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灵悦跨进石门的瞬间,耳膜被嗡鸣震得发疼。
幽蓝光芒裹着她的身子旋转,金红、血黑的光影像被揉碎的绸缎,在视网膜上烙下刺目的光斑。
她下意识抬手护住脸,指缝间漏出的光里,有细碎的金粉簌簌落在发间,带着灼烧般的温度——是凰火的余韵。
等再睁眼时,脚下的青石板已换成鎏金地砖,四周立着九根燃着金焰的龙柱,火舌舔过雕纹时会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极了红绫偷吃蜜饯时藏在袖中的糖纸声。
正前方的玉阶上,立着道青衫身影。
那女子转身的刹那,马灵悦腰间的曜灵令突然发烫。
是画卷里的人。
月白裙裾垂落至地,发间只插一支凤首木簪,却比仙宫那些缀满明珠的仙子更添三分凌厉。
她手中的曜灵剑正与马灵悦腰间的短刃共鸣,剑鸣如泣如诉,像久别重逢的故友在叩门。
“你终于来了。“初代曜灵仙君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沉,带着千年时光沉淀的沙哑,“我等了一千三百二十七年。“
马灵悦后退半步,后背贴上一根龙柱。
金焰烤得她后颈发烫,却比不过心口翻涌的惊涛——她原以为主祭设的局是最大的网,却不想这张网下还压着更古老的线。
她按在曜灵令上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等我?
就为一句'曜灵之力是枷锁'?“
青衫女子苦笑,袖中伸出的手爬着淡金色的裂纹,像将碎未碎的琉璃:“你在执法殿看见主祭布的咒文时,可曾想过那些纹路的根,扎在我设的封魂阵里?“她摊开掌心,一道金色符印浮起,纹路竟与马灵悦前日在主祭法袍上看到的暗纹如出一辙,“当年我以魂为引镇住曜灵本源,后来者却扒开我的骨,捡走半块残符当令旗。“
马灵悦喉头发紧。
她想起红绫掌心的烫伤,想起邹云逸“我就在外面“时发烫的掌心,想起主祭风里那句“凰冢里的秘密“——原来所有的局,都绕着这具千年残魂织就。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您枷锁是力量本身...难道我拼了命往上爬,最后也会变成您这样?“
“灵悦。“初代仙君突然上前两步,金焰在她脚下溅起火星,“你与我不同。“她的指尖掠过马灵悦眉骨,凉得像雪水,“我被选中时,只看得见仙宫给的路;你却带着双能看穿伪装的眼,连主祭的幻阵都困不住你。“
龙柱上的金焰突然剧烈晃动。
马灵悦耳尖微动——是凰冢外的方向。
她想起邹云逸“若有危险,我立刻闯进去“,此刻却分明听见更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古籍被翻页的沙沙响。
同一时刻,凰冢入口外的云阶上,邹云逸的指尖深深掐进石栏。
他望着闭合的石门,喉结滚动两下,终究没喊出那句“回来“。
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掠过他肩头,他突然想起青鸾今早翻书时突然顿住的动作——那本《仙界秘录》的某页,似乎夹着半片焦黑的羽毛。
“青鸾!“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乱响,“跟我去藏书阁。
主祭要的不是凰冢的秘密,是...“
“是凰契碎片。“青鸾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已抱着一摞古籍站在廊下,月白裙角沾着墨渍,“我刚在《禁典·地篇》里翻到,凰契共九块,分别镇在九大禁地。“她翻开最上面那本,泛黄的纸页上有行朱砂批注:“集九契,开曜灵,得者掌生死。“
邹云逸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日前在主祭密室闻到的异香——是凤凰血的味道。“他有几块了?“
“三块。“青鸾指尖划过书页边缘的焦痕,“玄冰洞的'冰魄契',幽冥渊的'冥火契',还有...“她抬头,目光与邹云逸相撞,“还有你我昨日在忘川看到的,沉在河底的'渡魂契'。“
石栏在邹云逸掌下裂开细纹。
他望着凰冢方向翻涌的云,突然想起灵悦跨进石门时,发间那点被金光照亮的碎钻——是他前日在凡人市集买的琉璃簪,她“比仙宫的明珠可爱“。
而此刻的凰冢古殿里,初代仙君的身影正逐渐透明。
她望着马灵悦腰间的曜灵令,眼底有星火明灭:“记住,真正的答案不在锁里,在...“
“轰——“
金焰突然炸成漫星屑。
马灵悦被气浪掀得撞在龙柱上,眼前发黑间,只听见初代仙君最后的声音混着风声:“...你看见的,从来不是全部。“
等她扶着龙柱站直,玉阶上已空无一人。
唯有地面残留的金色符印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烙着两个模糊的字——“心劫“。
殿外传来石门震动的闷响。
马灵悦按住发疼的太阳穴,突然听见风里裹着主祭的笑声,比前日更刺耳:“灵悦,你以为残魂能护你?
等我拿到最后一块契...“
她攥紧曜灵令,指节泛白。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藏书阁里邹云逸正将“九大禁地“的位置刻进玉牌,也不知道青鸾翻到的下一页,画着凰契碎片的模样——与她发间那支琉璃簪,竟有七分相似。
她只知道,初代仙君消失前的眼神,像极了红绫把凰影令塞进她手心时的倔强——那是种带着孤注一掷的期待,仿佛在:你看,路其实一直都在。
而石门之外,邹云逸捏碎玉牌的刹那,漫仙蝶突然从藏书阁方向飞来,每只蝶翼上都刻着极的字:“凰契所在,心之所向。“
马灵悦的指尖还凝着初代仙君残留的凉意,殿中突然腾起赤金火焰。
那火不是从龙柱里窜出的,倒像从虚空里挤出来的,眨眼便聚成一只凤凰轮廓——尾羽翻卷如熔金,眼瞳却泛着幽绿的冷光,喙间滴下的火珠落在地砖上,滋滋灼出焦黑的坑。
“你若不信我,便先通过'心焰试炼'。“凤荒声音混着烈焰的噼啪,震得她耳骨发疼,“只有真正能驾驭曜灵之火的人,才有资格听闻真相!“
马灵悦后退半步,后腰抵上龙柱。
龙柱上的金焰不知何时熄了,只余温热的石面贴着她的衣料。
她望着凤凰眼中翻涌的火浪,喉间泛起腥甜——这火焰的气息,与她昨日在主祭法袍上闻到的异香如出一辙。
是了,初代过,主祭的咒文根在她的封魂阵里,这火焰...怕也是传承的一部分。
“幻灵之眼。“她低喝一声。
眼尾的金纹骤然亮起,眼前的赤金火焰瞬间褪成半透明的薄纱,露出藏在火中的青影——是主祭!
他手持染血的长剑,剑尖正抵着红绫的心口。
红绫的袖中还攥着半块未送出的蜜饯,眼泪砸在剑刃上,发出刺啦的声响。
马灵悦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见过红绫藏蜜饯时的狡黠,见过她在藏书阁被典籍砸到脚时的龇牙咧嘴,却从未见过她这样无助的模样。
火焰里的红绫突然抬头,眼尾的泪痣在火光中泛红:“灵悦姐,救我...“
“幻象。“她咬着舌尖,腥甜的血味漫开,“主祭此刻应该在凰冢外,红绫在仙宫替我盯着司药殿的账本。“
话音未落,火焰里的场景骤变。
这次是邹云逸,他的白衣浸透鲜血,胸口插着那把本该在执法殿的诛邪剑。
他望着她的眼睛还带着笑,唇瓣动了动,像是在“别怕“。
马灵悦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想起今早邹云逸替她别琉璃簪时,指尖不心划破的伤口——此刻那伤口正从他掌心蔓延到手腕,血色顺着剑刃往下淌,在地面积成潭。
“够了!“她大喝一声,曜灵令在腰间发烫。
幻灵之眼的金纹顺着眼尾爬至鬓角,赤金火焰在她眼底裂成碎片,露出后方站着的初代仙君。
那女子的身影比之前更淡,却仍在笑:“不错,能识破心焰幻象的,千年里你是第二个。“
殿外突然传来闷响。
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撞结界,震得梁柱上的金漆簌簌往下掉。
马灵悦转头时,正看见一道银白影子贴在石门上——是幻灵兽!
它的爪子扒着门缝,皮毛因急躁而炸起,额间的灵纹泛着蓝光:“灵悦,别轻信他的辞!
曜灵之力虽有代价,但并非无法掌控!“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马灵悦望着初代仙君袖中若隐若现的金色裂纹,又想起幻灵兽曾过“力量与代价是双生花“,喉间突然发紧。
她摸向腰间的曜灵令,触手的温度比往日更灼人,像在提醒她什么。
“你在动摇。“初代仙君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抬手一挥,殿中突然竖起一面镜墙。
镜面蒙着层灰雾,却能映出马灵悦发白的脸。“这面镜墙照的不是此刻,是历代曜灵继承者的结局。
看看你是否还能坚持走下去。“
马灵悦的脚步顿在镜墙前。
她望着灰雾缓缓散去,第一幅画面便让她倒抽冷气——是个穿月白裙的少女,与她有七分相似。
她抱着碎裂的曜灵剑跪在血地里,身边倒着七八个仙侍,其中一个的袖扣,与红绫前日丢的那枚一模一样。
第二幅画面更快。
是个青衫男子,他的指尖渗着金血,身后跟着的仙侍哭着喊“师父“,而他只是望着空,眼神空洞得像具傀儡。
第三幅、第四幅...每一张脸都带着相似的倔强,每一双眼都曾亮如星子,最后却要么疯癫,要么枯坐千年,连灵识都碎成齑粉。
马灵悦的指尖抵在镜面上,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髓。
她想起自己在仙宫被欺辱时的咬牙,想起邹云逸替她挡下致命一击时的温热,想起红绫塞给她蜜饯时的“灵悦姐,甜的能压过苦“。
“够了。“她哑着嗓子开口,“我知道代价,可我选的路,从来不是因为没有代价。“
镜墙突然剧烈震动。
最后一幅画面挤开前面的影像,清晰得让她几乎能数清邹云逸睫毛上的血珠。
他倒在一片焦土上,胸口的伤口还在冒血,而远处站着主祭,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凰契——正是青鸾的“渡魂契“。
“这是真的...还是幻象?“马灵悦的声音发颤。
她想去碰镜中的邹云逸,指尖却被镜面弹开,震得手背发红。
殿外的幻灵兽还在撞结界,每撞一次,镜中的血就多渗一圈。
初代仙君的身影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只余一句低语混在风声里:“你看见的,从来不是全部...“
马灵悦攥紧曜灵令,指节泛白。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一下比一下急。
镜中邹云逸的眼睛突然动了动,嘴型分明在“灵悦“。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暗号,每次她闯祸,他都会用这个口型“别怕“。
殿外传来结界碎裂的轻响。
幻灵兽的银白身影挤进门缝,带起一阵风,将镜墙的灰雾重新搅起。
马灵悦望着镜中逐渐模糊的血影,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她不知道主祭到底拿到了几块凰契,不知道邹云逸此刻是否真的遇险,她只知道——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在乎的人,成为曜灵之力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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