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张大勇缓缓关上铺子的门板，将今日的营生暂时收束。兄弟两个没有多余的言语，朝着自家院子走去。
四进院子离市集不远，一个东一个西，穿过整条市集，第二个巷子口第二家便是他的宅院。一院子百十个下人，下人自己一个也没有，娘有两个也是自己买的。九姐待自己极好，饮食起居细心周到，人也好看，自己没什么不知足的……可就是怀念那个四合院，简陋也干净，吃着窝头看着正房里的女子是自己这辈子最高心事。
许自己跟爹一个贱样，娘再好再能干，爹死在别的女人身上，才成亲……特别的不想回家。
市集的酒楼里依旧是热闹喧哗，二妮笑眯眯的跑出来：“大勇哥，您收了铺子啊”
大柱扑哧笑道：“你还好意思问，你也是个财迷，赶紧收了回去歇着。”
大勇拍了拍大柱：“咱们两个也进去看看，正好我看看有什么夫人喜欢的没颖
大柱一愣，嘿嘿笑道：“嫂子喜欢的有没有我不知道，您出银子把半夏的木像送我。”
二妮摆摆手：“没了，昨就让人买走了，三十贯钱兴奋了我一，没还价。”
大柱心头一沉：“谁买走了？”
“一个五十出头的人，估摸着是个管家，要么就是个掌柜的，不认识，第一次来铺子里，还买了几支木簪”，二妮摊了摊手：“快回吧，我也收铺子，免得哥骂。”
兄弟两个神色各异点头往家走，目送人远去，二妮咂摸咂摸嘴：“姐夫也不知道唱的哪一出，估摸着老不圆房想半夏姐了。”
兄弟两个拐进巷子口，走到第二户府门前，大柱叩了三下门环，守门婆子忙开门迎出来：“两位少爷回来了……六老爷来了，知道花老夫人带人去诊病，问问给诊费没有，姐半文不少，六老爷又敲敲打打的告诉姐不许与花家陈家往来……爷快进去吧，姐让老奴先告知您一声，免得少爷不知怎么回事。”
“知道了”，大勇硬头皮点零头。
二人一进院子，便觉气氛压抑，好似有一层无形的网将人笼罩。
马老爷正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背挺得笔直，神色冷峻，居高临下地看着兄弟两个走进来。屋内只燃着一盏昏黄的灯，跳动的火苗在马六爷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更添几分威严。
兄弟两个刚要开口请安，马六爷笑着摆摆手：“一家人，莫礼来礼去的，坐吧。”
“谢谢爹”，大勇倒了三盏茶递过来，各自坐下陪在一旁：“您也莫太惯着夫人，您来不知让人上茶实在是失礼。”
“不妨”，马六爷看了一眼大勇：“陈家大夫人救的那个女子她打算如何处置？”
大勇一愣，忙回道：“今日花祖母共花了五十贯拿了三个月的药，倒没听如何处置。半……听师父陈大夫人把孙馨落在孙祖母名下了，今年也才十七岁，估摸着当亲孙女养。”
马六爷点零头：“陈大夫人尚可，人品颇好，连武安侯和三公主也高看一眼……她嫁陈泽希怕也是早让人强占了身子，否则必不会嫁他。陈泽希此人品行不端，若与他走得太近，迟早会惹祸上身。他极阴损，霸着花姐老牛吃嫩草，将自己的结发妻推回娘家，如今反手置杜家于死地……宁得罪君子勿得罪人，咱们也犯不上得罪他，敬而远之点头之交即可，咱们马家不必向任何人卑躬屈膝”，马六爷目光肃穆，直直地盯着兄弟二人，仿佛这一刻要把他们看穿。
堂屋内寂静无声，只听得见马六爷沉重的呼吸声。大勇和大柱低着头，不敢看岳父的眼睛，心中满是惶恐与无奈。这几日总也算知道些岳父的脾气，这一次的敲打，他们只能默默承受，不敢有丝毫违抗，更不可狡辩。
掌灯时分，大勇进了张寡妇的房间：“儿子给娘请安。”
张寡妇摆摆手：“坐吧，她们两个我也打发走了……我让她们给儿媳妇送点儿吃的，她一人赏了对金镯子，估摸着她们两个直接把我给卖个底儿掉。娘干了一辈子的活计，看一眼我便知她要干什么。”
张大勇面色一讪：“许她什么也没想，您多虑了。”
“我可多虑了”，张寡妇苦笑着看了一眼儿子：“你岳父走了？”
“走了，大柱送他回去的……也就是敲打不许与妹夫往来，怕陈家把马家也拖下水”，大勇叹了口气：“我也累，这亲成的后悔了，师父什么也没，只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遭罪，哪有占尽风光的……他不分红每月十贯钱也挺好的，他知足……也就是怕我难过。”
张寡妇皱了皱眉：“攀高枝历来没有好下场，人家一顿饭讲究的我心都滴血，倒不用我分一文，可一餐百贯娘心都哆嗦，多少银子架得住顿顿这么吃？穷日子过惯了，剩菜剩饭我吃也挺香……娘也合计好了，眼不见心不烦，明我还搬大柱那院子去，那么好的院子空放着我也心疼。欠陈家大爷一条命，别人不在乎娘不能不是人，只娘也不想用马家的银子，免得儿媳妇防贼一样看着我，你舍两件首饰吧，我送半夏一份，两个婶子一份。多少都行，娘也不挑，给一件也行，我去当铺换。”
大勇面色一讪：“我出来的急，那我回去取”，忙转身走了出去。
目送儿子离开，心头一酸，门不当户不对的这日子让人踩着过，防贼一样，心里实在是憋屈，儿子后悔，自己也后悔，可悔也晚了。
大勇回了自己的厅堂，九姐正坐在椅子上盘账，一见大勇进来忙放下账簿子：“老爷快坐，娘可好？早上我去看娘她昨晚没睡好，你明日在铺子里拿回些安神的药。”
大勇点零头：“娘磨我了，她自己的私房舍不得动，还想明去看看花祖母她们，也去看看孙祖母收的这个孙女，让我出银子送首饰……私相授受总也不好，我一时没应娘又有些恼我，把我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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