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时分，太子府一片静谧。
东墙根儿下，一名太子府侍卫从身上掏出一个精巧的弩，箭尖插上叠成一块的丝帛。
他后退几步，冲着墙外举起弩。
“嗖！”
一声轻响，一枚箭趁着夜色飞过太子府的东墙，飞过约三十米宽的华阳大街，落在燕王府西墙内往三米远的地上。
一名等在此处的燕王府侍卫迅速拣了起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枚箭到了燕一手里。
燕一心地拔下箭上穿着的丝帛，双手递给书案后的黑衣男子。
男子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丝帛，修长的手指一抖，展开之后举到眼前。
一双深邃的眼睛，盯住上面的几行字。
须臾，黑衣男子嗤笑一声，将丝帛甩给旁边坐着的白衣男子。
“王爷，您那位目空一切的皇兄，又盯上刚刚回到帝都的秦大将军了？”
一袭白衣、瘦削干练的左青云快速看过情报，又将丝帛递给旁边一身华服、珠光宝气的胖男子。
胖男子看过后，将丝帛放进桌子上蜡烛的烛火中，点燃，烧尽。
“妄想！”燕王面露不悦。
左青云唰地打开手中的折扇，细眼一眯，笑得灿烂：
“王爷是要跟太子抢秦家大姐吗？”
胖男子何富贵诧异地瞥了一眼左青云，“你才认识王爷？”
“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入王爷的眼，可这能怪王爷吗？”
左青云撇撇嘴，“但这也不影响王爷成婚啊。若能得秦大将军相助……”
“青云，秦大将军是本王非常敬重的一位忠臣勇将。”
楚成表情严肃。
“本王不会用一个女子要挟秦大将军。”
左青云丝毫不意外，识趣地闭上了嘴。
何富贵面露期待，“秦大将军是一股清流，只是不知道这位秦大姐有没有趣？”
“燕一。”
燕一立即面向左青云和何富贵，将此前了解的情况做了通报。
秦如冰，已满16岁，三前刚回到帝都。
尚未有人提亲。
母亲是江南洛城首富之女，早已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10岁随父亲去漠北，一去六年。
在漠北的情况不详，已派人去那边打探消息。
坊间传闻此女才疏学浅，骄纵跋扈，无一点贵女的教养。
“据属下打探，这几日针对秦如冰的这些言论，都是大将军府的孙姨娘派人散布的。”
“目的是为了衬托她的女儿，大将军府的庶出二姐秦雨柔多么知书达理、有教养。”
何富贵眼珠一转，目露精光：“这个秦大姐，没准儿就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
左青云噗嗤一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你！”何富贵瞪了左青云一眼，不再出声。
左青云是燕王身边最得力的谋士，心眼子多的像筛子。
若比斗嘴，他可不是个儿。
但若比有钱，他这个帝都最大皇商何先发的大公子，可是富得流油。
二人与楚成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都是池山隐士狐真饶弟子。
楚成是他俩的师兄，习武的赋极好，是狐真人最满意的弟子。
左青云能成为狐真饶弟子，是个谜。
但何富贵则是靠砸钱。
这二人千方百计地上池山拜师学艺，是为了保命，因为想杀他们的人太多了。
楚成对于他俩，都有救命之恩。
左青云瞥了何富贵一眼，淡淡一笑，唰地一下收了折扇，转头看向楚成。
“这位秦大姐……被太子盯上恐难善了。”
“若是从了，会害惨秦大将军。若是不从 ，命难保。”
楚成看向燕一，“明宴会上，派人暗中保护秦大姐。”
“是。”燕一领命。
三月初七，午后。
一辆辆豪华马车陆续朝着永乐宫的方向驶去。
大将军府出来两辆马车，秦忠和林淑雅合乘一辆，秦如冰和秦雨柔坐一辆。
秦如冰不在帝都这几年，秦雨柔没少打着秦家姐的名号参加各种宴会。
帝都不少贵女还以为她是秦家嫡女呢。
这一次，她又央求父亲带她去赴宴。
秦忠本不愿意，可老夫人向着秦雨柔，替她了话。
秦忠不想惹老夫人不高兴，只好同意。
秦如冰一上马车，就闭上眼睛。
秦雨柔以为她心里紧张，虽然不屑，倒也没有打扰她。
其实，秦如冰是在脑海里研究玉提供的帝都地图呢。
整个帝都成一个矩形，主要有一横一纵两条主干道。
东西向主干道叫永安路，路两头是帝都的东门和西门。
南北向主干道叫永庆路，路两头是南门和北门。
位于帝都西南角的长秋宫占据了全城六分之一的面积，东南角的永乐宫略一点。
长秋宫和永乐宫的正门朝北，都开在永安路上。
太子府和燕王府位于永安路北侧，正门都朝南。
两府中间隔着华阳大街。
太子府和燕王府的后门都朝北，门前有一条东西向的窄路，叫夕照街。
“前面就是太子府了。”秦雨柔的贴身丫鬟珠儿声地提醒。
秦雨柔立即掀开马车右侧的帘子，迫不及待地向外看去。
秦如冰蓦地睁开眼睛，掀开左侧的帘子，往东边望去。
马车正好路过夕照街。
耳边回响起“玉”的声音。
“从这条街往西穿过永庆路，会与一条南北向的窄路金台街相交。”
“京兆府就位于交叉路口的西北角。”
秦如冰看了一眼，便若有所思地放下帘子。
“哈哈哈！”
马车内响起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
秦如冰转头看去，秦雨柔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头上的金色步摇晃来晃去的，简直能晃瞎眼。
见秦如冰不解地看过来，珠儿忙止住笑，好心提醒：
“大姐，太子府在西面，不在东面。”
无聊，谁稀罕看什么太子府。
突然想起什么，秦如冰又掀开左侧的帘子，向路东侧的燕王府看去。
车内主仆二人发出一阵爆笑。
秦如冰不再理会，深深看了一眼燕王府的高墙，似要透过这堵墙，看到里面的人。
手腕上的玉镯微微颤动。
秦如冰迅速放下帘子。
怎么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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