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禹给母亲打来电话,静安自考的四科都过去了。
静安很兴奋。过了四科,如果剩下的两次考试,八科都顺利过关,那她用了一年半,就能获得自考文凭。
这上班,李科长对静安:“准备一下,跟我下乡。”
静安:“科长,下乡干啥?”
科长:“你就别问了,抓紧收拾,车来了就走。”
静安:“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晚,我要给我妈打电话,让她接我闺女放学。”
科长:“晚上肯定不能按时下班,你去打电话吧。”
科长的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话机。静安拿起话机给母亲打电话。
母亲:“你们上班按时按点,下班咋不按点呢?”
静安苦笑:“妈,那你咋整,我还能辞职不干了?”
母亲:“你可消停干吧,这工作多好啊,托人都找不到。孩子不用你管,我到时间就去接冬儿。”
静安:“妈,你稍微提前一会儿——”
她担心九光去接冬儿。九光照顾不好冬儿。
母亲却已经挂断电话。
李科长从外面回来,叫静安:“快点,陈,车来了。”
李科长下乡搭的顺风车,竟然是胡乡长的车。
老胡脸上有络腮胡子,话嗓门大,生气的时候,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似的,有点吓人。
不过,老胡眼睛好使,一眼就认出静安。
他在副驾驶坐着,回过身对李科长:“哎,李子,这个姑娘那开会给我调的房间。”
李科长:“这是陈,新来的。”
老胡翻着眼珠子问:“新分来的大学生?”
李科长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敷衍过去:“我的新手下,还不错吧?”
老胡:“相当不错。”
老胡上下打量静安,他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一样,看得静安有些不舒服。
老胡却哈哈大笑:“太嫩了,太年轻了。”
李科长岔开了话题,两人聊到侯东来。
李科长:“他就一直在平安乡待着,没想过东山再起?”
老胡:“他能不想吗?你不知道他,我还能不知道他?剜门盗洞想调回市里呢。文化人心里净咕咚事,有时候也跟我打马虎眼,我眼里能揉沙子?”
李科长:“他现在想调回来容易吗?”
胡乡长:“这不是吗,要修路,得比唱得都好听,还为乡民修路。屁!我还不知道咋回事?他就想干出点政绩,好调回市里。”
李科长:“往你们乡去的那条路,真是难走,赶上去鬼门关了,你早就应该修路。”
老胡哈哈大笑:“我一一趟,颠簸出来,没啥感觉。”
李科长:“修路这个事,你让他领头干啥,你自己干呢,政绩不都是你的?”
老胡:“可拉倒吧,修路用两片嘴唇吹呀?不得掏钱吗?乡里还欠着教师半年工资没发呢,哪来的钱修路?
“我还听,去市里设计院画个修路的图纸就好几万,蒙人呢?还用画图纸?要是有钱,几个农民就修了,啥也不用。”
李科长郑重地:“那可不是简单的事,要是这么简单,设计院早就散花,没活儿了。修路可是百年大计,你们山上的石头,等路修好,卖出来都是钱,你们乡就富裕了。”
老胡:“可不是,你得在理,但修路太麻烦——”
静安不懂这些。李宏伟今年修了临江街,大约10公里。不过,听李宏伟,还没有验收,一直等着上面来验收。
静安不知道李科长带她去平安乡做什么事,她问了一次,李科长没,她就没再问。
不过,到了乡里,就能见到侯东来,跟不跟他话呢?
后来,静安打定主意,不话。
静安昨晚看书睡得有点晚,车一上路,晃晃悠悠的,就赶上婴儿的悠车,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正睡得香,汽车一颠簸,静安脑袋撞疼。
李科长也撞疼了,龇牙咧嘴:“这路,再不修咋进出啊。”
老胡笑着:“走习惯就好了。”
李科长捂着嘴:“刚才磕着牙了,多走两趟,牙都磕掉。”
正着,汽车又一颠簸,静安的头再次撞到车棚上,脑袋撞得生疼,她连忙用两只手抓着门把手。
司机:“我还是挑好路走的。”
李科长:“你慢点开。”
司机:“我真不想开快车,可是要慢开,中午也到不了乡里。”
这条路颠簸得厉害,把静安的五脏六腑都颠得挪了位置。
静安晕车,强忍着要吐,脸红脖子粗。
李科长发现了:“快找个地方停车,陈晕车了。”
车靠边停下,静安打开车门,蹲到壕沟旁边吐了半。
科长递给来一瓶矿泉水。幸亏这瓶矿泉水,要不静安难受死啦。
这个鬼地方,他们下乡到底要干啥?
静安谨遵李科长的教诲,少话。她没再问,只能用12分的耐心捱着。
终于到了乡里,静安的骨头都颠得散架子。
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有裙了一杯水,有人端过来一盘苹果。
静安只是喝了水。
听到隔壁有话声,后来,李科长进屋叫静安:“走吧,开会去。”
静安实在忍不住:“科长,今我具体做什么工作?”
李科长:“你全程就是看和听,回去写篇材料,替老胡他们吹一下政绩。”
静安没明白,啥政绩啊?
李科长:“走吧,开会去!”
会议室在走廊的最里面,几个桌子拼在一起,围着这些桌子坐了一圈人。
其中有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是平安乡派出所的警察。
听他们话,还有计生办的人,一个男的,两个女的。
侯东来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眼睛落在本子上,也不知道他在本子写了什么。
老胡:“我请了秘书科的人来,今大家手脚利索点,办事痛快,让秘书科的笔杆子给咱们宣传一下。”
随后,老胡就开始安排人马:“周家的老四媳妇偷着回来,怀了崽子,这要是生下来,咱们乡的所有好处都捞不着,影响太恶劣,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儿,她非要生俩——”
静安终于听明白,他们是去村子里,抓周家的老四媳妇,要让她去流产,去做节育。
静安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太大想法。她就是想,生那么多孩子干嘛?多遭罪啊,生一个就扒一层皮,有那时间多干点活,多挣点钱,让手里宽松点,生活富裕点。
不过,硬拦着老四媳妇,用这种粗暴的手段终止怀孕,违背女饶意愿,静安觉得有点过分。
但静安没有吭声。她什么别人也不会听,她不过是一个记录员罢了。
老胡最后一句话是跟侯东来:“老侯,这次行动你带队。我去安排饭店,给你们庆功!”
这是得罪饶事,让侯东来去。
侯东来抬起眼皮,扫了众人一眼:“一切都按照老大的吩咐去做,走吧。”
众人出了屋子,去周家村。
道路坑洼不平,又下过雪,众人一呲一滑,走得颇为艰难。
来到村口,村里的干部都等着呢:“胡乡长咋没来呢?”
侯东来:“那我回去,换老大来?”
村长连忙:“我不是那个意思——”
侯东来两只手插在呢子大衣的口袋里,回身吩咐众人,谁在前面,谁在后面,谁去制服周老四,谁去制服周老四的爹,谁去劝服老四媳妇。
侯东来得一条一条,清晰明了。
随后,侯东来淡淡地:“行动吧。”
众人往村子里去了。
侯东来走在后面,对李科长:“村子里有狗,拿根棍子防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侯东来手里提着两根棍子,一根递给李科长,一根递给静安。
静安接棍子的时候,侯东来:“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静安左右看看,科长走到前面去了,侯东来是跟她话?
静安:“我刚到大院工作,什么也不懂,看你没跟我话,我也没敢找你话。”
侯东来笑了,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他:“我现在的身份有点特殊,不主动跟人话。没看见开会这两,大家都躲着我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起初,静安觉得侯东来有点装,现在才理解他。
她想起来的路上,老胡的修路的话,想偷偷地告诉侯东来。一想,算了,别多,科长的叮嘱要记住。
这时候,从前面跑来一个中年男人,主动伸手,跟侯东来握手。
那人:“修路的事情咋样了?这几又没动静了。”
侯东来:“急什么?现在就是上面让你修路,也没法动土,大地都冻上了。”
那人:“不是还要画图纸吗?不早点整,明年春能开工吗?”
侯东来:“放心吧,我没停下——”
前面,忽然传来喊叫声,还有哭喊声。
侯东来大步地往前跑去,风把他的呢子大衣的一角掀了起来。
也许是先入为主,静安对侯东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好感,对老胡有种不好的感觉。
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已经打了起来,哭喊声一片。等静安赶到的时候,看到两个人被控制住,戴上手铐。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冲出来喊:“别带走我男人。”
这女人肚子很大,有五六个月了吧。
其中一个被手铐铐着的男人,满脸是血,他大声地冲女人喊:“老子让你藏地窖里,谁妈让你出来的?儿子生下来,谁还能给你塞回去!这一胎要不是儿子,老子跟你离婚,我再娶个大姑娘!”
静安有点不敢看,没想到,不是服教育,是直接动粗的。
侯东来走上去,对女人:“老四媳妇,你有觉悟,这就行了,我们也不能把你家男人咋地,你也别恨我们,这是政策,我们下面只是照章办事。”
计生办的两个女同志走了过去,对老四媳妇:“跟我们走吧,你走了,你丈夫和你公公,我们就放开。”
老四媳妇哭着:“你们城里的同志什么也不懂,在农村没有儿子被叫绝户,一辈子受人欺负——”
两个女的拉着老四媳妇上了旁边的马车,车老板一甩鞭子,马车跑了起来。
乡里的饭店倒是挺气派,一桌子美酒佳肴。
静安在路上吐了一次,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腔。
下乡喝酒,让静安见识了酒局上的事情。
老胡对众人:“李科长和陈是城里来的,他们喝没喝好,就看你们了。”
他一发话,众人就纷纷地敬李科长和静安酒。
那都是一两半的杯子,白酒。那些计生办的,派出所的,特别能喝,李科长也可以。静安以前不会喝酒,但在舞厅锻炼地也能喝一些。
侯东来坐在她旁边,低声地:“你就不会喝酒,要不多大的酒量,也得让他们灌醉。”
侯东来的是对的,静安不喝,还是被硬灌了一杯。
侯东来看着静安,低声地:“你可真实惠,都喝了,你不会吐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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