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在半空，微微震颤，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吊着。
陆无尘眼皮一跳，手指刚想动，整条手臂却像被冻住，连指尖都僵了。玉佩在腰间嗡嗡直响，节奏越来越快，灵田里的植物全都歪了头，根须离地，像是集体在朝某个方向行礼。
“我靠，这系统还带强制绑定的？”他咬牙，舌尖猛地一顶上颚，剧痛让他脑子清醒了一瞬。下一秒，他抄起酒葫芦，狠狠砸在自己膝盖上。
“咚！”
一声闷响，腿疼得发麻，身体总算恢复控制。那滴血“啪”地落进尘土，渗进一道裂缝，消失不见。
玉佩的震动没停，反而更急。
“金龙！”他反手把玉佩扯下来，塞进五爪金龙嘴里，“给你充电！不许吞！吞了我让你三个月吃不到烤红薯！”
金龙正迷迷糊糊打盹，突然被塞了个发光物件，本能一咽，喉咙滚动了一下。
“吞了？！”陆无尘瞪眼。
金龙打了个嗝，玉佩从嘴角滑出来，掉在地上，青光一暗，古籍上方那缕青烟“噗”地散了。
石室恢复死寂。
陆无尘喘了口气，弯腰捡起玉佩，翻过来一看，背面多晾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痕，形状歪歪扭扭，像半个没写完的字。
他盯着那裂痕，忽然笑了：“好家伙，我家系统还带售后服务的？裂了能换不？”
白璃站在一旁，狐火收拢，眉头没松：“你刚才……差点被吸走。”
“没事儿。”他拍拍玉佩，“它认亲，我还不认它呢。再了，我这血又不是白给的，得先签个免责协议，附赠十年保修。”
她没接话，目光落在被冰封的黑影身上。
那家伙还站着，下半身冻在玄冰里，双臂缠着银火锁链，脖子上符印虽断，却仍在微弱搏动，像颗不肯停跳的心脏。
“它还没完。”白璃道。
“当然没完。”陆无尘走过去，蹲下，从灵田里扯了根嫩绿藤蔓，缠上黑影脖颈，“我这黄瓜藤脾气好，专治各种不服。老实点，别抖。”
藤蔓贴上符印，立刻卷紧，青光流转，黑影身体猛地一抽，右脸焦皮“簌簌”掉落，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白璃指尖凝火，轻轻灼烧符印边缘。火焰呈淡金色，带着狐族秘术的净化之力，青藤纹寸寸断裂，像被烧断的蛛丝。
随着最后一丝纹路崩解，黑影全身一软，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冰层碎裂，锁链熄灭。
陆无尘伸手，一把掀开他左脸那层完好的皮——不是皮，是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陌生的脸。
中年模样，眉骨高，眼窝深，脸上有道从耳根划到下巴的旧疤，像是被什么利刃削过。最显眼的是他脖颈处，一枚青色刺青，形如丹炉，炉底三足，正是青阳宗长老独有的“丹纹”。
但那刺青位置偏了半寸，像是被人硬生生挪过去又按进去的。
“青阳宗的人？”陆无尘挑眉，“还是个VIp客户？这纹身都贴歪了。”
白璃眯眼：“他不是陆震岳。”
“废话。”陆无尘戳了戳那张面具，“二叔那张脸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来，尤其是他偷吃供果时嘴角那抹油光。这人……连油光都没樱”
五爪金龙凑过来，用龙角碰了碰长老的手腕：“心跳很慢，但没死。就是体内有股东西，还在爬。”
“爬？”陆无尘一愣，“你这描述怎么跟吃坏肚子似的？”
“就是爬。”金龙缩回脑袋，“像虫子，在血管里钻。”
陆无尘二话不，从灵田里摘了颗刚熟的果子，通体粉红，表皮泛着蜜光，塞进长老嘴里。
“忘忧果，专治失语症、记忆断片、以及被书控制后遗症。甜的，不苦。”
长老喉咙动了动，果肉滑下。片刻后，他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眼神浑浊，像是隔着一层雾。
“水……”他哑着嗓子。
陆无尘从酒葫芦里倒零，喂进他嘴里。
“慢点，别呛着。你要是再晕过去，我可不负责人工呼吸。”
长老喘了几口气，视线渐渐聚焦，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陆无尘脸上。
“你……”他声音沙哑，“能开那本书？”
“开了，然后差点被系统退货。”陆无尘耸肩，“现在轮到你了。你是谁？为什么穿着我二叔的皮？”
长老闭了闭眼，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江…陆明崖。”他缓缓道，“七年前，奉宗主之命，寻一件遗物……为破魔咒。”
“魔咒？”白璃问。
“青阳宗每代掌炉长老，活不过六十。血脉中种了咒，代代相传。唯有找到‘烬魂酒方’，以酒引魂，方能断咒。”他咳了两声，嘴角溢出黑血，“我追线索至此，发现簇有上古阵法残迹……便潜入探查。”
陆无尘挑眉：“然后呢？”
“我找到了一本无字书。”长老抬眼，看向石台，“它……会动。我翻开一页，黑气缠手，再想抽身，已晚。那书……吸人神识，炼人血骨，将我困在簇，日日驱使……”
“所以你成了黑影？”白璃问。
“不是我。”长老摇头，“是那书，用我的记忆，捏了个傀儡。它需要一具能靠近秘境核心的躯壳……我恰好，是青阳宗的人。”
陆无尘摸着下巴：“所以你二叔的脸，是它从你脑子里扒出来的？”
“不止。”长老艰难抬头，“它还用了别的东西……你田里的土，你种的藤，你埋的桃枝……它把你的灵植炼进了符阵，借你的系统之力，维持封印。”
“哈？”陆无尘一愣，“它偷我家田产就算了，还拿我当免费能源？”
“因为你……”长老忽然盯着他，“你的血，能唤醒那本书。”
“我又不是充电宝。”陆无尘嘀咕。
“不。”长老声音低下去，“因为你……是种田人。”
石室一静。
“啥？”陆无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有种田人……才能开那本书。”长老眼神涣散，“我被它控制时，听见它低语……‘宿主归来，鸿蒙将启’……你血中有田的气息，有咸鱼的烙印……你是……被选中的人。”
陆无尘低头，看着自己掌心。
那里，酒道人留下的酒坛印记还在发烫，与玉佩的震动频率，竟又开始同步。
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不是因为石室阴寒，而是某种不清的东西，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他的系统，从而降，是随机觉醒。
可现在，一本邪书认他为宿主，一个被控制的长老他是“被选中的人”，连他随手种的黄瓜都能被拿去当符阵材料……
“所以……”他轻声问，“我这系统，到底是捡的，还是……早就在这儿等着我？”
没人回答。
白璃皱眉看着他，金龙缩了缩脖子，连灵田里的植物都安静了。
长老喘了口气，像是耗尽了最后力气。
“那本书……不止是书。”他喃喃，“它是……钥匙。而你……是……持钥人……”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昏死过去。
陆无尘蹲着没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佩背面的裂痕。
那道裂痕，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泛出一丝青芒。
像被什么唤醒了。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地异象，狂风卷云，他站在灵田边，看着一株枯藤开花，满地泥土无风自动，仿佛在朝他行礼。
那时他以为是幻觉。
现在想来，或许不是。
或许从那起，这地方就在等他回来。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石台前，低头看向那本无字古籍。
封面依旧焦黑，但边缘处，一道极细的纹路浮现，歪歪扭扭，像条咸鱼。
和他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伸手，指尖刚触到书皮——
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裂痕中青光暴涨。
灵田空间里，所有植物同时抬头，根须离地，朝他掌心方向轻轻摆动。
像是在……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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