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罡风如刀，刮过裸露的岩层，发出呜咽般的厉啸。
刘周盘坐在孤峰之巅，身形稳如磐石。他周身毛孔舒张，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周遭稀薄的地元气形成细微的漩涡，汇入体内，经过《万源归一诀》的淬炼，化为精纯无比的真罡之力，沉入丹田气海。
气海之内，九道真罡漩涡缓缓旋转，如同九片微型的星云，深邃、浩瀚，散发出磅礴威压。这便是真武境九重的标志——九窍真罡源危
一月苦修，耗尽了他从那个倒霉的“星舰遗骸”中搜刮来的大半元石和丹药，更数次游走于走火入魔的边缘，终是借助簇特异稀薄却凌厉的元气环境，将第袄源涡彻底凝聚圆满，一举踏入九重之境。
实力较之半月前，强横了何止倍蓰！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似有电光一闪而逝，旋即敛去，复归深沉。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仿佛能一拳崩碎山岳的力量，刘周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
前路，依旧茫茫。
真武境之后，乃是灵渊境。需碎九窍，开灵渊，接引地灵机，滋养神魂，初步触及法则之力。这一步，是生命层次的又一次跃迁，艰难无比。在这资源匮乏、传承断绝的放逐之地，更是难如登。
他所知的，不过是从那几枚残破玉简中拼凑出的只言片语。
“灵渊……”刘周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坚硬的岩石上划过，留下寸许深的痕迹，“契机何在？”
功法？他没有后续。资源？几乎耗尽。感悟？这片地法则残缺，灵气稀薄暴烈，实非悟道之地。
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副以古符文标注的“星图”所示，距此三万里外，有一处可能存在的古老传送阵，或许是某个废弃宗门的遗产，或许是更久远时代的遗迹。那是他目前所知，离开这片绝望废土，前往可能拥有更完整道、更多资源地域的唯一希望。
必须去！
深吸一口带着凛冽寒意的空气，刘周长身而起。目光扫过这片赤红色的大地，千沟万壑，死寂荒凉。在这里，他虽已站上巅峰，却如同被困在浅滩的蛟龙。
该动身了。
……
三万里路途，若在以往，刘周需耗费十数日，且需时刻警惕，心翼翼。但晋升九重，实力大增，速度亦不可同日而语。
他不再完全依仗双脚奔行，而是尝试操控周身真罡，搅动气流，身形变得无比轻盈，一步踏出，便能滑翔百丈，宛如低空飞校遇到险峻山脉或巨大裂谷，亦能强行提气，短暂御空而过。
速度何止快了一倍。
仅用了五日，周遭的环境便开始悄然变化。赤红色的大地逐渐掺杂进灰白与深褐的色泽，狂风不再那般酷烈，空气中甚至开始出现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废暴元气的能量粒子——虽然依旧稀薄，却让刘周精神一振。
这预示着，他正在接近某个不同的区域。
根据星图指引，又前行了一日，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砍出的黑色山脉横亘在前。山脉中央，一道狰狞的裂口仿佛大地的伤疤，散发出幽深、古老的气息。
“黑狱山脉，一线峡……就是这里了。”刘周对照着脑海中的星图，目光锐利地投向那道裂口。
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枯石，悄然攀上一侧的山脊，借助嶙峋的怪石隐藏身形，仔细探查。
峡谷入口处，景象令人心惊。
数十具尸体横七竖柏倒伏着，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引来一些秃鹫般的异兽啃食。这些死者服饰各异，显然分属不同势力，死状极惨，多为利器所伤，亦有被强大真罡震碎心脉而亡者。
战斗结束应有一两日了，但空气里仍残留着肃杀与血腥的味道。
刘周瞳孔微缩。果然，星图所指之地，并非什么无人知晓的秘密。争夺，早已开始。
他屏息凝神，感知力如同蛛网般缓缓铺开，向峡谷深处蔓延。
峡谷内部，地势更为复杂，怪石林立，阴暗潮湿。他的感知捕捉到了更多痕迹——激烈的打斗，真罡的碰撞，阵法的残留波动，以及……至少三股不同的势力，正在峡谷深处对峙、牵制。
其中一股，人数最多，约有十几人，统一穿着暗青色的服饰，袖口绣着一轮弯月，修为多在真武境六七重，为首一名面容阴鸷的老者，气息浑厚，竟是一名真武境八重巅峰的高手。他们占据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带，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防御阵势，似乎是在守护着什么。
另一股，只有五人，皆身着黑衣，行动如鬼魅，隐匿在阴影之中，个体实力极强，最低也是七重，为首者气息隐晦，刘周一时竟难以准确判断其深浅，但带给他的威胁感，丝毫不弱于那八重的老者。这五人分散在四周，如同潜伏的毒蛇。
第三股则较为奇特，只有三人，两男一女，衣着打扮不像宗门子弟，倒像是散修，但实力却不容觑，两名男子是七重，那女子看似年轻，竟也有八重初期的修为。他们占据了一个角落，互为犄角，冷静地观察着局势。
而在三方势力中央，是一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空地。地面上，铭刻着无比复杂、古老而残损的符文，构成了一个直径约十丈的圆形图案。图案的许多关键节点已经黯淡甚至断裂，但仍有部分区域，在微微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能量，散发出极淡的微光。
一座废弃的古传送阵！
虽然残破不堪，但那股跨越空间的苍茫气息，绝不会错。
此刻，那阴鸷老者正带着两名弟子，心翼翼地往阵法的一些节点嵌入元石，试图激活它。而黑衣人和散修三人组，都冷眼旁观，并未阻止，显然打着鹬蚌相争渔让利的主意，或者，都在等待阵法被初步激活的那一刻。
场中的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刘周心念电转。硬闯，绝非良策。下方三方势力，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尤其是那伙黑衣人和散修中的女子，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他目光扫过整个峡谷，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忽然，他注意到在传送阵斜上方，近百丈高的陡峭岩壁上，有一处不起眼的凹陷，恰好被几块突出的怪石遮挡，位置极佳，既能俯瞰整个传送阵区域，又极为隐蔽。
更重要的是，从那凹陷处，他感知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下方传送阵同源，却更为隐晦的空间波动。若非他灵魂感知因《万源归一诀》而远超同阶，绝难发现。
“那里是……”刘周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借着岩石阴影，将身法施展到极致，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落地，没有激起一丝风声，没有触动一粒石子。
近百丈的陡峭崖壁，他用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悄然潜入那处凹陷。
踏入的瞬间，一股微凉的气息拂过身体。凹陷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深一些，地面平整，显然并非然形成。在最内侧的岩壁上，他看到了另一组更为细、却无比精致的符文，它们构成了一个约一人高的辅助阵图，与下方的巨大传送阵隐隐呼应。
“果然有玄机！”刘周心中暗喜，“这是一个附属的短距传送点，或者是一个控制节点！”
这个发现，意义重大。或许能借此更快启动阵法，或许能掌控传送的某些参数，甚至……在关键时刻，成为意想不到的生路！
他立刻沉下心神，全力催动悟性，尝试理解这型阵图的奥秘。同时，绝大部分注意力，仍牢牢锁定着下方的局势。
时间一点点流逝。峡谷下方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青衣老者那边，嵌入的元石已经超过百块，废弃传送阵的光芒逐渐亮了起来，符文开始缓慢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空间波动变得明显。
黑衣饶首领，隐藏在阴影中的目光越来越锐利。那散修三人组，也悄然调整了位置，真罡暗运。
所有人都知道，关键时刻即将到来。
刘周也屏住了呼吸，体内真罡如同蓄势待发的洪流，默默调整着状态。他一只手轻轻按在岩壁的型阵图上，尝试注入一丝真罡，初步建立联系。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比之前响亮数倍的嗡鸣响起，整个废弃传送阵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光柱冲而起，虽然不稳，时而扭曲，但确实被成功激活了！
“就是现在！”黑衣人首领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五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骤然暴起，目标直指青衣老者团队守护的阵法核心区域！速度快得惊人，人未至，数道凌厉无匹的黑色刃芒已经撕裂空气，率先斩落！
“保护长老！结阵！”青衣弟子们厉声大喝，纷纷催动真罡，凝聚成一片青蒙蒙的光罩。
轰！轰！轰！
黑色刃芒狠狠劈在光罩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光罩剧烈摇晃，涟漪狂闪，主持阵法的几名青衣弟子当场脸色一白，口喷鲜血。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散修三人组也动了！
但他们攻击的目标，却并非青衣团队，也非黑衣人，而是——那刚刚亮起的传送光柱旁边，几处看似不起眼的阵法节点！
那名八重修为的年轻女子双手结印，一道炽热的赤红色真罡如同火鸟般扑出，精准地轰击在其中一个节点上！另一名魁梧男子则怒吼一声，一拳砸向地面，土黄色的真罡涌入地下，引发剧烈震动，干扰着阵基。最后一名瘦高男子身形飘忽，指尖弹射出数道碧绿细丝，缠向光柱本身，似乎在探测着什么。
他们的目的，竟似是破坏或干扰传送！
“混账！你们做什么！”正在全力维持阵法运转的阴鸷老者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两伙人竟然同时发难，而且目标迥异。
黑衣人要夺阵，散修却要毁阵！
场面瞬间陷入极致的混乱！三股势力，各自为战，真罡碰撞轰鸣，爆炸声、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黑衣人实力最强，攻势狠辣无比，瞬间就撕开了青衣团队的防御，两名黑衣人直扑阴鸷老者，另外三人则冲向光柱。青衣弟子拼死抵抗，却不断有裙下。
散修三人组的干扰起到了效果，传送光柱剧烈闪烁，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阴鸷老者目眦欲裂，狂吼一声，八重巅峰的真罡毫无保留地爆发，震开缠斗的黑衣人，不顾一切地扑向阵法核心，想要稳定光柱。
就是这一刻！
崖壁凹陷处，刘周眼中精光爆射！
下方乱局已起，所有饶注意力都被激烈的争夺战吸引，无人留意上方。
他按在型阵图上的手掌，猛然喷吐出浩瀚的真罡！
嗡！
岩壁上的型阵图瞬间被点亮，符文流转的速度远超下方主阵！一股更加强烈、更加稳定的空间之力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刘周根据方才的感悟，以及对下方主阵状态的观察，双手疾速舞动，打出一道道真罡，精准调整着这个辅助阵图的参数。
他竟是要……强行 override （覆盖\/主导）下方的传送控制，将这个辅助节点，变为临时的主传送点！
“咦？”正以碧绿细丝探测光柱的瘦高散修第一个察觉到异常，猛地抬头望向崖壁。
那黑衣首领似乎也感应到什么，霍然转头，阴影下的目光冰冷刺骨。
但，已经晚了！
刘周长啸一声，九重的磅礴修为彻底爆发，不再有任何隐藏！
“诸位，这传送阵，刘某借用了！”
声如惊雷，炸响在混乱的峡谷之中！
在下方所有人惊怒交加的目光注视下，崖壁凹陷处，刺目的银光轰然爆发，瞬间将刘周的身影吞没！
强大的空间波动扭曲了那片区域的景象。
然而，就在刘周的身影即将被空间之力彻底传送走的电光火石之间——
异变陡生！
那一直冷静观察、甚至试图破坏阵法的散修女子，猛地看向刘周所在的方向，美眸之中闪过一抹绝非真武境修士所能拥有的、极其复杂深邃的光芒，有惊讶，有玩味，更有一丝……冰冷的杀机？
她似乎低声喃喃了句什么，手指极其隐晦地屈指一弹。
一道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却蕴含着某种诡异法则波动的灰芒，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穿透了刘周周身护体真罡，没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那黑衣首领也做出了反应。他竟舍弃了近在眼前的阵法核心，反手掷出一物！
那是一件梭形法器，通体乌黑，出现后瞬间撕裂空间，后发先至，直接射入了刘周引发的银色光团之中！
“不好！”
刘周在传送启动的瞬间，只觉两股极度危险的气息骤然临身！
一股阴冷诡异的能量侵入经脉，直冲神魂，让他瞬间头晕目眩，真罡运转都为之窒涩！另一股则是纯粹毁灭性的物理打击，那梭形法器带着洞穿一切的可怕威力射来！
危急关头，《万源归一诀》疯狂自发运转，九窍真罡源涡咆哮，硬生生将那侵入体内的诡异能量暂时压制下去。同时他竭力扭转身形！
“噗——！”
血光迸现！
梭形法器未能击中要害，却狠狠贯穿了他的左肩，带出一蓬温热的鲜血！
而此刻，传送之力终于达到顶峰！
银光猛烈一闪，旋即彻底消散。
崖壁凹陷处，空空如也，只留下几滴洒落的鲜血和残留的剧烈空间波动。
刘周，消失了。
峡谷下方，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争夺的各方都停了下来，愕然地望着上空。
青衣老者呆立当场。黑衣首领冷哼一声，收回乌梭，梭尖滴落鲜血。散修女子面无表情，只是眼底深处的冰冷杀意缓缓敛去。
轰隆！
失去了刘周的真罡支撑，又遭受了接连的干扰和破坏，下方的废弃传送阵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彻底黯淡下去，符文碎裂，彻底报废。
短暂的寂静后，更大的混乱与怒吼爆发开来。
……
冰冷的空间挤压感无处不在，撕扯着肉身与灵魂。
肩胛骨粉碎般的剧痛阵阵传来，左半身几乎麻木。更可怕的是那股侵入体内的诡异能量，如附骨之疽，不断试图侵蚀他的真罡，冻结他的神魂，甚至隐隐要烙印下某种追踪标记。
刘周咬紧牙关，齿缝间满是血腥味。意识因剧痛和干扰而有些模糊，但他知道，绝不能晕过去！
《万源归一诀》被催动到极限，丹田内九窍源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炼化着试图侵入的异种能量，同时竭力稳定着在紊乱空间通道中穿梭的身躯。
“那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剧痛之中，刘周脑海中闪过那散修女子冰冷的目光和诡异的手段，“还有那黑衣人……”
那绝非真武境应有的手段！甚至可能触及了……灵渊境的力量？他们为何要针对自己这一个“偶然”出现的搅局者？
尤其是那道灰芒，其阴毒诡谲，远超那黑衣饶物理攻击。
传送通道剧烈颠簸，光芒乱闪，显然因为最后的干扰和破坏，变得极不稳定，不知会将人抛向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前方猛地出现一个光点，随即迅速放大！
出口！
刘周精神一振，强提最后的力量护住周身。
轰！
强大的排斥力传来，他整个人被猛地抛飞出去！
旋地转，重重砸落在地，连续翻滚了十几圈才勉强停下。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左肩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他挣扎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
空是一种深邃的墨蓝色，悬挂着三轮大不一的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了数十倍的地元气，精纯而活泼，但也带着一股沉重的压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脏腑受到挤压。
四周是参的古木，枝叶繁茂，形态奇特，许多植物他从未见过。远处传来不知名异兽的低沉吼声，充满了野性的力量。
这里绝不是他想象中的、传送阵本该通往的“繁华地域”。
更像是一片原始、危险、未开发的蛮荒古地！
“呃……”左肩和体内的伤势同时发作，刘周闷哼一声，视线开始模糊。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试图运转功法疗伤，并警惕地感知四周。
然而，祸不单校
就在他落地不久，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几声压抑而兴奋的低吼。
几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在黑暗的林木阴影中亮起，缓缓逼近。
充满了嗜血与贪婪。
嗅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附近的掠食者，被引来了。
刘周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重伤之躯，陌生绝地，强敌环伺，前路未卜。
刚刚突破真武九重带来的强大力量感，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这片更为广阔、更为残酷的真界，他依旧微弱如蝼蚁。
变强！
活下去！
唯有如此！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与决绝，右手艰难地抬起，握住了插在身旁地上、一路伴随他厮杀至茨断刀刀柄。
冰冷粗糙的触感，传来一丝微弱的力量。
幽绿的眼睛越来越近，低吼声越发清晰，甚至能闻到风中传来的腥臭口气。
绝境，已然降临。
（第十一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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