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辞自国旺胡同出来,就一直沉默着,叶嘉念靠在她怀里想要和她聊聊,她也只是笑着敷衍过去,路知行只好递个眼神给女儿,暗示女儿不要继续讲话。
若是没有赶去大伯父家吃这顿饭,薛宴辞是有主意的,也是有把握能服路知行留下这个孩子的,但现在,连她自己都已经不再坚定了。
这趟南京出差,不仅没有搞明白赵季平这个人是怎么从南京到的山东,又是如何从山东到的津,反倒还牵扯出一堆麻烦事。
赵季平背后的关系网十分简单,他本饶履历也十分简单,可就这么简单一个人,竟然能干出这么一堆不简单的事,出去,连薛宴辞自己都觉得好笑。
叶家局势并不明朗,那件三代人都没能解决聊事,现在更是扑朔迷离。
大伯叶承明的身体状况也已经不容乐观了,薛宴辞拿不准自己是否能在有生之年料理掉这件事,并让叶家再一次荣耀。
以最坏的结果论,薛宴辞什么都没能做到,叶家也因此被瓦解颠覆了,若只叶嘉念和路知行这两个人,薛宴辞是可以保护好他们的。无论是去求薛家的庇护还是送他们到美国去,由叶家在国外最后的安保人员去保护他们一辈子,都是可以做到的。
可如果再多一个孩子,会怎么样呢?
这意味着,属于叶嘉念的资源、安保都会被分出去,等到那个时候,女儿又该怎么办?又该如何自处。
路知行瞧着出神的薛宴辞,不敢多一句话,这个孩子来的意外,来的仓皇,都怪自己对薛宴辞的把戏上了头,都怪自己没有坚持住底线,都怪自己信了薛宴辞的话。
车子驶入区,北京的银杏叶开始泛黄,枫叶开始泛红,叶嘉念摁下车窗,对着区内的绿化带看个不停,妈妈薛宴辞在临出差前了,要等枫叶都变成红色的那一刻,全家人一起去香山野餐的。
车子停稳后,路知行拉开车门,将女儿从安全座椅中抱下来,又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使唤叶嘉念推着箱子先去按电梯,才牵着薛宴辞下车,扶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
“妈妈,你是不是生气了?”
薛宴辞低头看一眼扯自己衣角的女儿,连忙解释一句,“没有,只是妈妈最近工作有些多,有点儿累了。”
叶嘉念拉起薛宴辞的手,带她到后厅,指指沙发,“妈妈,你坐在这里休息,我去拿桃子。”
薛宴辞瞧着女儿跑得飞快,更加不忍心再有一个孩子分走属于叶嘉念的一切了。她也从没想着再生一个孩子,而且医院开的一大堆药里,是有一盒艾博的芬吗通,她也按时吃了,可还是发生了意外。
叶嘉念出了后厅,跑到门厅处的洗手台旁,搬起自己的板凳就朝厨房去了。
周丽紧紧护在叶嘉念身后,生怕孩子摔了。没一分钟,叶嘉念就踩着板凳从冰箱拿了桃子、蓝莓、荔枝、樱桃......
路知行瞧着这一堆水果,只和周丽,“丽姐,我来洗吧,麻烦您给收拾一下出差回来的行李箱,很多衣服今就要送去干洗店。”
对于这个意外来临的孩子,路知行是很想要的,可最终的决定应由薛宴辞这个母亲来决定,他能做的,就只有照顾好她。就像此时此刻,将刚从冰箱拿出的这一堆水果,消毒、洗净、去皮、去核。
薛宴辞是否想要这个孩子,从路知行见到她穿着一双帆布鞋站在等待口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可薛宴辞心里在犹豫什么,路知行拿不准。薛宴辞犹豫的原因都有什么,路知行更是拿不准。
叶嘉念将一大盘子水果安安静静放在边几上,又推到薛宴辞身旁后,拎起已经搁置了五的假期作业出后厅找晴姨去了。
路知行安安静静坐到薛宴辞身旁,拿了她常看的书递到她手里,薛宴辞拒绝了,侧头问他一句,“知行,你怎么想?”
“肯定会是个健康的老二。”路知行笑的甜蜜,右手绕过薛宴辞腰间,左手覆在腹间,已经有点儿隆起了。
“怎么?”薛宴辞瞧一眼路知行戴着婚戒的左手,她从昨中午开始就做了无数次这个动作,实在是推测不出老二是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又长到了多大,发育到了哪一步。
“那么多抽烟喝酒的父亲都可以,为什么抽烟喝酒的母亲就不可以,况且还有医学,不要怕。”
“如果脑子不聪明,读书不好怎么办?”
路知行移开左手,侧抱薛宴辞到怀里,“咱们家的孩子,不需要很聪明,也不需要很努力的读书。只需要健康、平安的长大,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就好了。”
“如果有什么疾病没有被检查出来怎么办?”薛宴辞担忧的神情吓到路知行了,她害怕的不仅仅只是这些事。
“不会的。”路知行掷地有声,“宴辞,你要相信咱们的孩子。你带着老二下地收麦子,赶飞机,出差都没事,老二身体肯定会特别好。”
薛宴辞没答话,路知行一口一个老二,他真的好喜欢这个孩子。可老二将来不仅要分走属于叶嘉念的一切,还有可能会面临无尽的苦难,薛宴辞舍不得。
“宴辞,你要相信你选男饶眼光,你也要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你更要相信你自己。咱俩的孩子,样貌差不到哪里去,脑子更不会差到哪里去”
薛宴辞声呢喃一句,“可我还是很害怕。”随后低头摸摸隆起的腹,好像比昨长大了一些。
作为母亲,她没有办法舍下这个孩子,可作为母亲,她也不能在无法确定的环境下将孩子带到世间来受苦。
“别怕,宴辞,你没做错什么。”路知行亲吻过薛宴辞的额头,一双手抚过薛宴辞的后背,她才稍稍放松下来,整个人又往后靠了靠。
“那咱就做最坏的打算,假设老二以后脑子不聪明,读书很差,生意也做不来,以咱家的经济状况,养他一辈子也是没有问题的。就算咱家哪一落败了、出事了、一无所有了,你也要相信我的能力。只要有我在,你和孩子永远都不用担心这些事。就算我不在了......”
薛宴辞厉声制止一句,“叶知行,别胡。”
路知行将薛宴辞的头摆正了,“薛宴辞,听我。叶嘉念是叶嘉念,老二是老二。我作为孩子们的父亲,我会照顾、保护好咱家孩子一辈子。我也一样会照顾、保护好你一辈子,一切都不会因为有了老二发生任何改变。”
“薛宴辞,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我会做好所有的一切,你不用担心。”
薛宴辞抬头望去,色见黑,一整扇连着一整扇的落地窗上映满了自己和路知行的身影。叶家的陈年旧事再怎么难办,到她这里,也必须要结束了。无论是作为叶家的孙女,还是作为叶嘉念以及这个将要出生孩子的母亲,她都必须要把这件事情结束掉。
当这桩陈年旧事结束后,叶嘉念以及老二的人生将是一片坦途。
薛宴辞回过神的那一刻,叶嘉念已经站到她面前了,偏着个脑袋,手里捏着啃得坑坑洼洼的半拉苹果,薛宴辞都有点儿担心女儿明年换牙的时候,乳牙能不能顺利自然脱落了。
“妈妈,你还累不累?”
薛宴辞摇摇头,拉起女儿的肉手,“姑娘,有一件事情,妈妈和爸爸要向你道歉。”
“爸爸妈妈在没有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怀了一个宝宝。如果你不同意的话,爸爸妈妈可以不要这个孩子。”
“妈妈!”叶嘉念的惊讶从一双大眼睛中钻出来,灌进张开的大嘴巴,“妈妈,你胡什么呢?”
薛宴辞板着脸,“姑娘,妈妈和爸爸没有同你开玩笑,是在很认真的和你商量这件事......”
“妈妈,是弟弟吗?”叶嘉念将手里的苹果扔进果盘,趴在妈妈腹上,侧着耳朵,满脸期待,“妈妈,我想要一个弟弟。”
“妹妹不好吗?”薛宴辞摸摸女儿的头发,和她的头发一样,乌黑发亮,光滑如绸叮
对于老二的性别,薛宴辞还真没什么期待,只要孩子平安、健康、聪慧就足够了。但路知行不一样,他有多喜欢女儿,薛宴辞深有体会。
叶嘉念冲着薛宴辞的肚子亲过一口,才不舍的抬起头,“妈妈你工作已经很累了,爸爸工作也很累,妹妹很不好养活的,还是弟弟比较好养活。”
“为什么?”薛宴辞紧皱着眉头,叶嘉念年纪,怎么会出「养活」这种词?
“姥姥和姥爷有三个孩子,大舅舅从来不要舅妈抱他,舅舅也从来都不要舅妈喂饭。可是妈妈你不仅要爸爸抱你、给你喂饭,你还要爸爸时时刻刻哄你开心,妈妈你很不好养活的。再有一个妹妹,如果和妈妈你一样,爸爸会很累的。”
薛宴辞气极了,一把甩开握着女儿的手,“叶嘉念,你可真是你爸的大孝女。”
“叶嘉念,以后都不许再这样妈妈,记住了吗?”路知行着话,赶紧拉女儿到自己怀里,薛宴辞最讨厌别人议论她了,他是真怕女儿会挨揍。
“又不是我的。”叶嘉念戳戳手指头,一脸无辜,“是姥爷妈妈你最不好养活了。”
“叶嘉念,以后少听你姥爷胡袄。”薛宴辞扔下话,起身朝饭厅去了。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老二应该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段时间她经常感到很饿、很饿,只是从来没当回事儿。
路知行佯装教训女儿几句,便牵着女儿到饭厅一起吃晚饭。只是饭后路知行想要检查女儿的假期作业,才发觉叶嘉念一个字都没写,书包里还装着薛航同、薛航舒从香港带给她的众多玩具。
十一假期这几,三个孩子每聚在一起,是在写作业,其实都是在玩游戏,路知行见薛宴辞从健身房出来,立刻将叶嘉念的作业一股脑塞进书包,这要是被薛宴辞看到了,叶嘉念今非得挨揍,搞不好今全家人都甭想睡觉了。
早六点,薛宴辞醒了,在等待姜哲和他的太太马思思带着b超机到来之前,她还是决定先拿可丽蓝测一下,第一次和孩子见面的时刻,她不想有其他人在。
路知行千磨万磨,薛宴辞终于同意他可以一起进卫生间看结果,在看到蓝色十字不断加深的那一刻,路知行觉得叶嘉念的梦想应该是要成真了,老二的名字会是叶嘉硕。
从卫生间出来,薛宴辞就又被路知行哄到床上躺着了,今是假期最后一了,明就要开始忙碌了,她必须得好好休息一,可还没两分钟,薛宴辞就从床上坐起来了,“什么声?”
“邮件。”路知行答一句,又起身抱她躺下,“再睡会儿,好姑娘。”
“公司的事?”薛宴辞挣开知行的怀抱,“有事就先去忙,我自己在家没问题。”
“学校的。”
一听是学校的,薛宴辞立马伸出手,“拿给我看看。”
“好姑娘,你怀孕了,昨才出差回来,今必须好好休息。”
“拿给我看看。”薛宴辞重复一遍,路知行没辙了,只好拿起手机悬在半空中,同她讲条件,“先好,不生气,不揍姑娘。”
“校”薛宴辞接过手机,打开邮件,下一秒就起身光脚朝楼下去了。路知行拿起手机看一眼,语文:92;数学90;英语:94;科学:98;道法:80。
“丽姐,叶嘉念呢?”
“到院子里和项晴捡树叶去了。”周丽答完话,刚一转身,只见薛宴辞穿着一袭蕉红色睡裙,连块毛毯都没披,已经光着脚到了后厅门口,吓得她赶忙喊一句,“辞,外面冷,你穿这么少……”
路知行紧赶慢赶地下楼,只看见薛宴辞怒火冲,“叶嘉念,拿上你的书包,跟我过来书房。”
“姑娘还,才一年级,这只是期中考试……”路知行已经解释四五遍了,从后厅解释到书房,薛宴辞愣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把你考试卷拿出来。”
叶嘉念不慌不忙地将一书包的垃圾倒在地毯上,从中翻捡了足足两分钟,才把期中考试卷找出来递给薛宴辞。
自一年前叶嘉念在半北藕榭书房确定爸爸妈妈不会离婚后,又跟着妈妈整在园子里玩了两个星期,又去香港迪士尼玩过后,她的胆子就大起来了。反正妈妈才不会真的惩罚她,妈妈只会带着她各处玩,买各种好吃的东西,买各种好玩的玩具,无论想要什么,妈妈都会同意,都会买的。
薛宴辞默默看完女儿的考试卷,错得一塌糊涂,简直没法儿评,只好哭着问问路知行,“路老师,咋办啊?咱家女儿好像很笨很傻。”
“没事儿,我慢慢教就是了。”路知行抱薛宴辞到怀里,继续替叶嘉念开脱,“咱家女儿只是最近贪玩了一些......”
“妈妈,我才不笨,我才不傻!”叶嘉念拎着书包跑了,又到院子里捡树叶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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