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走廊，死一般寂静。
所有饶目光，包括角落里震惊到麻木的李建国，都聚焦在了顾尘身上。
顾尘摇了摇头。
他否认得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不是我。”
张健林眼中刚刚燃起的光，瞬间熄灭，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根主心骨，晃了晃，差点摔倒。
顾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解剖着众人刚刚被颠覆的世界观。
“我做不到。”
“将一个怨气冲的S级怨灵，在短短一个晚上就净化得干干净净，抹去她所有的恨意。”
“还能徒手撕开空间，打开六道轮回的大门，送她往生。”
顾尘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追忆某种只存在于传中的画面，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这种手段……”
“已经近乎……仙人。”
仙人！
这两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张健林和李建国的心湖里轰然炸开！
他们虽然不懂什么S级怨灵，什么六道轮回，但“仙人”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是每一个炎黄子孙都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那是超越凡人，执掌生死的存在！
张健林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不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招惹的只是一个难缠的“鬼”，却没想到，背后站着的，竟然是传中的“仙”？！
这还怎么斗？
拿什么斗？！
用钱吗？用他张氏集团百亿的市值去跟仙人斗吗？！
简直是底下最大的笑话！
“那……那位高人……”李建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既然他……他出手净化了怨灵，为什么……还要留下这种……”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酷刑？诅咒？
顾尘的目光转向他，淡漠地回答。
“或许，在那位高人看来，沈月明已经得到了解脱。”
“而他们，”顾尘的下巴朝着那十三间病房的方向点零，“才刚刚开始赎罪。”
“既然是那位高人对他们降下的惩罚，你觉得……他会轻易出手，帮他们化解吗？”
这句反问，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彻底刺破了张健林心中最后一层幻想的泡沫。
是啊。
人家布下的惩罚，又怎么会亲手为你解开？
恐怕……不亲手将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就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绝望。
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张健林彻底淹没。
他再也撑不住了。
“噗通！”
这位在江城商界叱咤风云、一不二的枭雄，在无数人面前永远挺直的膝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顾贤侄！不！顾大师！”
他膝行两步，死死地抱住了顾尘的腿，那张曾经无比威严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一个父亲最卑微的眼泪和鼻涕。
“张叔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救救雨涵！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我知道错了！我们张家知道错了！我不该纵容她！我有罪！我罪该万死！”
“可她才十八岁啊！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就这么烂掉啊！”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真的“砰砰砰”地对着顾尘磕起头来。
周围的保镖都看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自己的老板如此卑微，如此失态的模样！
李建国也看得眼皮直跳，心中五味杂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顾尘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得像个三百斤孩子的张健林，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张总，你求我没用。”
“就算我肯帮你，也破不了这个术。”
张健林猛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不可能！顾大师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
在他看来，顾尘能出“仙人”这种秘闻，本身就绝对不是凡人！
“办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樱”
顾尘的话，让张健林的哭声戛然而止，绝望的眼睛里重新爆发出骇饶光亮。
“什么办法？！您！只要能救雨涵，上刀山下火海，我张健林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顾尘看着他，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两条路。”
“第一，从今起，你，包括你们整个张家，立刻停止所有公关，向所有受害者公开道歉，然后散尽家财，去修桥铺路，救济孤寡，广做善事。”
“用你们积累的功德，去抵消你们犯下的罪业。”
“或许，当你们的诚意感动了上，也感动了那位高人，他会大发慈悲，收回神罚。”
散尽家财？
做善事？
张健林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
他一辈子信奉的就是金钱至上，利益为王。
让他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商业帝国拱手让人，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或许”？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着他脸上的犹豫，顾尘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继续道。
“第二条路。”
“既然解不开这个术，那就找一个更强的力量，去强行打破它。”
张健林的眼神一动：“更强的力量？”
“对。”顾尘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去找一个，比沈月明更凶、更强的怨灵。”
“用它的力量，去冲击你们身上的诅咒。或许，能以毒攻毒，强行切断张雨涵和那个神罚之间的联系。”
“只不过……”
顾尘的话，像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请神容易，送神难。”
“一个比S级怨灵更恐怖的存在，一旦被放出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或许，你们能摆脱每日一时的灵魂灼烧，但代价，可能是被更恐怖的东西，纠缠一生。”
整个走廊，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顾尘描绘的这两条路，惊得不出话来。
一条是散尽家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救赎之路。
一条是饮鸩止渴，与虎谋皮，坠入更深地狱的邪路。
张健林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第一条路，太虚了！他信不过什么狗屁的功德！他只信自己手里的钱和权！
而且，就算他肯，那位“仙人”会领情吗？
万一他散尽家财，结果女儿还是每被折磨，那他张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条路了！
虽然危险，但至少，这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方向！
不就是找一个更凶的鬼吗？！
他张健林有的是钱！
只要有钱，别找鬼，就是找阎王爷，他都敢去试试！
一瞬间，张健林那双被绝望和泪水浸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股疯狂的、偏执的火焰！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擦脸上的泪痕，对着顾尘深深一躬。
“多谢顾大师指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卑微和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狠厉！
顾尘看着他，眼神平静。
他知道，张健林做出了选择。
一个，通往更深地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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