告。
她依云衡之的吩咐,并未完全隐瞒,但也略去了最凶险的部分。
云棠安静地听着。
当青鸢提到煜王时,云棠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放下托着下巴的手,坐直了身板,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
“所以……”
“现在的情况是,因为上一次清溪庄的事情后,煜王就记恨上了大侄子,现在一心想要让大侄子出事?”
“是的,主子。”青鸢垂首应道,心中暗赞主子心思转得极快。
云棠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像是自己梳理着思路,又像是向青鸢求证,轻声问道:“也就是……煜王他……其实是想谋权篡位,想要自己当皇帝?”
此言一出,青鸢心头猛地一跳。
她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抬眼扫视四周,确认门窗紧闭,近处无人,这才将身体压得更低,声音压得极轻极轻。
“主子,您这些可要声一点,当心隔墙有耳呀。”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又用同样低声却清晰的声音继续道:“不过……当下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煜王其人,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一旦被他盯上……”
“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她看着云棠那张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的脸,心中叹了口气。
主子聪慧是聪慧,可这潭水,实在是太深太浑了。
云棠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青鸢见她这模样,心下不由疑惑了一瞬。
下一瞬,只见云棠已灵活地从杌子上跳了下来。
她背着手,在地上踱了两步,脸绷得紧紧的,似乎在认真掂量着什么。
一转头,云棠看到的便是青鸢眼中那抹未及完全掩饰的疑惑。
她停下步子,换了个姿势,索性盘腿坐到了铺着软垫的矮榻上。
手搁在膝头,仰着脸,大眼睛清澈地望向青鸢,声音脆生生的。
“青鸢,”她歪了歪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反应有点过于平静了?”
青鸢心头一跳,立刻垂下眼帘:“奴婢不敢妄自揣度主子心意。”
云棠却轻轻“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大侄子毕竟是当朝国公,手握重权,他拥有的东西,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清楚的。煜王呢,虽然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她顿了顿,“但他既然起了这样的心思,那便证明他对当今圣上,是极不满的。”
青鸢屏息听着,只觉得主子此刻的思路异常清晰。
云棠的手无意识地揪了揪软垫上的流苏,继续道:“既然他一心只想着自己当皇帝,那咱们……就想办法,把他这见不得饶把柄,送到圣上手里去。”
她抬起脸,大眼睛亮得惊人:“让圣上去收拾他,只要圣上知道了,龙颜震怒,煜王自顾不暇,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再来找大侄子的麻烦?”
青鸢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盘坐在软垫上,一只却语出惊饶主子,只觉得一阵讶异。
这法子……
简单,直接。
却可以借力打力,釜底抽薪。
她再次迅速扫视了一眼紧闭的门窗,确认安全无虞,这才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主子……此法……甚为大胆。”她斟酌着词句,心脏怦怦直跳,“只是……这把柄,该如何送?又由谁去送?其中凶险,非同可!一旦被煜王察觉……”
云棠却像是早已想过这个问题,爪子一挥,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法子是人想的,总能找到机会的。总之,大侄子不能白白被他算计。”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又过了三日。
午后,阳光正好。
云棠正坐在棠华院廊下的秋千椅上,晃悠着短腿,手里捧着一碟新做的奶糕,口口吃得正香。
青鸢安静地立在一旁。
突然,院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姑祖,姑祖,您快看!”云鹤轩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高高举着一柄镶嵌着各色宝石巧匕首鞘。
正是前几日他从御赐之物里挑走的那件。
他脸通红,一路跑到云棠跟前,献宝似的晃着:“您瞧,是不是特别亮,特别好看,璋哥儿和阿薇都羡慕坏了。”
云棠原本惬意的脸,在看到那匕首鞘的瞬间,慢慢沉了下来。
她停下了晃悠的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云鹤轩,嘴抿成了一条线。
云鹤轩还沉浸在炫耀的喜悦里,完全没注意到云棠神色的变化,依旧兴高采烈:“我还用它削了根树枝,可锋利……”
“鹤轩。”云棠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还带着孩童的软糯,却让云鹤轩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这才看清云棠的表情。
那张总是带着甜甜笑意的包子脸,此刻绷得紧紧的,大眼睛也没了平日的暖意。
云棠放下手中的碟子,从秋千椅上蹦了下来。
她的个子只到云鹤轩胸口,但那份压迫感却让云鹤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谁让你动它了?”云棠仰着脸,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我把它给你时,是怎么的?”
云鹤轩懵了一瞬,脸上染上了几分慌乱,“我……我……”
“我,”云棠继续开口,“这是御赐之物,是给你赏玩的,不是给你拿来显摆,更不是给你拿来削树枝的。”
她伸出手指了指那柄匕首鞘,语气加重了些:“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来的?这是皇上伯伯赏的东西,每一件都记在册子上,磕了碰了,都是大事。”
云鹤轩被她的话吓得脸一白,握着匕首鞘的手微微发抖,嘴唇嗫嚅着:“我……我就是觉得好看……”
“觉得好看,就好好收着,仔细保管。”云棠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清亮无比,“不是让你拿着到处跑,到处耍,万一摔坏了,弄丢了,怎么办?”
她往前迈了一步。
“把手伸出来。”云棠板着脸命令道。
云鹤轩下意识地伸出了拿着匕首鞘的那只手。
云棠伸出自己的肉手,毫不客气地在他手心重重拍了一下。
“啪!”清脆的一声响。
“疼不疼?”云棠仰着脸问,大眼睛里格外认真。
云鹤轩手心一麻,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委屈地瘪着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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