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铺开,灵田上那张由根系编织的光网还悬在半空,微微震颤,像是被谁轻轻拨动的琴弦。陆无尘蹲在石台边缘,正用一根紫稻秆剔牙,眼神却没离开水镜阵列里跳动的光点。
“北线扎营了。”他嘀咕一声,把稻秆一甩,“看来那帮药农终于没把‘共鸣灵壤’当肥料撒。”
话音未落,水镜画面猛地一抖,北冥前线的影像开始模糊,地面迅速泛灰,原本刚埋下的灵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像被无形的嘴啃噬干净。
“啧,混沌浓度超标,灵壤扛不住。”他挠了挠发梢沾着的泥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系统爸爸,申请调用逆源露残液,用途:救场,不救就凉。”
依旧没回应,咸鱼玉佩安静得像块路边摊甩卖的装饰品。
但他早习惯了,一拍腰间酒葫芦,低声道:“金龙,放水。”
地底轰隆一声,五爪金龙的脑袋从土里钻出来,龙角上还挂着昨晚慢放留下的冰渣,嘴上抱怨:“又来?我刚梦见自己烤了三百个红薯——”
“梦里烤再多也填不饱战备缺口。”陆无尘打断它,“逆源露残液,走补给线,快点。”
金龙翻了个白眼,龙尾一甩,一道金光顺着地脉疾驰而去,如同夜路里突然亮起的灯笼。几分钟后,北线水镜画面恢复清晰——童谣正挥动药锄破土,将混入残液的灵壤重新埋入地底。
“滋啦”一声,紫色藤蔓破土而出,脉搏般一跳一跳,地面微光闪烁,第一枚道碎片的残响终于被唤醒。
“成了。”陆无尘往后一靠,瘫在藤椅上,“接下来,就看他们能不能别把藤蔓当面条煮了。”
与此同时,东泽方向的灵气忽然剧烈波动。
白璃站在中军指挥台,银发随风轻扬,半透明的狐尾在身后缓缓摆动,像一面随时准备迎风展开的旗帜。她指尖轻点混沌灵珠,珠光流转,忽然眉头一皱。
“来了。”
话音刚落,地面裂开数道缝隙,黑雾翻涌,几头浑身由灰烬凝聚的巨兽破土而出——丹兽,通体散发着“噬灵丹灰”的腐朽气息,四蹄踏地,竟将灵气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坑洞。
它们直扑补给线,目标明确:切断资源输送。
“想得美。”白璃冷笑,指尖一划,混沌灵珠悬浮而起,血滴再次渗出,融入珠郑银光暴涨,她狐尾一展,化作光幕横扫而出,所过之处,丹兽行动骤缓,仿佛陷入无形泥沼。
“紫稻根须锁链,启动。”她低喝。
地面轰然震动,无数紫红色根须破土而出,如活蛇狂舞,瞬间缠住丹兽四肢。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灰烬巨兽,竟被死死钉在原地,挣扎间崩出阵阵黑灰,像烧尽的纸钱。
“种田也能杀人?”一名妖族战士看得目瞪口呆。
“这叫绿色生态战法。”金龙从地底探头,得意洋洋,“纯然,无污染,还顺便改良土壤。”
就在这时,一头被锁住的丹兽猛然张口,吐出一张未燃尽的符纸,火苗还在边缘跳跃。白璃抬手一招,符纸落入掌心。
“二叔亲启。”
四字清晰,笔迹熟悉。
她眯起眼,将符纸递给陆无尘:“你家亲戚,又来送快递了。”
陆无尘接过一看,啧了一声:“这都断了因果线的人了,还搞代签收服务?”
“看来他底下还有人卖命。”白璃淡淡道,“而且,知道我们出兵路线。”
“不奇怪。”陆无尘把符纸揉成团,塞进酒葫芦,“二叔这辈子就两爱好:偷吃供果,和背后捅刀。现在供果没了,只剩捅刀子这门手艺,不练白不练。”
他刚完,西荒方向的水镜阵列突然中断,画面雪花乱闪。
“信号断了?”童谣皱眉。
“毒蝎傀儡。”陆无尘眯眼,“干扰灵力传输,老把戏了。金龙,通讯交给你。”
“又要我?”金龙哀嚎,“我昨晚才当了一夜慢放背景板!”
“你是充电宝,不干谁干?”陆无尘拍它脑袋,“龙吟震荡,重建连接,快点。”
金龙极不情愿地张开嘴,一声低沉龙吟自腹中涌出,顺着地脉扩散。片刻后,西荒水镜画面恢复,映出一支队正被数十名黑衣修士围攻,阵型濒临崩溃。
“补给线被截,灵药耗尽!”一名修士在水镜中大喊,“请求支援!”
陆无尘瞥了一眼酒葫芦,嘴角一扬:“咸鱼补给站,最后一摘—西瓜汁,泼!”
他拔开葫芦塞,一股甜中带馊的汁液倾泻而出,竟是昨夜灵田里那批变异西瓜的榨汁。汁液泼洒空中,遇风即燃,化作一片橙红色火网,从而降,直菩阵。
“啊——!”伏兵惨叫,纷纷后退。那火竟不烧皮肉,专灼灵力,修为稍弱者当场跪地,经脉如被滚水烫过。
西荒队趁机突围,反守为攻。
“赢了?”童谣松了口气。
“赢个头。”陆无尘盯着火网熄灭后的地面,“你看那儿。”
众人顺他目光望去,地上残留几片焦黑鳞片,纹路竟与五爪金龙如出一辙,只是边缘泛着诡异血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
“仿制品?”白璃眯眼。
“不,是复刻。”陆无尘捡起一片,指尖一搓,鳞片化为灰烬,“有人拿龙鳞做样本,造了傀儡,还埋得挺深。”
“谁干的?”金龙炸毛,“我要烤了他全家红薯!”
“急什么。”陆无尘把灰烬吹散,“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他抬头看向三路战线,北线已稳住阵脚,正沿着道碎片残响推进;东泽丹兽全灭,补给线安然无恙;西荒队重整旗鼓,开始反扑。
“初战告捷。”他咧嘴一笑,从灵田里拔了根紫稻,叼在嘴里,“看来这仗,能躺着打完。”
白璃走过来,狐尾轻轻扫过他肩头:“别得意太早,你忘了混沌灵珠只能撑三?”
“没忘。”陆无尘仰头看,“所以我才让金龙多烤点红薯,万一打累了,还能当干粮。”
“你就不能正经点?”她瞪他。
“我最正经了。”他一本正经,“你看,我连西瓜汁都留着应急,多有远见。”
白璃没话,只是伸手,把那根歪在嘴边的紫稻扶正。
就在这时,北线水镜画面忽然一亮,童谣的声音传来:“陆无尘,地面裂开了!”
镜头拉近,只见紫藤缠绕处,一道细缝缓缓张开,黑雾渗出,雾中半截残破手臂缓缓伸出,指节上戴着一枚戒环,刻着“丹盟”二字。
“丹媚人?”童谣声音微颤,“他们……埋在这儿?”
陆无尘盯着那截手臂,忽然笑了:“不是埋,是献祭。”
“什么?”
“活人祭阵。”他轻声道,“为了维持‘噬灵丹灰’的渗透,他们把自己缺养料埋进霖脉——难怪灵壤失效得那么快。”
白璃脸色微变:“所以这片土地,一直在吃人?”
“现在不吃啦。”陆无尘拍拍酒葫芦,“咱们送了它一肚子逆源露,够它反胃三。”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通知北线,扩大挖掘范围,把底下那些‘肥料’都刨出来。顺便——”
他顿了顿,眯眼笑道:
“给二叔回个信,就他安排的快递员,已经被我拿去腌咸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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