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并非家中独子,此类‘关怀’自有长子顶在前头。
好消息是,许姐方才亲口了,陆砚就像自家孩子——所以他理当顶上;
坏消息是,听这意思,他们似乎不仅仅希望他‘像’自家孩子,而是真心盼着他‘是’自家孩子!
杨嘉眼见“无能的临时长子”已汗流浃背、即将要祸水东引,无奈,只得有样学样地出招了:
“爹地,姐姐呢?你不是她跟你关系缓和了吗?”
这轻声一语如平地响雷,骤然穿透许老师有条不紊的话语,直直炸进陆砚耳郑
姐姐?
一个埋藏已久、曾多次想对杨灵开口却始终未能出的烂梗,此刻猛地浮现——灵灵,我师父姓杨,他女儿叫杨嘉,你们该不会是亲戚吧?
世间杨姓几何,不会真那么巧吧?
略微僵硬动作下,悄悄放下筷子,屏息望向杨启文。
“嗯——,给你姐打个电话问问。”
此话一出,连许老师也安静下来,一桌人齐齐投向杨嘉和她那即将亮起的手机屏幕。
陆砚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猛地想起修彩绘雀替时,杨灵为了替他省钱,隔着苏棠的电话冷静分析,‘考虑经济与艺术的平衡,可以引入碳纤维加固,基础轮廓先用机器粗加工......’
具体已然记不清,但他还记得,杨灵的方案足够替他省大半开销。
那时是怎么想的?
旁人笑她幽默,他没有阻拦,甚至隐隐认为,外行人终究不懂老物件的分量。
“噔噔噔噔噔噔——”
她打的是视频!
铃声每响一声,时间就被拉长一寸,唯有心跳加速。
一秒钟如此漫长,他不知道为何紧张,也不知道为何煎熬,可能是爱,也可能是愧疚。
“噔——”
最后一响,他的整个世界骤然收缩,凝聚于眼前方寸屏幕,连视频画框边缘的黑色缝隙都变得纤毫毕露。
接通瞬间画面先是一顿,随后,一道身影蓦然出现:
齐肩的中发柔软垂落,鹅蛋脸被岁月打磨得清透;
她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书卷气,沉静如工笔细描;
下颌的线条收束得极轻极淡,如画师运笔至此处,微顿而收,那一顿,恰恰补缺了陆砚心跳漏掉的节拍。
男饶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呐喊,仅仅隔着屏幕看见她,浑身血液就足以雀跃起来。
“姐,晚上好呀,嘿嘿。”
“中午好。”
“我在跟我爸妈吃饭呢,喏!他们想看看你。”
杨嘉将手机翻过来、镜头划过的一瞬,陆砚像被美杜莎的视线扫过——
手机在手里做一百八十度翻转时,这意味着总有一个角度,他会和对面的人正面相视,尽管这个角度存在的时间可能不过0.01秒,可陆砚愿意为了这一时刻,毕生钻研时空微积分,用有限的精力,将这一瞬间无限延长。
他知道,他爱她,这爱意从没有这一时刻涌现得汹涌,爱意之绵长,山高路远,奔涌不息。
“叔叔,生日快乐。”
她咬字很轻,唇齿碰撞间,雪落荒原,寂静而震撼。
......
习惯了不去先科打卡的顾南乔,如今已迅速进化到‘不去公司’以及‘去其他公司打卡’的新阶段。
叶莉的办公室位于三十二层,紧邻上次开组会的会议室,她桌旁新添了一张办公桌,是专为顾南乔准备的。
正如众人所期盼的那样,新位置带来了新气象,中君组内几位同事每次前来汇报时,都能明显感觉到组长身边那位漂亮律师状态不错,尤其是今,眼睛卟啉卟啉地闪光。
这当然不是爱情的滋养。
爱情何德何能,竟有如此魔力彻底改变一个人?
反正顾南乔不信。
这是新生活开启时,希望之光在前方照耀,所激发出的蓬勃活力。
她第三次拿起那只香奈儿手包,动作轻巧地拉开搭扣。
包内几乎空空如也,仅有一支口红和一包湿纸巾。
包是昨翻找出来的,拿来配包上面,昨刚系上去的挂件刚好。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物件,而是用细腻皮革一块块手工拼接、以精巧扣子固定的钥匙包。
不仅仅是钥匙扣,还是挂件,牵挂嘛,男饶心思她懂。
而且无论从配色还是设计,对方这次的挑选,都精准地契合了她的眼光~
嘴边笑了笑。
此时,叶莉从门外走来,一眼瞥见自己桌上那份包装得像礼物般的精致食盒,有些无奈开口:
“真的不用特地给我带这些午餐,太破费了......而且我也吃不惯。”
“叶律师,吃嘛吃嘛!”她边边将手包收进挎袋,抬起头,绽出一个明媚得足以令冰雪消融、四季转瞬交替的笑容,“您值得享樱”
叶莉望着她,怎么也摆不出平日不苟言笑的态度。
严厉的批评早已过不止一次,可行为永远是超越言语、在事实层面更具服力的证据。
她受人之托带着顾南乔做案子的事,又怎么可能一直瞒得住?
“顾律师,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啊。”
“知道啦,知道啦~”
......
若将人比作一瓶可乐,心情便是其中奔涌的气泡,时而因外力摇晃而翻涌,时而因静置渐归平复。
归根结底,内部压力再大,外部的瓶身总归绷得住,维持着一派沉稳的表象。
陆砚神态、姿势尽显恭敬,坐在中堂主桌一侧——那是张传统的靠墙方桌,正对大门,两人相侧而坐——听杨老头着:
“翻过年来,可以多做些项目攒家底了,现在的年轻人还是要学会存点钱、存住钱。”
“是的,我也有感触。”
杨启文吐了口烟,烟还没散尽又喝了口茶,日头晒在脚边,道:
“有空先把公司办一个,迟早用得上。”
“好嘞,这两就去办。”
“下午带嘉嘉出去转转——”
“我不用!”
被许老师叫走‘补课’的杨嘉突然杀回来,顶着魔丸似的眼线将陈塘关的陆砚救了出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用‘救’是毫不夸张的法。
他是个面对沈秀娥多炒一两个材恩惠都记在心里的人,面对杨启文的期盼,拒绝是何等棘手。
倘若命运将他和杨灵错开倒也罢了,如今,可能往后,他的心里都不会有其他女人。
仿佛终于找到自己的命,将毫无理由、义无反顾去靠近、去追逐,而此间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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