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州城依山而立,处于玉京之北,燕国以西,冬日昼短夜长,早早就黑了。
围城的王军驻扎在距焉州前三里处的平原上,十丈一岗,将焉州城盯得死紧。
夜色已深,营外巡逻的斥候一队十人,手持响箭,默不作声地往营地而去,准备换班。
就在路过一处凸起的丘时,队伍中的最后一个人突然感觉喉间一凉,正想伸手去摸怎么回事,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瘫软了下去。
腰间的响箭被撤走,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一个与他穿着一样衣服的黑影从面前闪过,赶上了队伍。
心下察觉不对,他拼命地想要阻止,却怎么都发不出声,甚至抬不起手来。
最终,只能无力地陷入了黑暗。
……
见远处围城王军的营地中燃起火光,曾诚一声令下,数千先锋军立马出动,将正从梦中惊醒,恍然不知所措的王军冲了个稀碎。
其将领眼看情况不妙,什么都顾不得,披了衣服拔腿就跑,连剑都没来得及带。
夜色茫茫,营中火光冲,喊杀声与嚎哭声连成一片,他纵马逃出两里地,才敢回头望。
然而,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身下的马忽地一声嘶鸣,而后乒在地。
那将领反应不及,摔下马去,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稳住身形。
一抬头,冰冷的长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来人身骑高头大马,一袭黑色大氅,看不清面容,但气势冷冽迫人:“将军弃营而走,回去,可是要被杀头的。”
“你管我!……你你你,你们这些逆党!现在放了我,我还……”
“你还能留我一命?”
对方丝毫不惧他的威胁,剑尖愈发深入,语气嘲讽:“你好好看看,我们谁留谁的命?”
“不不不,好汉,我错了,我……”
“既然错了,那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一个清凌凌的女声,冷不丁在他背后响起。
那将领一回头,见又有一匹马向自己走来。马背上坐了个身形不大,月白长裙,浅蓝披风的年轻娘子,同样瞧不清面容,但看坐姿与衣饰,非富即贵。
他忙不迭答应:“贵人请,贵人请,我定尽力而行!”
“告诉我,王衍去哪了?”
“……王王王衍?”
“他本该跟在我的主力后面一起回玉京,现在却不见了……,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那将领急得舌头都打结了:“不不不没有,自打王衍接了讨剿青云军的命令后,他就没再与我通过信,我真……真不知道啊!”
“……真没有?”
“没有没有,我如今怎么敢假话?贵人明鉴呐!”
“……”
那马上的娘子沉默半晌,什么也没,调转马头往军营那边去了。
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那将领长长地松了口气。可下一瞬,喉间剧痛传来,滚烫的血溅了满地,模糊了他的视线。
……
兵败如山倒。一夜之间,围城的主力死的死降的降,算是成功的破开了一道口子。
城中的薛将军趁势带兵冲出,与青云军会和,将剩余王军一通驱赶,彻底破了其围城之势。
双方会面,姜阳随便应付了两句,就问:“我母亲呢?她可还在城里?”
薛将军知道她心急,随手指了个卒给她:“是在城汁…快,带郡主去见殿下。”
姜阳拱手一拜:“多谢将军。”
……
时隔数月再见母亲,姜阳站在门前,一时竟有些不敢进去。
正踌躇间,陈元微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门,一把把她拉进了屋:“……在窗边看你好久了,好好的,在门口发什么呆?”
“……”
姜阳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方才的怯意也散去了不少,嘟囔道:“紧张嘛……”
“你母亲又不是豺狼虎豹,紧张什么?”陈元微按她坐下,笑得眉眼弯弯,“都是领过兵的好汉了,还怕自己母亲?出去像什么话?”
“哪里就好汉了,都是靠各位将军相助……哎?母亲的伤好了么?”
陈元微在她身边坐下:“早好了……怎么样?有一支和自己同名的军队,是不是很威风?”
姜阳抿抿唇:“……算是吧,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德不配位。”
“兵不血刃击退十万王军,哪里就德不配位了?自信点,就算德不配位,那也是你母亲给你养了四年的兵,尽管拿去用就是。”
“这不是怕白白让他们牺牲嘛……”
“从军无非两种结局,功成名就或是马革裹尸。从他们进入军营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你不必多想,更不必强行承担他们的命运,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嗯。”
陈元微看她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捧着杯子口喝茶,温和道:“那和母亲,你现在打算如何?”
“按之前的情报,王衍所率的王军应该是跟在我们队伍后面的……可他并没有跟上来。我想,先留在焉州,摸清楚他的位置,再行动兵。”
“嗯,没错。”
“母亲也这么认为么?”
“母亲相信你。”
姜阳抱着热茶杯,点头:“……哦。”
哦完顿了顿,她又问道:“母亲不问问我,这段时间过得如何么?”
“不问,”陈元微果断否定,“你和上回见面时并无二致,想来并未太受磋磨。何况母亲知道,不管你身在何处,都能让自己过得很好……母亲相信你。”
这话倒是有理,姜阳再点点头,问道:“……那母亲呢?母亲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你觉得呢?”
“……”
姜阳上下看了她一遍,认真道:“精神很好,也没有消瘦,应该还不错。”
“那是自然,”陈元微拍拍她的头,“无论何时,都不该自暴自弃,消磨自己,我一向如此,你也学得不错,母亲很欣慰。”
“……嗯。”
二人寒暄罢,沉默片刻后,姜阳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母亲近来可有见过阿笙和花?自打离开玉京后,我到处寻他二人,都不见踪迹。”
“阿笙和花?”
“嗯。”
陈元微想了想,摇头:“没迎…我最后一次见他二人,是在大理寺的狱郑我以为事了后,他们去找你了。”
“……好吧。”
“没事的,”看姜阳失落,陈元微抚了抚她的肩,“他二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花,惜命得很。他不想受伤,便没人擅了他。不必担心。”
“……”
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此时此刻,姜阳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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