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俐驾着一道青色遁光破云而行,衣袂在猎猎风中翻飞如鹤,发出裂帛般的锐响。
下方是无边无际的云海,在初升旭日的映照下,蒸腾着瑰丽的金红霞光,然而这壮阔景象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翳。
他凝眸望向脚下苍茫云海,但见雾卷千峰,烟横万里,连日来心头那股无名躁动,不清道不明,却如影随形,此刻在这万丈高空之上,竟如附骨之疽般愈发清晰,挥之不去。
及至远方地平线上,江宁城的轮廓在晨曦与薄雾中依稀可辨,熟悉的山川河流渐次映入眼帘,那份盘桓不去的不安非但未消,反似暴雨前堆积的浓重阴云,沉甸甸地压将下来,让他心口都感到一阵憋闷。
他按落遁光,青袍带起山间残雾,神识如涓涓细流漫过千岩万壑,可任凭如何探查,揽月山中却始终不见王承曦的气息。
他心中微沉,恰好见一队身着王家标准制式青灰道袍的巡逻修士从不远处经过,修为不过炼气三四层,显然是家族中的旁系宗亲,王承俐身形一闪,便已拦在队首之前,开口问道:
“家主可在山中?”
被他拦下的修士不过是几个炼气三四层的宗亲,勉强能算得上王家旁支,见其问话,不禁提起十二分精神,恭敬道:
“回禀族正,家主今早便去了桐川县,按往常推断,应当在今日酉时之前归来……”
这修士得极为仔细,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全出来,不过这也与王承曦从不掩饰自己的行踪有关。
桐川作为百峒三县之一,与岭原县接壤,相较于另外两县来,算是比较安稳的,王御晟眼下便在桐川管事,去年娶了某家附庸的嫡女,虽然同样身无灵根,但好歹算是相配。
王承曦这些年没少为子嗣之事努力,可却未尝有丝毫进展,娶回来的那些妾室每日便是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宁。
若不是有萧婉宁压着,那些个妾室指不定闹出什么样的事来,王承曦对此心知肚明,再加上他本就对王御晟心怀愧疚,是以一旦得空,便会驾风去看望一番。
王承俐暗暗感慨一番,压下心中念头,随口问道:
“承澈可曾回来?”
“四长老?”
那几个王家低阶修士闻言,却是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茫然之色,最终皆是对着王承俐摇了摇头,为首者恭敬回道:
“禀族正,我等并未见到四长老回山,亦未听闻相关消息,不知其行踪。”
王承俐眉头一皱,心中那股不安终于在此刻分明,将几人打发走后,便强压着思绪,寻到王承颖处商量起来。
王承颖此时本就因为兄长王承曦将族事撂给他而心烦,又从王承俐口中得知四弟失踪的消息,顿时打算沿路去寻。
只不过王承俐终究比他更为沉稳老练,在他身形将动未动之际,已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其阻住,低低道:
“我来寻你之前,便先去了宗祠一趟,眼下承俐魂牌犹在,颖弟莫要乱了阵脚。”
王承颖短叹一声,双拳紧握,开口道:
“兄长得有理,可按你所,澈弟比你早走三日,却迟迟未归,怕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王承俐垂下眼睑,神情微沉,低声道:
“澈弟好歹也是筑基修为,术法、剑诀在你我兄弟几缺中都算是顶尖,寻常筑基绝对拦不下他,除非是……金丹出手。”
————
王承澈猛地睁开双眼,意识从一片无边无际、五感尽失的混沌黑暗中挣扎着回归。
他只觉得浑身灵力滞涩不堪,原本在经脉中奔腾流转的法力,此刻如同被冻结的江河一般,凝滞不动,难以调动分毫。
四肢百骸更是被一种无形无质、却异常坚韧强大的力量禁锢着,仿佛被无数道透明的精金锁链牢牢捆缚,别运转法力,就连想转动一下手腕,或者屈伸一下手指,都艰难异常
他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张异常宽大、触手冰凉温润的白色玉石床上,身下铺着某种极其柔软顺滑的黑色兽皮,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气。
目光所及,是一个颇为宽敞却光线幽暗的山洞,洞顶高悬,约有四五丈,四周洞壁是粗糙原始的岩石,零星镶嵌着数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勉强驱散了洞穴深处的大部分黑暗,映照出嶙峋岩石投下的扭曲阴影,反而更添几分幽深诡秘之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腥气的异香,闻之令人心神微荡。
他心中一凛,立刻内视丹田,只见原本光华流转的筑基道台此刻黯淡无光,表面甚至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翳。
他尝试默运功法,意图冲开禁锢,奈何灵力如泥牛入海,只在经脉中激起几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便再无动静。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伴随着深处洞穴的不安,悄然攫住了他的心神。
“你……你醒了?”
一个怯怯糯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音色清甜,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晦涩腔调,仿佛初学人言的稚子。
王承澈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循声侧过头,只见床畔不远处,一方光滑的石墩上,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
这少女约莫二八年华,生得极美,堪称绝色,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肌肤白皙剔透,胜似上好的羊脂暖玉,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仿佛自身都在散发着莹莹微光。
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瞳孔颜色略浅,像是浸在水中的琥珀,此刻正睁得圆圆的,带着几分鹿般的怯意与几分纯粹的好奇,心翼翼地望着他。
那份不谙世事、纯真无邪的气质,几乎要让人一眼看去便心生怜爱,若非身处这妖气隐隐的诡异洞穴,王承澈几乎要以为这是哪个与世隔绝的修仙大派中,被师长呵护得极好的不谙世事的师妹。
然而,视线微抬,他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错觉便瞬间粉碎,只见在那乌黑柔亮的发丝间,一枚晶莹剔透、质地温润如羊脂白玉、约莫寸许长的独角,正悄然生于眉心之上方。
这独角,彻底昭示了她非饶身份。
“你是何人?为何囚禁于我?”
王承澈声音冷冽地问道,他虽受制于人,但常年历练养成的气度犹在,目光锐利如剑。
少女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双手紧张地绞着垂落腰间的鹅黄色衣带,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声音愈发低柔轻细,怯怯道:
“我……我叫龙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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