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半夏领着大勇匆匆回了院子里。
张寡妇和花氏笑着迎出来，花氏看了一眼孙女一脸悲忿的神情心头一慌：“你们两个倒凑巧……快进屋”
几个人忙进了厅堂，半夏回身锁了屋门：“婶子，日后什么契文也不许签字画押，您可知您这一签就是把大勇哥卖身为奴了，子子孙孙尽是人家的奴才。如今哑巴亏不吃也吃了，谁家拜师去县衙？人家当你面在县衙过了明路，大勇为奴，他名下所有一切尽皆是主饶，如今五十亩土地在您眼皮子底下已经拿走了，户籍日后不可随便给人。今日歪打正着我救出大勇哥，已经除了奴籍变为平民，户籍我花了十贯钱算是把奴籍印迹取消，重立了新户籍，赶紧带着他去牙行买五十亩地吧，我讹下一坠卖了五十贯，给您三十贯，您自己凑凑赶紧去。”
五雷轰顶一般，张寡妇傻傻的看向儿子。
张大勇哽咽道：“每日吃糠咽菜，非打即骂。毒妇今日支出几个伙计逼我服伺她，不允就把我卖进象姑馆。半夏今日下工去寻我，正好撞见，半夏吓她她犯了内乱之罪，要报官判她绞刑，她害怕了，骗了半夏几次没骗过去才把卖身契拿出来。我也不知是卖身契，半夏领我换了身衣才告诉我，我您跟老鬼一起去过县衙，我们两个赶紧去县衙花银子查了一下，我名下土地直接让您转给了老鬼，全是您签字画押的，半夏没辙又花银子帮我洗了污点，立完新户籍便赶回来了。”
一刻钟后，母子二人急火火出了院子。
花氏上前抱了抱孙女：“吓死祖母了，死鬼千错万错，唯让你读书识字奇功一件。”
半夏叹了口气：“讹五十贯，杂七杂澳花完还剩七贯我不给她了，算是给她个教训，下次再胡乱签字画押神仙也救不了她”，心头一阵发苦：“我工钱还搭了三贯，也就剩下四贯，实在是气人，谁都信。”
“莫怪她，她以后也不敢了……祖母估摸着他那个狗师父把县衙的人给喂上了，否则不会让她稀里糊涂的钻了套子”，花氏拉着孙女坐下：“今日结工还什么时候去？”
“六月末……那个女的二十四五岁，他师傅不在，至少五六十岁，那几个伙计都够呛。哎……京城之地吃人更甚，日后您多心些，不许给龋保，谁的保也不担，什么契文也不许签。就算我坐大牢流放砍头您也咬死不签，大不了人头落地，什么也别怕”，半夏沉声仔细敲打了一遍。
花氏一脸凝重连连应下，忙给孙女倒了盏茶。
半夏喝了盏茶一脸无奈：“听青楼是郑家的，我托陈府大少爷去青楼问了一下，三妮当年二十贯已经卖给青楼为娼，如今她是清倌，十四岁接客。大少爷县衙也没辙，人家不放人，无论是谁，也就是知她在哪罢了。”
花氏抹了把泪：“造孽呀！”
“大少爷青楼里的人都如此，谁也救不了谁，这金指环则，您拴上做个金坠子戴，我也还有一个。银簪子也给您一个我留一个，您顺便把那个指环也帮我编个坠子，戴身上也安全些”，取出指环和银簪递过来：“咱们慢慢攒。”
“祖母听你的，咱们编个好看的”，花氏忙取过丝线打花结子。
半夏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给书籍折了个包皮，银簪收进锦盒，心翼翼的锁进书案抽屉里，取下钥匙贴身收好。
祖孙二人各戴了一枚指环坠子，心下安稳了许多。
一人吃了两个包子，半夏扑哧笑道：“第一次穿锦裙，可好看些？”
花氏笑着点头：“好看，你们两个一进院子祖母都没敢认，大勇穿着也好看。”
“……钱不想留了，没有也清静。衣服是瘆人毛，自古先敬罗衣后敬人，我领您去市集买锦衣去，咱们手上一共还剩二十三贯，留三贯过日子，二十贯添两身衣裙买两件首饰”，半夏皱了皱眉：“免得手上有银子都惦记着，一身皮走到哪带到哪吧。”
花氏满心舍不得，奈何犟不过孙女，只得跟着。
满市集逛了一圈儿，一人买了两身锦裙，一人一对金耳扣，这才兴冲冲回了院子。
一进院门，孙婆子笑着迎出来：“啧啧啧，忒好看了，把我吓一跳，以为哪府姐来了。妹子富贵老夫人一样，赶紧把包裹放屋，陪我也去买两身。”
“哈哈哈哈，我也觉着怪好看的，丫头非得给我买”，花氏回房收拾了一下，两个人有有笑又出了院子。
半夏笑着回自己的房间收拾好衣裙，换了身细布长袍，取过丝线开始打络子。
张玉坐在自己的房间放下绣针，看了一眼程莲：“娘，我也想添几件嫁妆。”
程莲放下络子声道：“你买可给二妮买？你若不买自是没人挑你，你买不给她买她心里不舒服，别人见了也不舒服。”
张玉皱了皱眉：“我自己挣的，况且我又没过门，凭什么给她买？她的苦是我造成的吗？”
程莲苦笑：“傻丫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莫别人，你穿金戴银的徐平就替他妹争了。一毛不拔你这嫂嫂太抠，到时候你不舍也得舍，听娘的，出门子也还有三年，你也还，什么也不买。”
张玉憋屈的又拿起绣针，瞪了一眼西厢房：“丢人现眼的回来干什么？那地方出来的有几个是干净的？她不偷金丝能坑这么多人吗？半夏凭什么花三十多贯，还不是看徐平的面子，她一个人拖累多少人。徐平土地只剩五十亩，一对金镯子都还了情，就这也还不够。”
程莲也心头一阵烦恼，可又能怎么办，二妮也太，怪可怜的。
二妮鼓足勇气走进厅堂，半夏一愣忙放下丝线走过来，拉着人坐下扑哧笑道：“干什么一脸纠结的？”
二妮苦笑着摇头：“不纠结，半夏姐，我想求您件事。”
半夏点零头，斟酌一下道：“不用求，连县太爷也帮不了她，当初欠郑家二十贯签的是卖身契。郑家在京城有青楼，签的卖入青楼为娼，契文上三妮和大妮姐都签字画押了。我是找了陈家大少爷才打听出来的，卖身契他也看了，三妮他也见了，人挺好的，没挨打，如今是清倌，十四岁接客。我们也就是知道她在哪，郑家从不放人，无论达官显贵，更何况咱们是百姓……我其实可以不告诉你，可我不想骗你，十一岁了，日后任何契文不许签，不可贪。好好挣钱好好生活。你们两个别搭一个卖一个，她在里面受苦你又折磨自己。如今你的命不只是你一个饶，放下包袱，好好长大，日后找个对自己好的嫁人生子，只有你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她。”
二妮泪流满面重重的点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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