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迎亲,兄长背上车。
“不要哭啊,我化妆了呢,哭花多难看。”
低头的沈就不认,“过敏鼻子痒。”
“哥哥,有邻居在看呢。”
沈就就是嘴硬,“随便看,我们阿厘艳压群芳。”
车队离开,沈就鼻涕都给哭出来,那点出息劲还不如二婶,二婶觉得好好笑轻轻拍儿子的背。
望着离开的车队,沈就咬牙,“跟那晚一样轻,这么多年一点没长进,瘦成那这样。”
只是。
这一次,阿厘不是被欺负,是被她喜欢的男人娶走。
热闹的玫园突然空荡荡,连马厩里关着的洞洞幺都跟着尥蹶子不高心哼哧哼哧像毛驴。
吴苏到京城,快。
白家喜事,二公子娶亲,低调但隆重,十里红妆到门口。
过程很多,白家老宅全部开放,喜庆的红色点缀了一切,还礼是还礼,嫁妆是嫁妆。
嫁妆队伍逐渐壮大起来。
不知哪个在喊,气若洪钟。
“女方添妆。”
“女方添妆。”
“女方添妆。”
……
沈箬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多人给添妆,一台又一台络绎不绝。
团扇下,沈箬轻声问,“兰卿先生的朋友?”
他,“囡囡娘家人。”
不管谁的人,不让沈箬落话柄,落下乘。
黄昏时刻,婚礼开始。
晨迎昏行,阳往阴来。
凤冠霞帔,龙凤呈祥,长袍拖地两米有余,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礼乐是《凤求凰》,叩拜,行礼,敬茶,改口,收红包。
二公子看向旬芳,“多给,她喜欢。”
旬芳欸了声,跟伏叔一起,一个不留的全给。
沈箬伸手扯他,多让她难为情呀。
他一身端雅矜贵,牵着新娘的手,掷地有声,“该收,新媳进门。”
喜娘礼成,沈箬才长吁一口在喜娘带领下回新房。吃饺子,撒帐,却扇之礼,合鬓,合卺酒一样没落下。
夜来。
换了身衣服的新娘现身,挽着二公子手臂,一声声少夫人,听着听着就习惯,直到那一句那声奶气的‘叔婆’。
叫得沈箬险些踉跄。
叔婆?
叔婆!
二公子这辈分是个迷。
走到一半,沈箬跟谢兰卿嘀咕,“好像……国宴。”
太多只能在新闻见的人。
不过十几桌,有几桌太过特别,一水的行政夹克,看得沈箬莫名紧张忍不住背脊都僵硬很多。
二公子揽着太太的腰,附耳,“都是滑头,打个照面就校”
十几桌里,有一桌截然不同。
她的亲朋好友。
单独一桌,二婶在主位,什么都好就不太忍不住情绪,谢兰卿搂她搂得紧,“不哭,要兰卿先生在众人跟前哄你是么。”
见了一面沈箬扭头。
“谢兰卿,谢谢。”
“应该的,谢太太。”
亲朋留了一桌,大公子作陪,这待遇,这看重,白家对她的宽容照拂,她铭记于心并感激。
陆懿行,裴妄等人没跟着去迎亲,去的只有陆怀瑾贺家公子。
“听兰卿哥作诗了。”
陆怀瑾嗯了声。
“诗在哪儿,有没有这个荣幸品鉴品鉴。”
陆怀瑾瞪人,“少装相。”
给你你也看不懂。
夜深。
宾客尽散,已到洞房花烛时。
沐浴完,沈箬擦着头发出来,露台,谢兰卿抽着烟靠红柱再看手机,很累,沈箬已经在打哈欠,“兰卿先生。”
谢兰卿抬头,收起手机,揉了烟踱步进屋,床边,沈箬躺在谢先生腿上,眼底红得不校
“困了?”
沈箬嗯,哈欠一个接一个。
吹干头发,谢兰卿搂着谢太太躺被窝,“囡囡辛苦。”
怀里的谢太太面红耳赤轻嗯。
“老公也辛苦。”
几秒,谢先生凑近在耳边,“洞房花烛,明晚补给我。”
“不要期待,快睡。”
“才没迎…”
闭眼的人,攥紧谢兰卿的睡衣,“你是怎么服长辈的。”
服谢家,白家,让她的亲人,闺蜜,朋友来观礼,能够入白家。
“服什么?是规矩,是规矩就不能少。”
难也不难。
索性他没有入仕,还有操作空间给她最多的诚意和尊重,他一介商人,满身铜臭本就世俗。
既在世俗遵循世俗情理之郑
不能委屈了阿厘。
她可是他爱的姑娘。
兜兜转转多年,才娶到手。
“谢兰卿……”
他温柔得嗯,百分百的耐性。
迟迟不闻下文。
低头,看怀里睫毛湿濡的谢太太,抽抽泣泣,他就想啊,还有哪儿委屈了她,让沈妹妹掉眼泪。
终于给他想到。
“真漂亮。”
“谢太太是不是从月宫偷偷跑来。”
她闭着眼嗤嗤地笑,谢兰卿伸手,捧着她的脸,无名指上铂金款婚戒,整圈有柳枝的脉络,特别又漂亮。
捻去睫毛的泪痕。
柳枝啊柳枝。
他想长留她。
重注堵她。
窗边花瓶里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也压不住谢太太的美。
哄睡谢太太,谢兰卿起身披衣下床到书房,懒散挨靠在沙发,看48K高清屏幕里的视频。
三四岁的阿厘在草坪里追蝴蝶,摔在草坪里,怪狼狈,啊呜啊呜地哭,糯糯地“痛痛,粑粑阿呼阿呼。”
第一次去是祈福,拜菩萨。
“菩萨菩萨哥哥欺负我,抢我糖果。”
“菩萨菩萨,阿厘给你吃糖果。”
“菩萨菩萨阿厘给你画了画,菩萨菩萨你要不要跟阿厘一起出去玩儿……”
五六岁的阿厘,奶声奶气,“粑粑,妈妈,外公,外婆,沈烨……不不不,哥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红包快来。”
粉雕玉琢,红色裙子,红色蝴蝶结的丸子头,超级可爱,笨笨地冲镜头比耶,喜滋滋地抱着红包。
“买糖果,给阿厘买糖果,好不好,麻麻。”
七八岁的阿厘,穿着仙仙儿的舞蹈服,对着镜头抹眼泪,可怜兮兮多叫人心疼怜爱,“我没跳好,没跳好,没有跳好,呜呜呜,阿厘是不是笨笨的麻麻。”
九、十岁的阿厘在挨训,紧张地抠着手指,低头抽泣不停,“阿厘错了,阿厘错了不该撒谎,不撒谎,以后都不会,阿厘错了……”
“麻麻这是什么,叮叮当当真好听。”
麻麻,“这是玲珑骰子,阿厘以后要送给最爱的人。”
阿厘扭头给麻麻,贴心棉袄,“我最爱的就是爸爸妈妈,外公外婆。”
旁边的沈烨傲娇一哼,“马屁精。”
阿厘晃着脑袋学,“哼,马-屁-精。”
后来,沈烨教她,“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阿厘哪里懂啊,“为什么是骰子,可这是正方形啊的铃铛啊。红豆煮粥好喝,入骨是什么骨,好吃吗?”
沈烨深吸口,“换另一首拉。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颉,此物最相思。这是王维的《相思》你好好学!”
“嗯……王维是谁?街头卖烤饼的王大叔吗,他的烤饼超级好吃……”
后来。
阿厘没有了爸爸妈妈。
“沈烨你讨厌,把我拍得这么丑。”
“沈烨你坏蛋,又吃我糖果。”
“沈烨沈烨你给我买东西好不好,哥哥,给我买啦好不好嘛。”
“哥哥真帅,超级无敌,世界第一帅!”
“哼,臭沈烨,重色轻妹,活该你被外婆揍。”
“沈烨沈烨,阿勒泰好漂亮。”
“老爷爷保佑我哥哥沈烨平安顺遂,保佑我哥哥沈烨任务平安,老爷爷保佑我哥哥长命百岁……不不不,保佑他七老八十就行,我不贪心。老爷爷我给你吃糖果,保佑我哥哥好不好。”
再后来,阿厘也没有哥哥。
就没有人在给她录视频。
最后的视频,是在玫园院子里的外婆,身边挨着洞洞幺,阿厘的外婆慈祥温柔,“外孙女婿。”
“照顾好我的宝贝囡囡,我们阿厘啊,好乖的。”
“拜托你,照顾好她。”
“谢谢你。”
没有爱她,护她,只有照顾她。
人心不古,人心易变,最不能估量。
不爱就不爱没关系的,照顾好阿厘就校
只要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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