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北藕榭前三院里西府海棠全部开放的那个清晨,薛蔺祯在北京开完最后一个代表会,赶帘晚最后一趟航班回厦门。临走前,又炸了一大盆醋肉,一大盆菜粿。
薛宴辞整个孕期都特别爱吃这两样东西,路知行跟着爸爸薛蔺祯学过很多次,也仍旧做不出爸爸的味道。
五后的上午十点半,爷爷薛安厚来了,带来两大箱贝奇野菜汁,薛宴辞兑着胡萝卜汁喝了两大瓶。
吃过午饭,薛安厚打电话叫了薛启泽过来,让他顺道带上陈雨欣一起来,薛宴辞听到这个消息后,特意吩咐丽姐又做了一份桃胶雪燕芒果。
“你奶奶怀孕时胃口就不好,你妈妈怀你时胃口也不好。”薛安厚瞧着瘦巴巴的孙女,提声劝她一句,“辞,不要操心这些事儿。”
“没事的,爷爷。”薛宴辞竭力提着精神,“一碗甜水而已,也不用我亲手做,您别担心。”
薛安厚不再多,只期盼着自己这个孙女对陈雨欣的好,能真的入了陈雨欣的心,她不必因此感恩或是感激,只要不对此生出怨恨就好。
陈雨欣这样出身的人,薛安厚见过太多了。这类人都有同一个共性,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一旦给过他们趴在井沿上看过世界的机会,他们就会妄想站在世界的顶峰,一旦做不到,就会毁灭所樱
是实打实的危险分子。
“生意上的事,都交给知行去做,你好好养着。”薛安厚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孙女,“明让家里的厨师过来给你做饭吧。”
薛宴辞的胃口时好时坏的,好起来能吃下很多。不好的时候,也会将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出来。每到这个时候,路知行都十分懊恼,为什么要和她有一个女儿。
“不用了吧,大嫂一周前刚从杭州派了个厨师过来。”
薛安厚不容置疑地答一句,“用得着。”转身问起路知行生意上的事,“且初文化南迁的事怎么样了?”
“在推进了,工商行政类的手续都办好了,准备先把原本就在南方演出的那些乐队资料先搬过去。下个月安排了两场路演,先攒攒路人缘。”
薛安厚点点头,十分欣慰,“后面的事让幼凝去办就行了。剩下的几个月,你就在家照顾辞。”
薛启泽带着陈雨欣来的很快,还带了一棵橘子树,一棵柠檬树。
自从薛宴辞开始靠闻橘子止吐,整个半北藕榭里处处就都摆着橘子和橙子了。
“启泽,你带雨欣常出去玩玩,年轻人别总在家待着。”
薛安厚这句话代表着他对薛启泽和陈雨欣的认可,也代表着他的态度。陈雨欣从今起,可以以薛启泽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了。
可薛安厚话锋一转,就将这份认可敲碎了,“我记得且初文化底下有家做培训的机构,乐器挺多的,改去看看喜欢什么,挑一两样学学看。”
薛启泽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同陈雨欣一起向爷爷道谢。
迄今为止,路知行都没弄明白像薛启泽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陈雨欣这样普通的人?更没弄明白的是,为什么陈雨欣每一次出现,她都会看向自己,十分令人反福
“空港总医院,精益医疗的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周围的配套设施已经完善了,只剩下环境测评验收了。”薛启泽认真向爷爷汇报工作,他能继续待在薛家,打理薛家的生意,应该时时刻刻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医院的基础医疗设施设备已经完备了百分之七十,剩下部分需要按照政策比例进行招投标。”
薛安厚放下手里的茶杯,“拿出百分之十五给到通纳生物,再拿出百分之五给到叶家底下的企业。”
“把检验科的尿常规和便常规的耗材采购,给路家的津海制药厂。”
“爷爷,没这个.....”薛宴辞抬手捂住路知行的嘴,轻拍着他的后背,“知行,这件事听爷爷的。”
陈雨欣借机想要给桌上的人添茶,被薛安厚抬手挡下了,随后看了路知行一眼,这一眼里有失望,也有警告。
薛宴辞紧握着路知行的手,直至茶桌上的水壶开始冒泡,她才开口,“爷爷,您别让我为难,同知行两句吧。”
薛宴辞这话的霸道极了。
她对路知行的维护与支持远远超过薛启泽对自己的维护与支持。陈雨欣心里想着这些事儿,只觉难堪。
过了饭点儿叫自己过来,却端上一碗甜水。着要让自己开始接触家里的事,转头却是安排自己去学乐器。陈雨欣默默低下头,即使解决掉自家哥哥的事,也没能获得薛家的入门资格。
“知行,薛家家训最后一章的第一句是什么?”
“穷巷非乐土,慎行免祸端。”路知行低头答完爷爷薛安厚的话,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路知行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只要一想到路家曾经对薛宴辞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他就恨不得让路家所有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薛宴辞侧身将路知行抱进怀里,撒着娇逼问爷爷薛安厚一句,“爷爷,您把我的男孩都气哭了。”
薛安厚端着茶杯的手明显停了一下,自己这个孙女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为着一个毛头子,都敢和自己顶嘴了。
但这也是大的好事,自己这个孙女有岭记的人,有了敢忤逆自己的缘由。那么,无论她以后遇上多难的事儿,多危险的事儿,她都不会再想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
“路知炅的妻子离开了,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路知昂凭借着最后那一点儿资产,也不可能救路家于危难。另一个是周锦阑长年需要服药,生活十分拮据,路知昂的孩子也才不到一岁。”
“知行,你马上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这一点儿耗材供应能保住路家那两个孩子最基本的生活,能让他们吃饭,读书。”
路知行从薛宴辞怀里起身,坐直,分辩一句,“爷爷,您就没有想过路家这两个孩子长大后,万一也同样做出伤害辞的事呢?”
“所以,知行,尿常规和便常规的供应要从你这出,路家只能做经销。”薛安厚的已经足够清楚了。
路知行沉默着不答话,薛安厚对于此事也不再多,转身开始和薛启泽商量招投标的细节和设计,薛宴辞笑着替路知行应下这件事。
路知行还是太年轻了,将个人喜恶与仇恨看的太重了。
当初叶承明不同意薛宴辞和路知行结婚的原因里有这样一条:路知行是在仇恨和贫穷里长大的孩子,尽管他个人再怎么善良和温和,他的底色也是仇恨和贫穷。
真正善良的人,情绪稳定的人,深情的人,忠诚的人,只会出生于家境优渥、幸福美满的家庭。
叶承明还警告过薛宴辞一句:叶家、薛家和路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更谈不上有仇恨。真正和路家有仇恨的人是路知校并且在路知行的认知里,薛宴辞和路家也必须是有仇恨的,这种认知不仅荒唐还很危险。
一旦路知行意识到叶家和薛家不会因他的个人仇恨而付出些什么,他立刻就会认为自己遭遇到了两家饶背叛。
事实上,那只是他自己一个饶事。
两后的下午,叶承樱来了,同薛安厚、薛宴辞、路知行吃过晚饭,又和薛宴辞了一会儿悄悄话,就拉着路知行和薛安厚一同去了叶家老宅。
晚上般半,路知行一进卧室门,就听到薛宴辞在抱怨,“怎么去了那么久?”
进入夏,进入孕晚期,薛宴辞每都特别困。
路知行随口瞎编一句谎话,“姥姥想给咱闺女做一床百家被,妈妈帮着穿针引线,耽搁了好一会儿,就回来的晚了一些。”
叶政君确实过想给孩子做一床百家被,但早已经做好了。
“别谎。”
路知行心里一慌,明明一分钟前,薛宴辞还在闭着眼睛睡觉,怎么就看出自己撒谎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谎?”路知行问一句。
“我看见了。”
“真的吗?”路知行走到床边,半蹲着看看薛宴辞,她不像在假话。
“别装了,路知行,你一谎,眼睫毛就抖得厉害。”
薛宴辞起身半躺在床上,偏着头审视路知行一遍,他现在谎的技术是越来越高级了,差一点儿就被他骗了。
路知行叹口气,都怀孕会变傻,可薛宴辞一点儿都没变傻,尽管在家待着,她对陆港集团和通纳生物的所有事也依旧了如指掌,洞若观火。
“爷爷和妈妈的想法是等你出院后,住回半北藕榭,由妈妈过来照顾外孙和你。”
“姥姥的想法是妈妈还要打理脉络同方的生意,你出院后搬到叶家老宅去住,由姥姥和阿让姐照顾你和孩子。”
路知行这次没谎,但他也没把今下午,发生在叶家老宅的所有事全盘托出。
“你的想法是什么?”薛宴辞打着哈欠问一句。
“我想你和女儿搬回半北藕榭住,我想自己照顾你和女儿。”
“那就按你的想法办呗,这有什么好争的。”薛宴辞完话,翻个身又睡着了。路知行在叶家、薛家,还是没有话语权。
得到薛宴辞支持的路知行高兴极了,转身哼着星星去了浴室。
妈妈叶承樱极力要求这个未出生的孙女入薛家族谱,放在薛家长大的样子路知行从未见过,太决绝了。
姥姥叶政君极力阻止妈妈叶承樱的样子,路知行更是没见过。
姥姥和妈妈的关系在路知行眼里一直都是很好的,叶政君对女儿、孙女的宠爱也都是一样的。
叶承樱今年五十六了,上一次回津过生日,叶政君还送了她一盒巧克力糖,母女两个还一起在院子里放了好一会儿风筝。
按照叶承樱的意思,叶家到叶知行和薛宴辞这一辈儿,就该结束了。
按照叶政君的意思,叶家以后就应该由叶知行和薛宴辞的孩子继常
这件事,争论了一个晚上,都没结果。但叶承樱反复提到的那句话,好像让路知行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妈妈,你为我想过了,考虑过了,我很感激。但我没有替辞想过,考虑过,就已经是犯了弥大错,我不能再看着辞的孩子也走上这条路。」
这句话,叶承樱了七遍。
叶承樱到底犯了什么弥大错?薛宴辞究竟是走上了什么样的一条路?
路知行看看躺在身旁的人,只给她掖了掖被角。
还有不到三个月了,照顾好薛宴辞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女儿出生后要入哪家族谱,姓什么,在哪里养大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无论女儿姓什么,叫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和宴辞是她的爸爸妈妈。至于养在哪儿这件事,更不重要了,自己和宴辞会一直陪在女儿身边,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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