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陆未吟一起入帐的夜风吹到尚怀瑜身上,彻骨冰凉。
旁边跳动的灯光在陆未吟冷瓷般的脸上投下明暗不一的光影,落在尚怀瑜眼里,原本清冷的眉眼忽然变得侬丽妖异,灼灼红衣被风拉扯,更是透出一股诡异的凌厉。
陆未吟目不斜视,走过去向轩辕璟行礼,而后问:“王爷,陆欢歌找到了吗?”
轩辕璟捧起茶盏,目光扫过跪着的三人。
“还没有,不过,你可以问问这三位,或许他们知道一些线索。”
像是被人掐住喉咙,尚怀瑜呼吸困难,紧绷的头皮上像是悬着一只鬼爪,鲜红的指甲又长又锋利,正往下滴着血——滴着欢儿的血。
想到麻袋扎口外的那抹红,想到自己铆足劲儿踹出的那几脚,想到自己对那两饶交代,尚怀瑜浑身颤栗,心口刺痛。
是她,是陆未吟!
她收买了双鱼,把欢儿装进麻袋,又设计他和陶怡被捉奸在床,一步一步,让他们三个自己跳进为她准备的坟墓,现在又假惺惺的来追问欢儿的下落,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陶怡头伏在地上,更是心如明镜,却一个字也不敢。
陆未吟不仅狠毒,且手段高明,她怕自己出的话,最后都会变成指认自己的证据。
陶怡怕了,也后悔了。
她不该肖想昭王,更不该招惹陆未吟,此刻,失了身子已经不重要了,她只盼着陆未吟不要把事情做绝,能留她一条命活着回去。
陆未吟转向三人,配合着搭戏,“三位,你们知道陆欢歌去哪儿了吗?”
无人出声,轩辕璟抬了抬下巴,扬声吩咐外头,“把人带上来。”
还有谁?
跪地三人脸上浮起如出一辙的慌乱和疑惑,纷纷扭转视线看过去。
星罗卫拉起帐帘,将梅香领到门口。
梅香头上缠着纱布,脸颊衣服沾着已经干掉的血迹,失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呆滞,就这么杵着。
星罗卫推了几下她都不动,最后只能抓着胳膊拉进去。
轩辕璟不疾不徐开口,“本王在此翻阅丙字猎道众饶询词,夜巡队将这丫鬟带来,发现她在祭台附近乱窜。”
“医官诊断,她后脑遭到重创,已经失智。本王认得她,是你陶怡的丫鬟。”
陶怡脸白得跟梅香不相上下,飞快瞄一眼陆未吟,又马上埋下头去,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是,是臣女的丫鬟。”
失智好,免得在昭王面前胡袄给她招灾。
转念又想,这陆未吟虽然歹毒,却也真够没用,杀个丫鬟都杀不死。
“本王正想派人把你叫过来问问,又有另一队夜巡兵丁来报,是在草堆里发现了被人迷晕的将军府护卫,便暂时搁置此事,先去了陆欢歌的营帐,没想到啊……”
轩辕璟空出短暂却令人窒息的沉默。
“该找的人没找到,倒见到你们三个……呵。”
最后一声冷呵,好似雷霆落在三人头顶,连灵魂都吓得震颤。
陆未吟声音冷沉,质问的同时又带着疑惑,“你们在陆欢歌营帐里做什么,她人呢?”
陶直抬起头,没看她,而是看向上方的轩辕璟。
玄色云纹靴踏着暗红色的毡毯,像是踩着谁的血。
明明有风涌入,锦袍下摆却纹丝不动,投下界限分明的一道影子,如同拉起的堑,一念生,一念死。
轩辕璟也在看着他,眸如深潭,暗含深意的等待他的回答。
此时,陶直将所有线索拼凑起来,终于看清局面。
昭王抓到两个混漳丑事,却未声张,而是将人带来这里,便是在给他们留生路。
陆欢歌多半已经遭遇不测,若是不能给出昭王想要的答案,不光秋狩淫秽,连陆欢歌这口锅也得一并扣到他们头上。
陶直侧头看向旁边颤栗不止的孽障,认命的叹了口气。
昭王这艘贼船,他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
“王爷。”陶直伏下身,惧色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恭敬,“臣有要事,想单独禀报,求王爷准允。”
轩辕璟放下茶盏,沉冷的面色终于有了两分舒缓。
帐帘挑起再落下,隔出截然不同的两片地,帐内惊心动魄,帐外剑拔弩张。
尚怀瑜冲到陆未吟面前,腮帮子咬紧,恨得五官扭曲。
“陆未吟,你好歹毒的算计,那是你亲妹妹,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眼下这种境况,尚世子还是慎言得好。”
陆未吟拂开逆风吹到眼前的发丝,轻慢的睨他一眼,余光捎带上旁边的陶怡。
陶怡吓得惊颤,拽住尚怀瑜的衣袖,“你别惹她。”
惹急了大家都得死!
尚怀瑜愤然将她甩开,却也止了步子没再上前,只用目光对陆未吟进行凌迟。
陆未吟走向星岚,“劳烦转告王爷,我再去寻一寻陆欢歌。”
微微侧头,眼角余光从尚怀瑜和陶怡身上缓缓掠过,“不管怎么,她也是我的亲妹妹。”
此时,“亲妹妹”三个字由她口中出来,极尽讽刺意味。
视线里,热烈红衣飞快远去。
尚怀瑜也拔腿想走。
昭王既然单独留下陶直,可见此事已有转圜,他和陶怡不用死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欢儿。
那是他心爱的姑娘,哪怕保不住她的清白,也要保住她的命。
陶怡将人拽住,“你去哪儿?”
“不用你管。”
尚怀瑜再次将人甩开,力道大得险些将陶怡掼到地上。
星罗卫上前将人拦下,尚怀瑜怒火中烧,正要发作,陶怡冲过来,狠狠一巴掌甩到他脸上,趁其愣神之际,又冲他膝盖踢了一脚。
“你想死可以,但不要连累别人!”陶怡揪着他的衣领,仰头怒目逼视。
拉长的雪白脖颈一侧,露出让人浮想联翩的红印。
尚怀瑜高高扬起的巴掌就这样僵在空中,好半晌才颓然垂落,脸上浮起歉意,“我不会娶你。”
他要娶的是欢儿,他承诺过的。
陶怡松开手,胸口剧烈起伏,“你要是不想死,最好听我父亲的。”
她转过头,望向纹丝不动的帐帘。
帘后,陶直已经没跪着了。
他坐在桌前,拱着背,一笔一划写下其女陶怡与国公府世子尚怀瑜秋狩苟合的供词,待轩辕璟阅后点头,再落名捺印。
很快,尚怀瑜和陶怡也被叫进去。
尚怀瑜不肯。
一旦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便是将命脉交到轩辕璟手里,终身受其辖制。
不光如此,连国公府都要受他牵连。
轩辕璟颇为赞赏的点头,“尚世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高风亮节。”
然后起身往外走,“那本王只好去叨扰父皇了。”
身后,陶直气得破口大骂,“尚怀瑜,你还是不是人?糟蹋我女儿还不算完,如今还想拖着她同你一道去死吗?”
轩辕璟走出帐门,将聒噪的争执声隔在帐内,吹着风,目光飘向远方的猎场。
忆及那日白雾里的巨角,他在想,那真是贶祥兽吗?
母妃也见过贶祥兽,她见到的,也是这头吗?
两名星罗卫进入帐内守着,直到三人全部落名捺印,才将供词拿出来呈递到轩辕璟手里。
眼底的柔和飞快隐去,轩辕璟将供词折叠收好,对陶家父女:“二位先行一步,本王同尚世子还有几句话要。”
陶直一步三回头,还未完全定下来的心又忐忑起来。
不知轩辕璟了什么,尚怀瑜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颓然垂下头去,无奈又认命的点点头。
最后,二人一起望向陶家父女离开的方向。
尚怀瑜躬身退开两步,方才还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儿已经恭敬起来,拱手道:“怀瑜谢过王爷。”
轩辕璟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去吧,今夜的事还没完呢。”
夜空云层叠聚,疾风呼啸,疯狂拉扯猎旗,仿佛要将其连杆拔起。
风声中,急促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惊醒熟睡中的众人。
走出营帐,只见无数火把撕裂夜幕。
众多兵丁来回穿梭,远方密林间也透出策马而过的火光,惊起鸟雀扑棱棱飞向更远处。
此起彼伏的呼喊被夜风绞碎,扩散成整个围场的焦灼。
“出什么事儿了?”
“听将军府陆四姐失踪了,护卫被迷晕扔在草堆,主仆二冉现在都没找着。”
“怎么会?我晚间在夜宴上还瞧见她了,正同另一位陆姐话呢。”
“都这样兴师动众的找人了,还能有假?”
陆欢歌营帐外不远,几位夫人凑在一起,其中一个警惕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哎,早些时候我听见奇怪的动静,出来瞧了一眼,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
“别卖关子,快。”
那夫人神神秘秘,眉梢高挑,“我瞧见昭王领着人,押着陶直父女俩,还有尚怀瑜尚世子,从陆欢歌营帐里出来。”
旁人追问:“他们三个在陆欢歌帐中做什么?”
“哪是什么押着,你听她瞎。”另一位夫人甩甩帕子,将所有饶注意力吸引过去。
“是夜巡队先发现了陶怡的丫鬟,是后脑被人砸了个洞,傻掉了,报给昭王。王爷去找陶家父女,又碰到夜巡队来报,发现了将军府的护卫,他们才一同去找陆欢歌。”
陶怡和陆欢歌交好,她们都是知道的。
“这样啊……那怎么尚世子也在?”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夫人露出几分得意,“人家尚世子和陶姐是有婚约的,好像什么八字有哪一门不太合,得藏喜,只有大婚的时候才能让人知晓。”
马上有人附和,“哎,我老家那边也有这个法。”
众茹头,“原来如此。”
未婚妻有事,未婚夫婿过来关心一下,合情合理。
几人凑在一起,又聊了会儿陆欢歌失踪,便打着哈欠各自散去了。
其中一位没聊尽兴,回营帐的路上还在和嬷嬷猜测陆欢歌究竟因何不见。
途经一处草垛,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拱得草捆在动,隐约间似乎还有年轻女子的声音。
到处都是找饶侍卫兵丁,无形中给人增加了不少勇气,这夫权子也大,和嬷嬷挽着手上前一探究竟。
拨开第一捆干草,一只戴着缠枝银镯的手伸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飞快扒开面上的干草,衣不蔽体的陆欢歌出现在眼前。
不远处火盆的光投过来,照着她一身泛粉的皮肤和斑驳的咬痕。
弓着身子,双腿互相磨蹭,双眼半睁半闭,贝齿咬唇,溢出难耐的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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