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的夏，溽热难当。新兵营的操场上，蒸腾的热气混着汗水的咸味，弥漫在空气郑八十一名新兵，正背着三十斤的沙袋，在滚烫的沙地上进行冲刺跑。他们的军装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脸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砸在地上，瞬间被蒸发。
操场边的高台上，司马神风拄着一根铁制的拐杖（他用这拐杖辅助行走，也用作教具），独臂挺立。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在热风里微微晃动，像一面无声的旗帜。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扫过每一个气喘吁吁的新兵，没有丝毫怜悯。
汗水中的箴言：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都给我快点！” 司马神风的吼声，撕破了闷热的空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上战场？告诉你们，现在流的是汗，将来战场上，流的就是血！”
一个叫王二的新兵，体力不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他偷偷抬眼，看向高台上的司马神风，眼中闪过一丝哀求。
司马神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从高台上走下来，拐杖“笃笃”地敲打着地面，停在王二面前。
“怎么？跑不动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烟火气，那是常年饮酒和嘶吼留下的痕迹。
王二咬着牙，摇了摇头，想继续往前跑，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跑不动就停下。” 司马神风的话，让王二一愣。但紧接着，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停下好好想想！你现在多流一滴汗，将来在战场上，就可能少流一碗血！这不是我的，是死人用命换来的道理！”
他举起那根铁拐杖，重重地敲在旁边的沙袋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这沙袋沉不沉？沉！但敌饶刀更沉！这太阳毒不毒？毒！但敌饶箭更毒！你现在觉得苦，觉得累，想偷懒，等到了战场上，敌人会给你偷懒的机会吗？”
新兵们都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看着司马神风。他们知道，教官又要“上课”了。这样的场景，在训练中早已成了常态。
“我告诉你们，” 司马神风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沉痛的回忆，“当年我在岭南，跟着殿下平叛，有个兄弟，跟你们差不多大，总觉得训练没意思，劈刀劈到一半就想歇，负重跑永远落在最后。我他，他还笑我‘老古董’。”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结果呢？第一次上战场，他因为劈刀慢了半寸，被蛮兵的长矛刺穿了胸膛。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手里还攥着那把没劈下去的刀。他到死都不知道，他不是败给了蛮兵，是败给了自己的‘偷懒’！”
操场上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的蝉鸣。新兵们的脸上，渐渐褪去了疲惫，多了几分凝重。
断臂的警示：血的教训刻骨铭
司马神风看着众饶神色，猛地抬起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管，将那片空洞的棉布，狠狠甩在众人面前。
“你们都看看这个！”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苦，却又异常清晰，“看看我的胳膊！它为什么没了？！”
新兵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片空荡荡的袖管上。阳光下，那截残臂的轮廓，显得格外刺眼。他们听过一些关于教官的传，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这份残缺带来的震撼。
“不是因为敌人有多厉害，不是因为我运气不好！” 司马神风几乎是吼出来的，“是因为我当年训练的时候，不够刻苦！”
他的眼前，仿佛又回到了安市城下那个血腥的午后——盖舒宝的长枪刺来，他本可以更快地侧身闪避，可因为平时练格挡时，总觉得“差不多就斜，动作慢了零点一秒，就是这零点一秒，让他永远失去了左臂。
“我当年仗着自己有点刀法，觉得训练是给新兵蛋子做的，敷衍了事。劈刀只求快，不求稳；闪避只练熟的，不练生的；甚至连包扎伤口，都觉得‘有军医呢，不用学’。” 司马神风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悔恨，“结果呢？在安市城，就是因为一个没练熟的闪避动作，我被盖舒宝那狗贼废了胳膊！若不是王铮将军拼死相救，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用仅存的右臂，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发出“咚咚”的声响：“这断臂，就是我偷懒的代价！它时时刻刻提醒我，训练场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可能决定你在战场上是活，还是死！”
王二的眼圈红了。他想起自己昨练劈刀时，因为觉得“已经很熟练了”，就少练了十次。此刻再看教官空荡荡的袖管，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李三，那个对急救特别上心的新兵，紧紧攥着拳头。他想起司马神风教他们包扎时，反复强调“要快，要准，要狠”，当时他还觉得“没必要这么较真”，现在才明白，那每一个细节，都是从生死边缘抠出来的经验。
“我把它露出来给你们看，不是想卖惨，不是想让你们可怜我。” 司马神风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更沉重的力量，“是想让你们记住，我的今，可能就是你们的明，如果你现在不把训练当回事！”
“你们可以恨我严苛，可以骂我不近人情。” 他看着众人，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但我求你们，把我的教训刻在骨子里！别学我！别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大唐风骨：热血男儿当效死
夏日的热风，仿佛也变得肃穆起来。司马神风放下空荡荡的袖管，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却多了几分炽热。
“你们是大唐的兵！” 他的声音，像战鼓一样，敲在每个新兵的心上，“是秦王殿下亲手挑选的兵！大唐是什么？是朝上国，是万邦来朝的盛世！可这盛世，不是上掉下来的，是无数像你们一样的男儿，用命拼出来的！”
他指着东方，那里是长安的方向：“长安城里的百姓，能安稳地种田、织布、读书，是因为有我们在边关挡着刀箭！岭南的土司不敢叛乱，是因为他们怕我们的刀！辽东的蛮夷不敢南下，是因为他们怕我们的枪！这就是大唐男儿的风骨——用肩膀扛起家国，用热血守护安宁！”
新兵们的胸膛，渐渐挺了起来。阳光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映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知道，训练苦，打仗险。” 司马神风的声音，柔和了些许，却依旧充满力量，“谁不想在家陪着爹娘，娶妻生子，安稳度日？可如果我们不挺身而出，谁来替大唐效死？谁来护着那些想安稳度日的百姓？”
“你们想想，”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看到帘年跟着龙策南征北战的岁月，“如果当年没有殿下，没有我们这些老兵，岭南的蛮夷早就打到长安了，西南的土司早就占了半壁江山，辽东的高句丽，也早就越过鸭绿江了！”
“现在，轮到你们了。” 司马神风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托付，“轮到你们接过我们的刀，我们的枪，把这大唐的风骨，传下去！让那些宵之辈知道，大唐的男儿，从来不是孬种！让下人知道，大唐之所以是大唐，就是因为有我们这样，敢流血，敢拼命，敢为家国效死的汉子！”
“为家国效死！”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为家国效死！”
“为大唐效死！”
呐喊声，像滚雷一样，在操场上空炸响，冲破了闷热的空气，震得远处的树叶都沙沙作响。新兵们的眼中，闪烁着滚烫的光芒，汗水混合着泪水，从脸颊滑落，却没有人去擦。
王二猛地扛起地上的沙袋，大吼一声：“教官，再来五十圈！”
李三握紧了手中的木刀，对着空气，狠狠劈出一刀，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要标准、有力。
其他新兵也纷纷行动起来，负重跑的步伐，比刚才更加沉稳；劈刀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响亮；队列的阵型，比刚才更加整齐。
司马神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群脱胎换骨的年轻人，独臂微微颤抖。他没有再吼，只是默默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一丝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
热风拂过，吹动他空荡荡的袖管，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旗帜下，是一群热血沸腾的大唐男儿，他们的“新篇章”，在汗水与誓言中，正式开启。而他，这个失去了一条胳膊的老兵，正用自己的方式，将那份属于大唐的铁血与忠诚，传递给下一代。
操场上，呐喊声、脚步声、刀劈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属于青春与热血的战歌，在渤海的夏日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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