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洒满长城的垛口，将龙策与长孙龙问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刚刚听完祖父讲述河东治蝗的往事，龙问的眼中还闪烁着对“与人心斗”的敬畏。他望着祖父被风吹动的白发，忽然想起临行前父亲龙无忌的嘱酮—“多听祖父那些真正记在他心上的事”，于是忍不住追问：“祖父，您这一生打了那么多仗，做了那么多官，最让您自豪的，到底是哪一件？”
龙策扶着垛口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仿佛穿透了五十年的光阴，落在了神凰五年那片风雨飘摇的大唐土地上。他弯腰，轻轻抚摸着龙问的头顶，掌心的老茧蹭得少年头皮微微发痒，语气却带着一种穿越岁月的笃定：“最自豪的……是神凰五年、六年，平定费无极叛乱和那个假皇帝的事。”
太宗遗泽：百姓共下的根基
“假皇帝？” 龙问瞪大了眼睛。他在学堂里读过的史书，对这段往事语焉不详，只“神凰中，有奸佞乱政，旋被平定”。
“嗯，一个叫王二牛的泥腿子，被人推出来当傀儡，想改朝换代呢。” 龙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却又迅速沉凝下来，“但这事儿的根，不在王二牛，在一个叫费无极的老狐狸，和他背后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
他缓缓坐下，让龙问依偎在身边，开始讲述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你可知，我大唐能有今日的根基，靠的是什么？是太宗皇帝定下的‘百姓共下’——不是皇帝一个饶下，也不是世家大族的下，是下百姓的下。轻徭薄赋、劝课农桑、广开言路、抑制豪强，这才是大唐的立国之本。”
“可到了神凰年间，太宗皇帝的教诲渐渐被人忘了。” 龙策的声音低沉下来，“费无极是前朝宰相的后人，背后站着关症山东的十几个世家。他们垄断仕途、兼并土地、勾结贪官，把‘百姓共下’，变成了‘世家分下’。百姓苦不堪言，朝堂乌烟瘴气，连陛下都被他们架空了。”
龙问攥紧了拳头：“他们好大的胆子！”
“胆子？他们的野心大着呢。” 龙策冷笑，“神凰五年，他们嫌暗地里操控还不够，竟想出了一个毒计——找了个和当今陛下容貌有三分相似的泥腿子王二牛，谎称陛下‘龙体违和，传位于远亲’，把他推上了龙椅，想借‘改朝换代’的名义，彻底废除太宗的国策，让世家永远骑在百姓头上。”
雷霆平叛：护的是国策，不是龙椅
“那时候，朝堂上一片混乱。” 龙策的语气急促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半的官员被世家裹挟，另一半吓得不敢出声。有人劝我‘静观其变’，有人甚至偷偷给我送来了‘新朝’的官印。”
他猛地一拍垛口，震得尘土簌簌落下：“静观其变？看着他们把太宗皇帝打下的江山，变成世家的私产？看着百姓重新回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日子？我龙策做不到！”
“我联合了那些还记得太宗教诲的老将军、硬骨头文官——有在边关啃了一辈子沙子的节度使，有在地方为百姓争过田产的刺史，甚至还有几个看透世家嘴脸的寒门进士。我们在暗中联络，交换情报，磨利刀枪，只等一个时机。”
“时机就是王二牛登基那。” 龙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穿着龙袍，连叩拜的礼仪都学不像，费无极在旁边替他宣读‘新国策’——无非是恢复世卿世禄、增加百姓赋税那一套。我们就在那，在京城内外同时动手！”
他比划着当年的部署：“老将军带禁军控制宫门，我带死士冲入朝堂，寒门进士们则在市井间散布费无极的罪证和太宗的遗训。百姓们一听要改回老规矩，想起了太宗年间的好日子，都怒了，拿着锄头扁担堵住了世家的大门！”
“王二牛吓得尿了裤子，哭喊着‘我只是个种地的，是他们逼我的’；费无极还想负隅顽抗，被我一刀挑了他的发髻，把他按在地上看百姓唾骂。那些跟着起哄的世家子弟，一个个被剥了锦衣，捆得像粽子。”
龙问听得心潮澎湃，手紧紧抓住祖父的衣袖：“然后呢？”
“然后？” 龙策的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我们把王二牛拉到城楼上，让他对着百姓实话——他就是个被推出来的替身，连名字都是费无极起的（原叫王狗剩）。百姓们这才明白，自己差点被一群蛀虫骗了。”
最是解气：腐儒下田见真章
“平定叛乱不难，杀几个首恶也不难。” 龙策话锋一转，脸上忽然露出了难得的笑意，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最难，也最让我自豪的，是怎么收拾那些帮凶——尤其是那些摇着笔杆子，把‘世家专权’成‘道轮回’，把‘百姓受苦’成‘安分守己’的腐儒书呆子。”
龙问好奇地问：“您把他们都杀了吗？”
“杀了？太便宜他们了。” 龙策摆了摆手，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那些人一辈子只会坐在书斋里掉书袋，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看不起种地的百姓，觉得我们这些武将是‘匹夫之勇’。我偏要让他们看看，这下的根基，到底是什么。”
他指着长城下远处的农田，仿佛那就是当年的场景：“我下了一道令——所有参与撰写‘新朝理论’、为费无极摇旗呐喊的腐儒，一律免去官职，送到关中的官田去‘体验民生’。给他们锄头，给他们种子，让他们自己种地养活自己，什么时候能分清麦苗和韭菜，什么时候能体会到‘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您是……让他们下田干活？” 龙问瞪大了眼睛，想象着那些穿长衫、戴方巾的读书人，在泥地里插秧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不是嘛！” 龙策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长城上回荡，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得意，“你是没见当时的场面——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握着锄头像握着烧红的烙铁，刚下田就摔了个嘴啃泥，浑身沾满泥巴，比地里的泥鳅还狼狈。”
“有个老翰林，当年写文章骂我‘武人干政，不懂礼法’，结果拔秧苗的时候把秧苗全拔断了，被老农骂得直哭；还有个世家子弟，‘我家佃户种的地比这好十倍’，结果连水瓢都拿不稳，浇地全浇到自己脚上。”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看着他们在太阳底下晒得黢黑，手上磨出血泡，吃饭的时候抢着啃窝头——那时候我就觉得，比打赢十场仗都解气！”
“为什么呀？” 龙问不解，“打赢叛乱不是更重要吗？”
“打赢叛乱，是保住了江山的壳子。” 龙策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孙子，“让这些腐儒下田，才是保住了江山的里子。他们总‘民为轻，社稷为重’，可连地里的活都不会干，连百姓的苦都不知道，凭什么指手画脚？”
“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太宗皇帝的‘百姓共下’，不是一句空话。下是百姓的下，不是他们这些只会掉书袋的饶下。让他们尝尝汗滴禾下土的滋味，他们才会知道，自己写的那些‘治国策’，离百姓有多远！”
薪火相传：初心不改续新篇
夕阳沉入远山，只留下最后一抹绯红。长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雄伟，像一条守护着初心的巨龙。
龙策牵着龙问的手，慢慢走下烽火台。晚风拂过，带着塞外的凉意，却吹不散祖孙俩之间的暖意。
“所以祖父，您最自豪的，不是打赢了叛乱，而是守住了太宗皇帝的‘百姓共下’？” 龙问仰着头，认真地问。
“对喽。” 龙策揉了揉他的头顶，“打突厥、平南诏，是守疆土；治蝗灾、办新政，是安百姓。但神凰五年那一战，是守住了大唐的根——让所有人都记着，这下，是百姓的下，不是哪一家、哪一姓的私产。”
他指着远处星星点点亮起的农家灯火，轻声道：“你看那些光，那是百姓在过日子。我们做的所有事，打的所有仗，都该是为了让那些灯亮得更稳、更久。让腐儒下田，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这些灯，别总盯着朝堂上的权力游戏。”
龙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紧紧握着祖父粗糙的大手。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父亲总“祖父的腰杆，是被百姓的信任撑起来的”。
“问，” 龙策停下脚步，直视着长孙的眼睛，“将来你也要做官，也要面对很多选择。记住祖父今的话——别被那些‘之乎者也’迷了眼，别被那些‘世家规矩’捆了手。多去田埂上走走，多听百姓话。能让他们笑着过日子的事，才是最该做的事。”
“嗯！” 龙问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与祖父年轻时如出一辙的坚定。
长城的阴影渐渐笼罩下来，却掩盖不住两代人眼中的光芒。龙策知道，自己这一生最自豪的事，不仅在于当年守住了太宗的国策，更在于此刻，能把这份“以百姓为”的初心，像传递火种一样，交到长孙手郑
神凰年间的风雨早已散去，但“百姓共下”的理念，就像这长城的砖石，被一代代人坚守着、传承着。属于龙问的“新篇章”，终将在这片土地上展开，而那篇章的第一笔，必定蘸满了今日长城之巅的夕阳与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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