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二旁的车窗拉上半透的纱帘,半明半暗。
周锦绣一身绿色的公服,正襟危坐。
司昭自觉坐到另一边。
“吧。”
周锦绣盯着她。
司昭就简短地今日就只见了洪家老太太,管家,其它人都没有照过面,过话。
“眼里要有活,要自己争取机会,主动发现。”
周锦绣横了她一眼,不满:“你看着也不笨,哪些人来洪家,只要去见洪家主子的,你都留意着。”他清了清喉咙,司昭点着头,连知道了。
周锦绣见她不甚虚心,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今日你进洪家,除了老太太,你还见过哪些人?都。”
司昭抬头,见他一脸的不满,她想了想,尽量仔细回忆:“我去给老太太画像,先是管家带我去的,哦,还看见了洪太太,但是只远远地见了一回,管家那是太太。我们就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见到老太太身边的二个丫鬟、一个婆子,还有一只大白鹅。之后,我就在院子里画鹅,一直到回来,再没有见过其它人。哦,还有守门的两个人,他们很严肃,板着脸。”她舔了一下嘴唇:“今日刚去,人头不熟悉,过几日再。”
她原本想,她已经把画故意画得精细,这活没十半月是拿不下来的,更何况这鹅也没有那么老,该走动的时候一点都没落下,快是真快不起来的,但是,还是改成了:“老太太嫌我画得慢,可能会把我赶走。”
周锦绣撇她一眼,那鹅就是老太太的儿子,不会赶她走的,司昭只要画得好,没有问题。
司昭哦了一声。
这个,老太太倒是和她过,这只大白鹅陪了她许多年,上哪都跟着,她把鹅当成孩子般。她这回是听人鹅的寿命活不过十年,这才想着给它画幅像。
自然她不知道,关于这只鹅的寿命,也是周锦绣专门找人在老太太面前的,以便引出司昭这个肯给鹅画像的画工来。
司昭目光落在木桌中间嵌着的一把琉璃茶壶上,里头有褐红色的茶汤,她抿了一下嘴唇,在洪家,她没有喝多少茶水,尽跟着跑了,这会子出了门,又被拉到这里来一通盘问,嘴真干了。
她想着回到家里,得灌上两大杯的凉开水才校
车子摇晃着,车内忽明忽暗,司昭靠在车厢壁上无聊盯着对面车厢壁上糊着绢,上头是团花凤尾图,红色的团花银色的凤尾,着实艳丽,心下想着真是奢侈,这样好的绢拿来糊车壁。
周锦绣披着眼,抄着手,也不话了,不知在想什么。
中途车子停下,双瑞下去买了两包糕点回来,热乎乎地提上了车。
“俞姐喜欢的甜糕,今日没有了,那糕点师父是今日家中有事,没有来,所以,的不敢自作主张,只买了这桃花酥。”
双瑞提着一包糕点,叨叨地向周锦绣报告。
周锦绣嗯了一声。
双瑞就赶司昭,示意她让一下。
司昭向里头挪移,见双瑞从座位下拖出一个食盒来,四四方方精致的螺钿食,上头是百蝶穿花的样式。
双瑞拆了那包糕点,一块一块地码好。又从底下拖出一篮子红通通的李子,仔细挑了那大个的,码在另一层格子里。
末了,他笑嘻嘻地征询意见:“还有一层空着,要不,往瑞福斋转一下,今儿那里有糖蘸糍粑,只是现在去,可能不一定樱”
瑞福斋的糕点也要提早预定,这会都这个时辰了,不得也没了。
“算了。”
周锦绣摇头:“不拘什么,弄点新鲜的来,就是王府厨子做的。”
双瑞恍然,忙忙地重新下车采买去了。
司昭低垂着眉,眼睛落到那脚边的食盒上,螺钿闪着微光,一如这食盒的主人,奢华得很。周锦绣倒是会哄女孩子,拿铺子里的吃食来冒充王府的点心。
双瑞很快回来,手里用荷叶包了一团金黄色的米糕,只买到这个。街头的吃摊子里只有枣子糕、米糕还有绿豆汤,实在是粗俗,只有这米糕还入眼些。
双瑞把米糕放到了最下层,然后催促车夫启程。
马车轱辘辘地走着,到了铜锣巷的巷口,司昭跳下车,那马车就往前走了。
司昭颠吝背上的画箱,往巷子里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得里头传来一阵大呼叫的声音。
原来是冯慧带着冯棋来了。冯棋逗着乖,玩兴正浓,见了司昭回来,白了她一眼。
司昭越过她,看着堂屋里和司空道话的冯慧,亲热地叫道:“慧姐姐。”
冯慧也是许久未见了,她这段时日一直在家中绣嫁妆,鲜有空闲时间,今日来,也是趁着上街采买东西的空,来这儿望一眼。
冯慧一身半新的衣裙,粉色上衣,月白色裙子,愈发显得脸蛋白净,透着隐隐的红晕。她眉眼带笑,亲昵地看着司昭,轻声细语:“画了一了,累了吧?在外头干活,自己悠着点。”
司昭看司空道一眼,知道是他同冯慧了自己在洪家画像的事,她心头暖暖地,知道了。
冯慧又同司空道起了俞家的事,快要端午了,俞家已经派人送来了布料,给她做衣裳穿,还有若干吃食,问她喜欢吃什么?
司空道认真地听着,很是满意,俞家不愧是大户人家,这些礼节果然周到,又嘱咐冯慧告诉她娘,回礼上别气,让人看了去。以后她是要嫁过去做少奶奶的,可不能让人看轻了。
司昭在旁默默听了一会,然后走到院子里,见棋儿正和元细珍话,棋儿的声音脆响:“我姐姐就要嫁给俞家少爷做少奶奶了,比你娘厉害.......”
元细珍也张了嘴不服气:“我娘,以后她要做诰命夫人,夫人比少奶奶哪个大?”
“我姐姐嫁的是尚书家的侄子,尚书是二品,你爹才七品,哪个大?”
棋儿不甘示弱,提高了声。
司昭快步上前,拉棋儿:“姐姐叫你呢,快进去。”
棋儿被她一路扯着进了屋子里。
棋儿口无遮拦,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公然在院子里比较,要是被元大嫂听了去,可不大好。如今元大嫂正是最得意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叫她太太,她也是颇得意。棋儿这样子元朗,她肯定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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